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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穿之她不想做德妃》第145章
  她將一個長命鎖遞給他。

  李太醫沉默的看著她。

  她爽直道:“咱們相交一場,難不成送你孩子個禮都不行。”

  李太醫讓跟隨他診病的恩糧生離遠些了。

  琉璃坦蕩的看著他,問心無愧。

  比起那時的互相仰慕,在決定放棄這段感情的時候,琉璃就已經想明白了。

  李太醫是很好的人,她是因為喜歡他的品行,所以才願接受他。

  她曾捫心自問,若她是男子,她也願意和李太醫以朋友相交。

  只是,因為她是女子,所以不論是當時的她和李太醫,或者是世人眼中,男子與女子之間,似乎只能存在於男女之情,而不能有朋友之誼。

  琉璃率先開口,坦然道:“若我身為男子,縱然我們交惡,老死不相往來。我送你這份禮物,你也不會糾結至此。”

  李太醫沉默良久,微微笑了起來:“當年我最愛你的通透坦誠,如今也是。若你是男子,我們自會是很好的知己朋友。”

  琉璃將長命鎖收回,行禮道:“我知曉了,是我唐突。”

  她笑著,毫無陰霾。

  活到她這個歲數,許多事情,越發通透了。

  她什麽都沒說,轉身離去,脊背筆直,一如他第一次見她時那般自尊自重。

  他或許是應當接的。

  他與她之間,並沒有什麽見不得人的。

  可他有了妻子,他的妻子很好很好。夏扇蒲扇冬添衣,為他打點家中瑣事,為他生兒育女。

  到底是齊眉舉案。

  管他什麽意不意難平。

  他不肯讓自己的妻子有一絲擔憂。

  他看著她遠去,向她行了個禮。

  命運的紅線,一旦斷了,就再也系不上。

  他和她錯過了,於是今生緣已斷,也約不了來世。

  他在自己妻子誕下麟兒大出血時,便已經拉著妻子的手,發誓要好好待她,要今生來世,永為夫妻,永遠好好待她。

  他又拜了拜,轉身帶著恩糧生離開了。

  恩糧生打量著他。

  他敲了敲他頭:“但凡功課有這一半用心,也不至於排倒數。”

  恩糧生嘿嘿摸著頭,跟著他走了。

  得了李太醫的應答,琉璃自是如實相告。

  烏瑪祿沉默了會兒,同琉璃親去了廂房。

  宋意被綁在床上,堵住了嘴。

  李舒行禮。

  烏瑪祿打量了她一會兒,讓她出去了。

  李舒出得門,候在簷下,垂目不語,隻盯著腳尖。

  烏瑪祿坐下,微微揚起下巴,琉璃將堵著宋意口的帕子扯出。

  宋意自她進來後就一直打量著她,這會兒叫道:“你定是德妃了。”

  琉璃給了她不輕不重的一個嘴巴。

  宮裡向來是不打宮女耳光的,可宋意此舉,屬實過了。

  宋意茫然不知自己錯在哪兒,眼圈哄了一片,哭咧咧的罵道:“我不過是說句話,你……”

  她還沒說完,就又挨了一耳光。

  琉璃默然不語,隻壓著她。

  烏瑪祿清淡道:“你犯了失儀與大不敬,沒去慎刑司走一遭已是寬容。”

  宋意不曉得慎刑司是什麽,隻仇恨的看著她。

  琉璃都懶得教訓她,隻站在烏瑪祿身旁,隨侍左右。

  李舒在門外敲了敲門。

  琉璃過去,又過來:“小主子說一會兒要來。”

  烏瑪祿微微頷首,她看著琉璃:“你先出去。”

  琉璃擔憂的看著宋意:“可她是個瘋子。”

  烏瑪祿知道她擔心自己,思來想去,便也留得琉璃留下。

  烏瑪祿看向宋意:“我來瞧瞧你,你若染了什麽瘋病,便得上報內務府,返還本家。”

  宋意聞言急了:“你才染了瘋病。”

  琉璃看向烏瑪祿,有些無奈。

  在她看來,這宋意倒瘋不瘋的。

  說她瘋吧,能聽明白別人在說什麽;說她沒瘋吧,她說的每句話,哪有一個是人能說出口的。

  宋意還在道:“你們這些封建社會的女子哪兒懂得什麽是自由平等,只會雌競和滿腦子男人。”

  琉璃沒聽懂。

  就……每個字她都能聽明白,但是這些話是什麽意思?
  什麽是封建?什麽是雌競?

  烏瑪祿慢悠悠道:“你既瞧不上我們,何須心心念念的去禦花園偶遇皇上。”

  琉璃便聽著這瘋女子說什麽“來都來了,自然要看看康熙”,什麽“青樓”,“穿越”,這些叫人聽不懂的話。

  但素來沒有人敢直呼皇上,琉璃驚慌的看向烏瑪祿。

  烏瑪祿打量著宋意,慢慢搖頭。

  愚蠢張狂又傲慢。

  她連多說幾句都懶得。

  她面無表情道:“把她拖下去杖斃。”

  琉璃微微一愣,很快出門讓小太監把她拖出去。

  烏瑪祿等屋裡沒人了,才對琉璃道:“嚇嚇她,等她挨個兩板子,關廂房去。”

  烏瑪祿算算時間,這會兒過了晚膳。

  她道:“餓到明日晚膳,再讓舒姐兒去喂她。”

  “是。”琉璃急忙趕去,生怕去晚了,宋意真被打死了。

  李舒在門外,見烏瑪祿起身,忙上前扶著烏瑪祿回屋。

  烏瑪祿坐下,招呼她:“琉璃要忙一會兒,你去小廚房催一催。”

  “是。”

  胤禛提前打了招呼,是同胤禩還有靜姝一塊兒來的。

  靜姝入宮有些時候了,不像當初那般拘謹。

  李舒端上茶水點心。

  胤禛將托盤往靜姝身邊放了放,靜姝微微笑著,小口吃著糕點。

  胤禩道:“德媽媽,我聽宮人講,你這有個宮女被附身了,要不要請喇嘛來念一念。”

  烏瑪祿聞言笑道:“她只是磕到了頭,養兩日就好了。”

  胤禩這才放心。

  烏瑪祿同他道:“你額娘近來好不好。”

  “好。”胤禩笑道,“她惦記著德媽媽,說過些日子送些她抄的經本來。”

  “那替我謝謝她。”

  長生知曉自己哥哥來了,便牽著胤禵徑直進來。

  長生見靜姝也在,松開胤禵,邀著靜姝一塊兒玩兒。

  靜姝性子內斂,見狀看向烏瑪祿,烏瑪祿微微點頭,她這才去。

  胤禩下去接住胤禵,胤禵抱著他大腿不松手。

  烏瑪祿笑道:“你們去玩兒吧。”

  幾人下去。

  胤禛獨自留著,同烏瑪祿說事:“老八問過老九老十要不要來,他們都不來。”

  “不來便不來。”烏瑪祿寬和道。

  胤禛奇道:“額娘不會不高興?”

  “事事計較,哪兒還有個頭。”烏瑪祿不以為然道。

  胤禛便不再說這事兒,而是道:“兒子這幾日看了些《黃帝內經》,倒好奇真有活四萬八千歲的真人麽?”

  烏瑪祿並不一口否決,隻道是:“許是上古時候的事了。”

  她也拐著彎兒的勸他:“不過這樣的人,自夏商周三代以後便不曾聽聞了。”

  雖是這般說,胤禛倒有別的想法:“要真有這樣的人就好了,到時候按照丹方煉出來。豈不是就可以叫皇父和額娘百歲無憂。”

  胤禛一片孝心,烏瑪祿也不好拒絕,隻道是:“你有心了。”

  作為母親,她還是忍不得要勸他:“劉徹茂陵多滯骨,嬴政梓棺費鮑魚。”

  “此事有則有,無則無,斷不可過度執迷。”

  胤禛行禮道:“兒子知道。”

  烏瑪祿頷首:“沒事你就陪他們玩兒去吧。”

  “是。”胤禛行禮離開。

  烏瑪祿等他走後,才咳了幾聲。

  她的身體大差不差的,只是落了病根,免不得咳嗽。

  李舒靜靜的看著,猶豫著要不要給她拍一拍。

  烏瑪祿咳完後,喝了口茶水,看向李舒:“我把你許給老四做侍妾如何。”

  李舒跪下,不發一言。

  烏瑪祿歎道:“老四每次來,都見你一直盯著他,以為你喜歡,想要成全你。”

  李舒張口欲辯,卻還是道:“多謝主子恩典。”

  烏瑪祿道:“只是嘴上說說,你要不喜歡,那就算了,不必為難。”

  李舒搖頭:“奴才家境貧寒,全靠爹四處奔走做商,才得以維持生計。能夠入選宮中,為小主子侍妾,已經是天大的榮幸了。”

  她並未說謊,這些都是內務府冊子上有所記載的。

  比起要照顧年幼弟妹,冬日滌衣手上生凍瘡,她入宮後只需做些輕巧事。還有銀子能夠寄回去。幫忙贍養父母弟妹,已經很好了。

  正如她所說,她這樣的人家能夠成為皇子的侍妾,已經是天大的福氣了。

  她還能夠強求什麽呢?

  難道要她等到三十歲出宮,孤苦無依,又或者是嫁給沒人要的老光棍?
  她也曾在日日夜夜中想過。

  可她不甘心。

  如果沒有入宮,她可以找個門當戶對的小門小戶嫁了,一輩子也就那樣。

  可入了宮,等到後面才能夠放出去,她所能得到最好的結局也就是這樣。

  不論怎麽想,她都不甘心。

  比起一輩子不嫁,留在宮中……她自問為人粗笨,無法在這步步驚心的宮中活下去。

  她磕頭謝恩。

  她這樣急切的把事定下來,倒讓烏瑪祿愣了神。

  她開口:“你先下去照顧他們。”

  “是。”李舒退下。

  日已西沉,她坐在那裡,日影斑駁。

  她後知後覺的發現,她好像成了這紫禁城中千篇一律的後妃。

  她沉默的坐著。

  屋外喧鬧起來。

  好半晌才安靜下去。

  琉璃進來來報:“奴才一時不察,忘了堵住她的嘴,讓她衝撞了小主子……”

  烏瑪祿揉了揉眉心,打斷道:“她又說了什麽……”

  琉璃訥訥著,不敢說。

  烏瑪祿平靜道:“她之前那樣荒唐的話都說出來了,現在還在乎這一兩句嗎。”

  琉璃最終還是學著宋意道:“她衝小主子叫“你就是雍正!你娘不愛你,我來愛你。你娘對你不好,我來做你娘,我來對你好。”

  說完後,琉璃小心翼翼的打量著烏瑪祿。

  烏瑪祿卻忍不住笑了起來。

  她可能的確是老了,隻覺這樣的話,滑稽可笑。

  什麽樣的人聽幾句流言,才會未知全貌,便敢置評。

  烏瑪祿笑了會兒,開口道:“把她關好。”

  “是。”

  烏瑪祿道:“你讓喜姐去磨磨她的性子,可以帶她去慎刑司又或是冷宮瞧瞧。”

  琉璃歎道:“主子心善。”

  她道:“她今日說的那些瘋話,哪一句不會要了她的命?至不濟也得攆出宮去。”

  烏瑪祿微微搖頭歎息:“就當可憐她,能救還是救。她家境不好,攆出宮去,她爹娘不是把她栓起來,就是把她賣嫁出去。”

  烏瑪祿勸她:“在宮裡,好歹還能看看這瘋病能不能治。”

  琉璃點頭:“所以奴才說主子心善。”

  夜裡,康熙留宿,摸著她烏黑的長發,和她閑談:“你宮裡有個瘋了的宮女鬧出挺大陣仗。”

  他說:“太后說,可能是被附身了,得叫個喇嘛來驅邪。”

  烏瑪祿笑道:“老八也說過這話。”

  說到老八,康熙評價道:“這孩子心細,是個貼心人。”

  “奴才也覺得。”烏瑪祿又把話說回來了,“要能讓太后放心,叫個喇嘛來也無妨。”

  “行,明日我叫喇嘛來。”

  這事兒就這麽定了。

  宋意的事兒,完全交給喜姐和那喇嘛了。

  1693年,康熙三十二年。

  出了正月,喜姐來報,宋意瘋病好了許多。

  烏瑪祿這才去看宋意,宋意膽怯謹慎了許多,看著烏瑪祿的目光裡流露出恐懼。

  行事上,倒沒什麽出格的了,規矩得很。

  喇嘛行禮:“不負所托。”

  烏瑪祿點頭:“辛苦了。”

  琉璃送上了一些銀物後,送喇嘛離開。

  烏瑪祿坐下,宋意站著。

  烏瑪祿看著眼前木桌,問她:“你恨我嗎?”

  宋意搖頭,很快又反應過來她看不見,忙道:“奴才不恨主子,喜姐姑姑同奴才講清了很多事。奴才這才知曉主子是天大的好人。若不是主子,奴才恐怕會去慎刑司。”

  說到這裡,她不禁打了個寒顫。

  喜姐姑姑帶著她去慎刑司走了一趟,她看見了那些因為犯了錯而受刑罰的宮人們。

  夾棍都是常態,有些指甲都被拔光了,更有些皮開肉綻的。

  而那些被康熙冷落的嬪妃,更是一個個的足不出戶,被關在屋裡,人都有些癡傻,兩眼發愣。

  喜姐姑姑只是輕描淡寫的告訴她:“都是因爭寵而被禁足的。”

  她不寒而栗。

  這是她第一次意識到,她並不是什麽小說裡的主角,只是一個普通人。

  會死會受傷,會不一定死在哪兒的普通人。

  橘玄雅原文:發現了有意思的東西。

  清初的時候,內務府有一批“商人”,這些商人和世俗理解的“皇商”不是一碼事,就是內務府普通的沒有職銜的包衣,大多是入旗的漢族,由宮中給他們本錢或房屋,讓他們去經商賺錢。主要目的是為內務府平衡庫存以及充實庫銀。這些商人就跟柏唐阿、蘇拉一樣,是一種差使,屬於內務府底層,地位比較低。乾隆中期之後,隨著內務府運轉制度完善,這些商人差使就不存在了。

  然後有趣的是,發現清初的內務府商人不僅能為內務府賺錢,還能受皇帝或後妃委托賺錢。某年,某後妃拿出了400兩私房錢(估計攢了好久)給兩個內務府商人,讓他們去賺錢。結果這倆人經營不善,連本錢都賠光了。後妃很生氣,跟皇帝說請求把這倆人革職。

  ——

  以齊妃和宋嬪的身份來看,她們長輩很可能是這樣的角色,然後後期才得了官職。

  ——

  李賀《苦晝短》

  飛光飛光,勸爾一杯酒。

  吾不識青天高,黃地厚。

  唯見月寒日暖,來煎人壽。

  食熊則肥,食蛙則瘦。

  神君何在?太一安有?

  天東有若木,下置銜燭龍。

  吾將斬龍足,嚼龍肉,使之朝不得回,夜不得伏。

  自然老者不死,少者不哭。

  何為服黃金、吞白玉?

  誰似任公子,雲中騎碧驢?
  劉徹茂陵多滯骨,嬴政梓棺費鮑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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