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面上水光琳琳流動,聚成了一個人的形象。
他身著袞袍,頭戴王冠,看著海織女。
臨時塑造了這樣一個形體,更方便兩者之間的交流。
“神君,神道修行有三:一為自然修行之人,二為神君敕封之靈,三為天地造化之神。
作為自然修行之人,便是妾身這種,通過自己的修行,得到神力,擁有自己領域,並在領域之中,享有呼風喚雨之能。
而神君敕封之靈,又分為兩種情況。一種是神君敕封亡故之英靈,為山川湖泊、河海城隍等神靈;一種是神君敕封自然之靈,為山之精,水之魄,為道之精,兵之魄,凡此種種,不一而足。
再者天地造化之神,則是天生地養,道韻而成,天生具有或後天滋生某種能力,這種造化之神,或為人或為妖或為物,或強或弱,不一而足······”
海織女一一講解,任平生聽著卻覺得耳熟。
自然修行的神道,之前到是沒有聽說,但神君敕封之靈,卻和道教大仙庭計劃之中所言,相差仿佛。
自從素靈山所代表的太一道被任平生允許在齊都城外建廟以後,天一道和太一道的內卷就開始了,本來被他們死死藏住的大仙庭計劃,在任平生這裡也已經成為了透明。
所謂大仙庭計劃,便是想在前期借助君王之命而封神,後期收攏神權,建立大仙庭,在人間朝廷之上,再建另一套體系,成為凌駕於人間朝廷之上的一個大系統。
如果不是任平生利用兩個道脈信息不共享的信息繭房,依靠人性的弱點,從中撕開了一道口子,各大道脈絕不會將大仙庭計劃輕易地暴露給君王知道。
在大仙庭計劃當中,君王利用神權,既可以敕封生靈英靈,又可以敕封自然萬物。
就像是在雲門山之下建設的廟宇,便是孕養自然神靈,可以賦與道兵神力,朱侃那邊在素靈山的主持下,所建設的廟宇,也是這般意思。
而天地造化之神,任平生聽著,聯想到了異人,天生具有或後天滋生某種能力,而且這種能力確實像是道韻而成。
如覺醒五行能力的異人,就自然能夠控制五行之力,不論是弱是強,卻都能撬動這些本不屬於人類能夠掌握的力量。
這些表現,與織女所說的,頗為相似。
任平生沒有插嘴,聽著海織女繼續往下講。
“而這些,最終都離不開的,便是香火信仰。
其中,自行修行之人對於香火需求最重,失去香火便失去神力,失去神力便失去了力量,失去了力量便會衰竭而死。
妾身依靠原本積累的神力,浸染了香山郡外的這一小片海域,又靠著庇護漁民,重獲信仰,方才重新擁有了新的神力補充,慢慢浸染了香山海灣。
神君敕封之靈次之,即便沒有香火信仰補充,也可以仰仗國運而活。只是力量會變得虛弱。
而天地造化之神對於香火信仰,則相對顯得沒有那麽重要了。即便是沒有信仰補充,也可以有其他方法提升,只是這種天地造化之神,數量少之又少,天地之間也沒有幾個,尋常是見不到的。”
海織女介紹完,這才誠懇說道:“神君,妾身與神君之利益是相同的,妾身想要存在,便離不開開慧生靈的信仰,神君富有四海,國民數以千萬計,妾身日後還要仰仗神君,是不敢與神君作對的。”
任平生質疑道:“為何堂堂海神,還要以人類信仰為力量?孱弱人類,身擔不過百十斤,精神不過一瞬燭火,如何能成為海神驅風逐浪的神力?”
“反者道之動,弱者道之用,天下萬物生於有,有生於無。香火信仰看似孱弱,卻能凝沙聚塔,匯聚浩瀚神力,而神力則可以溝通天地,掌握部分權柄,引動自然之威。
神力也只是這天地不斷循環之中的一部分,看似引動天象,擁有浩瀚威能,其實不過是一次又一次的撬動杠杆,以微弱的力量,達成磅礴巨力的威能罷了。
況且,神權是溝通天地所得,威能受限於領域范圍,神力受限於信仰,信仰受限於開慧生靈,一切都是天地循環中的一環。
如我一般,作為神靈也只是維持天地自然循環之中的一部分,所能按照自己想法而動的事情少之又少,如果不加節製,也會被海洋所厭棄,屆時空有神力,卻不能指使海洋了。
如果不護佑信徒,遭到信徒的背棄,則失去了神力來源,也會被歲月侵襲,最終神力衰竭而死。”
海織女說完,不由幽幽一歎。
她雖然貴為海神,但也被禁錮在了其中,再也不能掙脫。
所謂之神,似乎不過是天地之間的一個螺絲釘,永不得自由。
任平生看著海織女。
她說的嚴絲合縫,聽起來沒有什麽問題。但任平生也不會因此就對她的話信而不疑。
“你的修行法門,方便交流嗎?”
修行的法門往往是做不得假的,每一門法門都是利用漫長的時間,不斷的推演、試錯、總結出來的。
海織女聞言,悄然松了口氣。
“沒有什麽不方便的。”
她笑著,輕輕的伸出了食指,在她的食指上,冒出了一個湛藍的光球,示意任平生碰觸一下。
在任平生利用海水凝聚成的身軀,同樣伸出食指與湛藍光球碰觸以後,光球一碰即碎,化作了漫天藍色光點落入了他的身軀之中,本來透明的身體在這些藍色的光點沾染之後,竟也被染成了藍色。
同時,一股知識湧入了他的意識之中。
海織女靜靜地等待著神君消化她的神道法門。
她畢竟是外來的,這個齊國光是一個廣南省,就已經超過了原先大陸的總面積,光是寶城縣的人口,就媲美原先大陸的總人口。
這樣一個強大的國家,她也深深的忌憚著。
即便是傳播信仰,也是和任平生說的那樣,隻敢試探性的,施展神通,救助漁民,邀請漁民參觀海底神殿,詛咒海盜船成為幽靈船等,以恩威並施的手段,來建立自己的信仰,並不敢自己主動去傳播信仰,害怕的便是來自齊國的敵視和製裁。
今夜遇到齊國神君,她也不知道是害怕多一些,還是興奮多一些。
就在她忐忑的等待中,任平生已經將海織女的神道法門消化理解了。
與道教的修行法門、武道的修行法門都有所不同,神道完全是憑借萬民信仰來修行的一條道路,而且這個道路的修行土壤並不廣闊。
天地之間的空間是有限的,一個大神的出現,必然就侵佔眾多的空間。
譬如一條河流,只能供養一個河伯,如果在這一條河流之下再敕封其他小神,則產生了明顯的天花板,他們的神力受到上級河伯的轄製,不管如何努力,上級河伯都會壓在他的頭上,讓他不得存進。
神道一旦發展起來,階級固化會更加明顯。
而這一條道,就會變成為一條為了利益而不斷廝殺的道路。
“不過,如果按照大仙庭計劃來建立一個神道系統,這何嘗不是一個神道的體制呢?”
任平生發散性的思考著。
“織女。”
他抬起頭來,此時身上的藍色已經褪去,重新變做了透明。
“神君”
海織女看著任平生,雙眼中露出期待。
“本王原則上同意你在香山海灣,但與你約法三章。第一,海神權責,不得王命不得超出香山海灣。第二,傳播信仰,不得王命不得超出香山郡。第三,護佑航道,遵守齊國律法。”
任平生說道。
“我答應。”
織女沒有遲疑的答應下來。
對於她來說,這已經是賺了。可以正大光明的出現在人類的面前,合法傳播信仰。
當任平生結束和織女的交流,收回念力的時候,已經是第二天的早晨了。
“呼!”
他從床上起來的時候,小婉已經早早起床了。
揉了揉眉心,一晚上的念力外放,並抄起漫天海水,對他的消耗也不小。
“有了神道法門,異能應很快就能突破到第五次覺醒了。”
在見識了神道對於香火信仰的利用以後,他才發現以前他對於這種力量的吸收和應用是粗放式的。
有了神道法門以後,以後的吸收利用率,會大幅度提高。
本就臨門一腳的瓶頸,也快要突破了!
出了門,外邊生了一層大霧,讓人仿若置身於仙宮之中,普通人能見度不過三五米的距離。
洗漱過後,任平生正和阮糖、小婉吃當地特色早餐的時候,李長運和錢多多一起過來了。
見到了任平生的錢多多非常激動,顯然還沉浸在昨晚的那一幕之中無法自拔。
“大王,屬下將這些小人帶回來了,還有那個發現這些小人的玫瑰花號的船長。”
錢多多匯報說道。
吃過飯後,在錢多多的陪同下,任平生帶人來到王府的花園之中。
一甩衣袖,花園之中生起一股旋風,將霧氣吹了出去,空氣也變清新乾淨。
箱子被取了出來,任平生也仔細的看到了這一群小人。
一個電腦主機箱大小的箱子裡,有上百個小人,這些小人或坐或臥,或在聊天,或在捧著麵包吃。
任平生聽了一下他們的聊天,竟然能夠勉強聽懂。
他們的長相和漢土之上生活的人差不多,所說的語言,也和齊國人差不多,聽上去更像是一種地方方言,雖然聽著怪怪的,但有些詞語句子也能聽懂。
當紙箱子被打開的時候,外面的光亮照射進去,這些小人也都手捂著眼睛朝著上空看來。
當幾張大臉佔滿了他們的天空時,幾聲尖叫傳來。
他們還是有很多人沒有適應這些巨人的存在!
這些體型比他們大了幾十倍,體重大了數千倍的龐然大物,所給予他們的壓力和恐怖感無與倫比,自從被這些巨人捕捉以後,他們無時無刻不生活在惶恐之中。
“你是在什麽位置發現他們的?”
任平生看著箱子裡的這些小人,說話的時候離開了他們一些距離。
“陛下,玫瑰花號是在距離越國不遠的海域發現的,一個很小的海島。在那個小島上,就生活著這一群小人,有數百個人,他們還建立了一個小小的城邦,實在是太令人驚歎了!”
這個伊蘭國的船長,雙膝跪在地上,誠惶誠恐的用磕磕絆絆的漢話說道。
現在的齊國在伊蘭國人的眼中,已經成為了一個不能招惹的強大國家。那鋼鐵的巨輪像是海上要塞一樣,令人震撼,那轟隆的火炮像是天神的怒吼,往往一發炮彈就能將他們的風帆戰艦擊沉!
而齊國的富饒,也在西羅諸國傳頌,這裡生產出來的商品,諸如用腳蹬著走的自行車、纖毫畢現的鏡子、會唱歌的錄音機、持久不散的香水、精神舒爽的香煙·······一件件一樣樣,在西羅州都成為貴族爭相比拚的寶貝。
齊國,也成為了他們這些商人又怕又愛的地方。
“那個海島是什麽樣子的?”
任平生又問道。
“那個海島面積不大,上面的山丘、樹木、花草、動物,都和這些小人一樣微小,很多動物,只有用放大鏡才能看得清楚。”
船長說著,從自己胸口的口袋裡,掏出了一個小小的水晶瓶。
這個瓶子用紅繩拴著。
任平生一眼看去,從中看到了一個羊屎蛋大小的白色毛茸茸東西。
瓶子送到他手裡以後,他雙眼凝神仔細看去,才看出這是一個大白兔。
任平生說道:“聽起來,那個島上的東西,似乎是人類世界的東西被等比例縮小的。”
“被等比例縮小?”
小婉好奇問道:“有可能是人為的嗎?”
能夠將一個島嶼,以及島嶼上面所有的東西縮小數十上百倍,這樣的能力她見所未見。
任平生搖搖頭,低頭看向這些小人:“你們能聽懂我的話嗎?”
他說著,目光卻看著一個正表情堅毅,仰頭看著他的小人。
略顯擁擠的空間裡,他的身邊卻空出一大塊,周圍人看向他時候的表情帶著求助之色。
說明這人在這些小人之中,地位不一般。
“我叫姬然。”
這個小人高聲說道。
即便他扯著嗓子大聲說話,聲音依然顯得微弱。
任平生手中戒指上的藍色鑽石一閃,一套音響設備出現,被他拿著其中的小麥克風放入了箱子裡。
小人的聲音被傳遞到了外面的音箱裡,眾人這才能聽的方便。(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