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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貞觀長安小坊正》第619章 哦豁,耙耳朵!
  第619章 哦豁,耙耳朵!

  范老石病了,咳得撕心裂肺,連腰部都咳得淤青了。

  不知道是什麽疾病,反正跟當年浪跡天涯、血海廝殺脫不了關系。

  偏偏他的額頭,一點熱度沒起,就是面色灰敗。

  從早咳到晚,片刻也不停歇,便是熬了粥湯給他咽下,不過數息就嘔了出來。

  嘔出的不僅有食物,還有粘稠的濃痰、暗黑的血絲,帶著些許膽汁。

  范百裡、范鳴謙急得淚水在眼眶裡打轉。

  防閤們有略懂醫術的,煎出的藥湯給范老石飲下,也不管甚用。

  范錚頭都大了,又不想找薑茯苓,只能將雍州醫學博士薑白芷抓了過來。

  倒不是范錚與薑茯苓有解不開的過節,只是均州鄖鄉縣之行,多少讓范錚與她多了點隔閡。

  不用誰分說,范錚也知道,薑茯苓也是身不由己。

  可是,就是過不了心頭那道檻。

  薑白芷的醫術果然了得,三針兩角,再加上三碗聞之欲嘔的藥湯,居然讓范老石止住了咳嗽。

  咒禁之術,薑白芷竟不屑為之。

  就是范老石提著褲腰帶,猴急地奔便轉之所,“劈裡啪啦”之聲久久不絕。

  “腰間的淤青,雖放了點血釋去,別駕卻須注意,這是咳嗽震傷到髒器所致。”

  “依下官這方子,一旬之內,當可平息。然病根系當年征戰、勞頓所致,只能治標不治本,不可操勞過度。”

  “承惠五百文。”

  當著煎藥湯的醫學生面,薑白芷理直氣壯地伸手要帳。

  見范老石緩了下來,范錚面上也帶了笑容,忍不住玩笑:“都那麽熟了。不能贈送一次麽?”

  就沒見過薑白芷這猴急相,難道回衙自己會不給麽?
  薑白芷翻了個白眼:“有送米的、有送錢,沒聽說過送藥。不吉利知道嗎?”

  有真本事的人,多少有點小脾氣。

  范錚趕緊讓杜笙霞送出銅錢,外帶送了點果脯為禮。

  薑白芷叉手為禮:“謝郡夫人關懷。”

  果脯甚好,既實惠,又不落下乘。

  出了烏頭門,醫學生忍不住詢問:“博士,別駕為醫學出力甚偉,為何不免了定遠將軍的藥費?”

  這個想法很正常,受了別駕大恩,免些許藥費不是應當的麽?

  薑白芷呵呵冷笑:“書呆子!別駕差這兩文錢麽?不說吉利不吉利的話,這點藥費想換別駕一個人情,你想多了。”

  “再說,我們醫學的宗旨是什麽?殺富濟貧啊!”

  “不從別駕他們手裡撈錢,難道打算從連藥費都掏不出的庶民手中撈?”

  “記住,本博士今日所為,是為爾等日後打樣!”

  府中,呼嚕呼嚕吸溜了兩大碗肉粥,范老石原先灰敗的面色,漸漸有了一絲紅潤。

  呼吸雖說還隱隱急促,卻穩了許多。

  “這個醫學博士厲害呀!”

  元鸞擊掌歎道。

  范鳴謙嘟囔:“等我長大了,也學這個,為耶耶治病。”

  范百裡認真地囑咐阿弟:“日後兄長的身體,可全靠范鳴謙了。”
    范鳴謙露出自信的笑容,脆生生地回應:“好!”

  有一說一,能如此快速地止住范老石的咳嗽,薑白芷不說是名醫國手,至少超越了許多醫師。

  范錚沒想到的是,一旬之後,范老石負手在敦化坊內遊走,得意地炫耀:“看到沒?當時我咳得那麽厲害,自己挖了點草藥吃好了。”

  范錚聽得一肚皮惡氣。

  呵呵,病好了忘醫工,全成你自己的功勞了,合著人家薑白芷白來了?

  范錚從來沒想到,自家老漢能是這德性!
  元鸞從華容開國縣侯府拎著雞毛撣子出來,抽到范老石腰上,喝罵道:“死了將你付之一炬,一定只剩這張嘴是完好無損的!”

  “人家醫學博士受大郎請托,上門給你診治,治好了你就這麽胡說八道報答人家?”

  倒不是元鸞就多正直(笑),純粹是擔心范老石滿口胡柴,因此得罪了薑白芷,日後不肯再給范老石醫治罷了。

  元鸞心知肚明,范老石當年受了多少傷!
  范老石大馬猴似的上躥下跳,口中哇哇直叫:“這惡婆娘,信不信本將軍拿了你!”

  元鸞柳眉倒豎,雞毛撣子舞出了幻影:“屁大個定遠將軍,本郡太夫人怕你?”

  范老石狼狽逃竄,坊中的婆娘娃兒起哄。

  “哦豁,耙耳朵!”

  回到府中,范老石氣咻咻地開口:“我還是不是這一家之主了?連句牛皮都吹不得?”

  范錚雖一肚子氣,卻不便出言反駁。

  不說孝不孝這大帽子吧,他開口,免不了家中不睦。

  元鸞冷笑:“不看看這是哪裡?華容開國縣侯府!這裡的一家之主是我大郎!”

  “吹牛皮可以啊,你為何踩著人家醫學博士的名聲吹?他將你從鬼門關救回來,你就這樣報答的?”

  范老石面色臊紅,兀自強嘴:“別胡說!我沒有!我怎麽可能踩著他的名聲?”

  范錚實在聽不下去了:“阿耶,你自己琢磨,你的病居然不是醫學博士治好的,是你自己治好,來府上的醫學博士成啥了?”

  這不是變著法罵人庸醫麽?

  讓人聽了去,下次請醫師,誰願意來背這罵名?

  范老石低頭不語。

  就是顯擺一下,哪曉得會捅婁子?
  這一張臭嘴呦,就是不討喜。
——
  州衙二堂。

  參軍事郭景奉上茶湯,薑白芷微微叉手以禮。

  參軍事正八品下,雍州醫學博士《唐六典》未標明品秩,參照大都督府醫學博士,應為從八品下。

  上官分茶,行禮是應該的。

  范錚面色古怪地品了一眼眼茶湯。終究還是將茶碗置於茶拓子上,對薑白芷叉手。

  “今日卻是要對博士致歉。家父愚昧,虛榮心使,於外宣揚是食自己所挖藥草而愈。”

  “身為人子,阿耶娘縱有萬般過錯,也無可奈何。”

  薑白芷苦笑吃了一口茶湯,酸得咧嘴:“別駕倒無須介懷,這種事,早就習慣了。”

  “更過分的還有呢,明明燒香拜佛不頂事,靠醫工治回來,橫豎說是羅漢顯靈救回來的。”

  薑白芷沒說的是,那一類人,醫工一般不會再次救治。

  醫者父母心,不等於沒有底線,容不得人折辱。

  范錚不致歉的話,說不得下次薑白芷上馬墜翻,傷到腿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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