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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貞觀長安小坊正》第669章 標杆禪師
  兩名從六品上鴻臚丞中,有一人看著眼熟,名字更熟,田達真。

  范錚想了想,才記起這個倒楣貨色。

  曾經的巫州夜郎令田達真,因治下夜郎僚反,被貶官沉淪,如今能蹭到六品都是僥天之幸。

  也不知夜郎縣僚人馬頭旺真,如今過得怎樣了?
  當時的夜郎縣,若無彌勒教徒山木諸人作梗,也到不了造反的地步。

  “嘖,大唐的官場果然不大,兜兜轉轉又碰到一起了。”

  范錚把鐸鞘扔給山雄,對田達真道。

  田達真的能力稍弱,但維持鴻臚寺攤子運轉還是能辦到的。

  田達真笑道:“不意賤軀竟還得上官惦記。承蒙上官當年解夜郎之生靈塗炭,下官一直想致謝,卻恐上官貴人多忘事。”

  范錚擺手,笑得有點心虛。

  可不差點忘了麽?
  山雄接過鐸鞘,奔出公房耍了幾招,笑得下巴都合不上去了。

  大唐倒也不是沒有此等級的好刀,只是等閑也輪不到山雄這種身份的人觸摸。

  “堂官,鴻臚寺還有一職司,天下寺觀、京都大德,取其道德高妙、為眾所推者補充,上推禮部祠部司。”

  田達真認真地說著公事。

  鴻臚寺這個交叉的職司有點莫名其妙,大德關鴻臚寺什麽事,范錚他又不缺德!

  直白一點就是,想成大德,先經鴻臚寺篩選一道,看看有無失德,然後才輪到祠部司遴選。

  永徽天子在東宮時,於貞觀二十二年十二月二十四日,在進(晉)昌坊隋朝遺留、廢棄的無漏寺,為文德皇后先後立慈恩寺、浮圖。

  浮圖為梵語,亦譯為浮屠,可指佛陀、佛門、和尚、佛塔、傘或旗的頂子、浮屠鎮、擲骰子形成的一二三四五六貫彩,此處專指佛塔。

  這個塔,就是長安本地人漫不經心炫耀的“爛慫大雁塔”。

  因石砌佛塔往往耗費巨大,永徽天子特意改為磚砌。

  這就是大唐前期的建築風格,要好看,還要省。

  慈恩寺剃度僧眾三百,複令玄奘譯經之所從弘福寺移慈恩寺,玄奘為上座,大雁塔主要為玄奘存放經籍之用。

  看看,動不動就增加僧人、增加寺廟,到後來就不免有會昌法難。

  在《唐會要》中,這一段的玄奘記為元奘,也不知是否為清朝避諱所致。

  弘(宏)福寺舉的大德,有點眼熟哇!

  范錚揉了揉眼睛,確信自己沒看錯。

  咦,波頗禪師圓寂後,玄謨禪師就能回長安城,定居弘福寺了?
  由此看來,長安城佛門當時的排擠,只是針對波頗這個天竺人?
  哎,看來在任何時代,排外都是難免的。

  倒是有空可以與玄謨禪師敘敘舊了嘛,也不知道,玄謨禪師炒茶的技藝進步了沒?
  “玄謨禪師亦是助玄奘法師譯經的高僧。”

  田達真補充了一句。

  哦,一切明了,玄謨禪師能回城是因為重操舊業,幹了翻譯的活。

  玄謨禪師必須是大德,范錚說的。

  咦,不小心看下去,玄奘與玄謨都是玄字輩的和尚,不會還有同門之誼吧?

  翻篇,看大興善寺推舉的名冊。

  范錚原以為,自己應該不認識其中高僧,想不到明晃晃的名字戳著眼睛。
    標杆禪師。

  這一位也是牛皮哄哄的,長安三黑之一的長安令杜善賢,審判永陽坊滅門案,要將凶徒改死為流,振振有詞地稱會成為大唐司法標杆。

  結果,到他娃兒被人殺人,立馬改口要嚴懲了。

  長孫無忌提議送為僧,太宗禦賜法號“標杆”。

  禦賜法號,何其幸哉!
  好像,送這位標杆禪師入大興善寺,也有范錚的功勞來著?

  既然如此,在范錚的手上,這位標杆禪師永遠別想沾上大德之名。

  莫管他悟不悟、悔不悔,范錚勢不可能自扇耳光。

  范錚揮毫,直接叉去標杆之名,換上了寺主悟崐。

  除了悟崐法號天然帶了點親切感,這位寺主做事也很有章法,對海光“除卻心中魔”的做法也格外靈性。

  雍州徹查諸寺觀時,悟崐讓大興善寺主動放棄了不少利益,結果成了諸寺中損失最少的。

  面對放生水的亂象,以及諸邪引用“佛觀一缽水,八萬四千蟲”時,悟崐那擲地有聲的“恆河水”,果然有高僧風范,據說已觸及須陀洹。

  哪怕范·小心眼·錚對大興善寺當年之事難以釋懷,對悟崐這大和尚卻無芥蒂。

  道家大德,玄都觀主陳矩年道長,范錚是必須推舉的。

  他老人家的道行高深,卻從不自矜,說話做事令人如沐春風,更主動與敦化坊結善緣。

  論范錚私心的話,陳矩年道長還為范百裡取名呢,足夠親近了,不取他取誰?
  公私兼備的好事要多做,因私廢公要不得,因公廢私范錚又覺得虧得慌。

  咦,范某果然是一俗人。

  太真觀鳳真道長,道行未必足,但范錚也硬生生推了上去。

  以鳳真道長的身份,她未必看得上大德之名,但范錚不能不推。

  說不上諂媚,這只是一個官員正常、本能的舉動,換誰上來也會推舉這位出身尊崇、德行俱佳的坤道,無可厚非。

  太真觀主悟真,范錚也同時推了上去。
——
  看到范錚推來的名冊,祠部郎中沃鯌怪笑著推出一個冊子,讓范錚對比一下。

  鳳真道長倒沒人敢攔,同樣在大德名冊上。

  玄謨禪師不在那冊子上,倒也正常,畢竟每個人的看法不一。

  但是,標杆之名的出現,委實惡心人了。

  “郎中這份名冊,太尉過目了麽?”范錚的笑容有點怪。

  不用說,范錚都知道這冊子出自誰手。

  禮部尚書、高陽縣男許敬宗,一向貪婪無度,乾得出這事一點不稀奇。

  沃鯌笑了笑:“監察禦史李巢,上書彈劾許尚書,嫁女與賜左驍衛大將軍、荊州都督、耿國公馮盎之子,廣收金銀。”

  馮盎本人已於貞觀二十年卒於任上。

  據傳,馮盎除了其傳奇一生值得稱頌外,其興旺的苗裔亦令人瞠目結舌——三十子。

  李巢不起眼,但他身後是太尉、趙國公長孫無忌,名副其實的百官之首。

  納采、納吉、納征,大唐是鼓勵象征性收取,即便高也有個限度,許敬宗貪婪麽,自然就撞上了。(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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