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越來越大!
刹那間便將煜王府主院中的血跡掩蓋。
濃重的血腥味也在清冷的風雪中逐漸消散。
蘇幼寧在主院裡的廂房中沉沉睡去。
披著一襲鬥篷的楚煜站在長廊下,微弱的琉璃燈映照著黑夜的天,冷風撲在他的臉上。
白虎提著一盞燈籠候在身側。
“南湘送回宮中了嗎?”
楚煜安頓好一切後才想起方才遣人送南湘回宮的事。
白虎微微躬身。
“殿下放心,護衛親自送南湘郡主進宮,一路並無異常。”
楚煜狹長的鳳眸微眯,那群殺手是衝他而來,只是連帶蘇幼寧受傷,他心中難安。
“屍體可都處理好了?”
白虎抿了抿唇道。
“已經全部處理,只是雖知道是誰派來的人,可他們身上卻沒什麽證據。”
楚煜冷哼一聲,語氣冷戾,雙眸透著一絲嗜殺之色。
“他自然不會那麽愚蠢,本殿也沒打算找出證據讓他伏誅,既然他耍手段,本殿回擊便是。”
白虎立刻垂眸。
“是,已經按照殿下的意思發出信號,所有人馬均已入京,預計寅時末便會完成任務。”
楚煜不再開口,默默計算著時間,約莫一個時辰過去,楚煜負在身後的雙手逐漸收緊。
煜王府外,京都城外,兩路黑色人馬從城牆外各處飛身進入城內。
夜風飄雪,一行人飛簷走壁,卻也未留下任何痕跡。
寅時末,守衛森嚴的東廠被黑色身影從各處潛入。
迅捷的身影甫一進入東廠,便有人迅速將東廠的暗衛控制下來,整個過程無一聲哀嚎,自然也未驚動東廠任何人。
不過半刻鍾,萬桂全的四個乾兒子便慘死在了各自房內。
毫無準備的東廠經過一場寂靜暗殺,血跡便灑滿整個東廠,即便是紛紛揚揚的大雪也未能將血跡及時掩蓋。
卯時,收到消息的白虎迅速進主院回稟楚煜。
楚煜一直緊握著雙拳才慢慢舒展。
“殿下,明日依舊起程嗎?”
煜王府突然被襲,蘇幼寧身受重傷,而且這傷還是替楚煜受的。
自從澤蘭離京,白虎進了內院,他看得更是清楚,蘇幼寧在自家主子心裡地位不低。
如今她受傷,白虎自然猶豫,前往徽州一事說不定要暫緩了。
楚煜眉目清冷,狠戾的表情似乎想到了什麽而稍稍緩和,良久,他抬眸望了望微亮的天。
“天一亮隨本殿進宮,徽州.先擱置。”
白虎微微一怔,卻也很快回神,拱手應聲。
楚煜臉上的神色他沒有忽略,蟄伏十數年,如今好不容易有了機會,他明白自家主子心裡的糾結。
如今下定決心暫緩離京,遠在徽州的部署也會有所動搖,白虎不禁感歎,自家主子為了煜王妃真是犧牲太多了。
守衛森嚴的東廠被屠殺,消息將將傳出,京都瞬間陷入無盡恐慌,可肇事者卻猶如鬼魅一樣在京都城中消失得無影無蹤。
倒是經過殺手夜襲的煜王府增添了不少守衛,蘇幼寧的一切也從落雪閣搬到了主院。
天亮之時,大雪漸停,楚煜進宮。
毫無意外,皇上這一次又震怒了,因為煜王府也因為東廠。
煜王府再遭刺殺,東廠傳來凌晨遇襲損失慘重的消息,可偏偏這一切京都的守衛和禦林軍也沒有任何頭緒。
大殿之上,萬桂全一向慘白的臉終於有了一絲顏色,不過是鐵青之色。
他垂著眼瞼,任何人看不見的地方他眸光陰狠,即便他對四個乾兒子沒什麽感情,可到底是跟哈巴狗一樣伺候了他多年,就這麽被殺,這是生生打了東廠的耳刮子。
京都大臣見了都要退避三舍的東廠,就在一夜之間被毀了個七七八八,這讓萬桂全痛恨不已。
一旁的楚煜卻表現得格外淡定。
萬桂全時不時瞥過來的目光他也視而不見。
皇上負著手來回踱步,心中煩躁不堪。
“各地大雪不停,如今這天子腳下的京都卻讓那些江湖之人猶如無人之境。”
“來人,讓南王殿下及沈墨離進宮見朕。”
如今東廠損失慘重,即便萬桂全想搶拱衛司的風頭,也得等上一陣子了。
皇上得知蘇幼寧為了楚煜受傷,臉色沉了沉。
“煜王妃受傷,煜兒可晚幾日前往徽州。”
楚煜拱手應聲,知道皇上把京都兩起案件交給了楚南與沈墨離,他也絲毫不慌。
離開勤政殿,楚煜並未第一時間出宮,反倒去了彩月閣。
待楚煜預備離開,披著紫色鬥篷的南湘一路跟隨楚煜往彩月閣門外走。
楚煜頎長的身形就在她眼前,南湘腦海卻不斷重複楚煜剛剛的話,心痛得無法呼吸,可雙腿依然麻木的跟在楚煜身後。
姑蘇嬤嬤看的心疼,攙扶著南湘,小聲勸道。
“郡主,這天氣太冷了,您昨日又受了風寒隨老奴回去吧。”
南湘卻搖了搖頭,即便是冷風吹得她鼻尖通紅她也不曾停下來片刻,小聲呢喃著。
“嬤嬤,煜哥哥他要走了,再也不來了。”
楚煜又怎會不知南湘的一路跟隨,可他知道南湘執念太深,一旦他態度緩和便是將她往那更深的泥潭裡推。
他看清自己的內心,無法對南湘許下承諾,長痛不如短痛,倒不如讓她此刻看個清楚。
踏出彩月閣大門的那一刻,身後傳來南湘的呼喊聲。
“煜哥哥!”
楚煜微微皺眉,卻並沒有打算停下來。
南湘眼尾泛著紅,指尖緊緊攥著鬥篷,她知道經過昨夜她也沒資格在與楚煜站在一起了。
“煜哥哥,南湘有句話要告訴你。”
楚煜腳步雖停下,卻也不曾回頭看她一眼,冷冷地道。
“南湘,本殿已與你說明白,往日種種本殿不會忘,若你有事本殿不會袖手旁觀,至於其他的心思,不必再有了。”
南湘淒涼一笑,昨夜連夜被煜王府的人送回宮,受了風寒此刻急火攻心,她更是沒了氣力,只能扶著冰冷的朱紅門框。
“若南湘想要與你說的是幼時的事呢?”
楚煜眸色一冷,猛然轉身,他眼底沒有絲毫溫度,即便看著虛弱的南湘他也不曾動容。
“南湘,不要挑戰本殿的耐心。”
南湘見楚煜終於回頭,蒼白的唇角揚了揚,她深吸一口氣,邁著虛無的步子走到楚煜面前。
精致的眉眼細細描摹著楚煜的輪廓,南湘是真的愛慘了楚煜,可看著楚煜冰冷的眸子,她似乎明白了什麽。
愛一個人並不意味著你會得到他,他也會愛上其他人。
兩情相悅的事在這世上實在稀少!
“煜哥哥,不要生氣。”
楚煜看不懂此刻的南湘,他沉著臉,眼底帶著一抹不耐。
南湘垂下眼瞼,語氣有些失落。
“南湘明白了,過去十數年你對我的特別只是因為幼時你落水後見到的第一人是我,並不是因為我是南湘。”
楚煜薄唇緊抿。
“你到底想說什麽?”
不知何時,天空飄起了小雪,點點涼白落在兩人肩頭,隔遠相望也算俊男靚女。
只是湊近一看,男人臉色陰沉只有無盡的不悅,女人臉上滿目傾慕外透著一抹淒涼。
南湘輕呵一聲,終於說出了埋藏在心底十數年的真相。
“煜哥哥,當初在禦花園從水中救起你的人並不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