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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貞觀長安小坊正》第614章 湯儀典的算盤
  第614章 湯儀典的算盤
  雍州的州獄,十室九滿。

  作為長安城四大獄之一,雍州獄地雖廣,真正的囚徒卻不多。

  大理獄、雍州獄、長安獄、萬年獄,四獄並稱。

  台獄?

  呸,一個隻關押犯官之所,也配相提並論?
  雍州二十縣,唯長安、萬年有縣獄,其余十八縣的人犯,自是統歸州獄了。

  然而,因人口基數懸殊,雍州獄的人犯數量從來不如萬年獄、長安獄,這次算是個例外。

  細說起來,還是隗陰陽為武柏直、莘可代指了一條明路。

  準許遊俠兒之類的庶民檢舉,查證之後賞錢、開蠲符、抵罪等連環招數一一使出,你說有幾個遊俠兒擋得住?

  當然,這種事沒法明文相告,容易授人以柄,喜歡到處開腔的川阿西就被委以重任。

  那啥,不著絳戺衣,著裹頭衩衣到東西市說上一番,效果好得很。

  在州衙裡地位低下的川阿西,在遊俠兒面前可神氣得緊,人稱“西哥”。

  考慮到這個時代所指,這個稱呼是兄長還是阿耶真不明白咯。

  唯可確認一點,這位西哥不懂任何機,也不會畫。

  仗勢欺人什麽的也輪不到川阿西,遊俠兒純粹是覺得,衙門裡難得有說話那麽好聽的人。

  信不信,看上去威風八面的川阿西,有朝一日被州衙掃地出門了,“西哥”刹那間變成“小西”了?

  世態就是如此炎涼,能不落井下石都是他人善良了。

  “兄台,去雍州法曹了嗎?”

  這句話,在市井中悄然流傳,去過法曹的人頓時趾高氣揚,仿佛高人一等。

  誘惑是很大的,尤其是對某些家無隔夜糧的遊俠兒來說,一枚枚開元通寶叮當作響聲,才是世間最美妙的仙樂。

  遊俠兒上不了台面,當然不可能知道高高在上人物之隱秘。

  但是,再高高在上的人,總要一些底層人物做事,這些人距離遊俠兒,就不算太遙遠了。

  一時間,長安城風聲鶴唳、人人自危,不少人往雍州法曹走了一趟。

  武柏直、莘可代這種老司法,眼力刁鑽,許多人一眼就掃出有問題,然後就下獄加以詳查。

  問題不大的,當場笞二十,開釋出衙。

  至於說完全沒問題,拉倒吧,你以為遊俠兒就不識一丁點律法?

  別說不說,老秦之人,脾氣暴躁著呢,一個毆鬥就能把一成人口囊括進去。

  絕不能否認有挾私報復之嫌,東市一個裹飯家娘子就被遊俠兒檢舉了。

  莘可代審訊之後,險些笑場了。

  裹飯家娘子是個樊大娘式的人物,老老實實賣羊肉、羊湯,偏偏遊俠兒在她飯鋪裡操羊腿骨毆鬥,壞了她的生意,一怒之下孤身教訓了兩夥遊俠兒。

  按遊俠兒的性子,應當打回來的,可看了一眼裹飯家娘子輕松抱滿甑飯下來、氣息都平穩之後,遊俠兒果斷認慫。

  挾私檢舉也就成了唯一惡心人的手段。

  幸好,雍州的官吏,不是一檢舉就認定有罪的昏官。

  好在湯儀典覺得這勢頭不對,趕緊稟告了范錚。

  “停了此事吧。對於輕微毆鬥的,笞之、開釋;對於另有隱秘的,深挖。”

  “檢舉事宜,可告一段落。”

  不是說檢舉不好,但此事不可成為常態。
    一張一弛,文武之道。

  順便說一句,這個文武是指周文王、周武王。

  法曹的審訊,范錚本想親眼看看,雍州與禦史台的差別何在,奈何湯儀典拚命在拋眼色。

  呵呵,想起來了,審訊的場面多少有些不人道,堂官坐這裡,法曹官吏不好下手。

  那種堂官一拍驚堂木就直接辨個黑白的場景,倒也不能全盤否認,但多數案子,事實上已經在法曹這一道審訊得差不多了。

  莘可代笑著開口:“別駕放心,雍州法曹不能弱了你的名頭,玉女登梯、仙人獻果,等閑不會輕易施展。”

  范錚瞬間神清氣爽,走路都帶風了。

  莘可代直承學了范錚的手藝,又說明不會濫用,自然符合范錚所願,那一點小得意,藏都藏不住。

  幕後人物,范錚不能追究,但作倀者嘛,必然要殺雞儆猴。

  千余可笞可杖者,笞之;

  百余可杖可徒者,杖之;

  十余可徒可流者,徒之。

  不涉及要事者,從輕發落。

  這也是不得已而為之,真按《貞觀律》中嚴格處置毆鬥,怕問事的胳膊與笞杖承受不住哦。

  老秦之地好私鬥,這是書上都寫了的。

  終於有人熬不住雍州法曹的仙人獻果,張口招供,因此又扯進了四五人。

  范錚坐堂,簽名畫押,眉毛挑了挑,不開口。

  坐於側案的湯儀典開口:“打!”

  簽筒並未置於范錚面前,而是在湯儀典案上,所有紅頭簽——刑簽——被湯儀典全部擲下。

  倒不是范錚不願擔當責任,實在是湯儀典太熱心了,非要搶過這職司。

  湯儀典的算盤打得賊響,哪怕他因此丟官,只要范錚穩坐釣魚船,他起複也不過年把的事。

  若是范錚因此遭人詬病、丟官去職,不僅是湯儀典,整個范黨都將失勢,而湯儀典這種根基不牢的人會淪為首要攻擊目標。

  細論下來,湯儀典確實不如甄邦、束蒼他們穩妥,至少他們是技術官吏,不招待見也無非在諸司間輪換罷了。

  湯儀典,呵呵,人如其名,本身就沒那麽乾淨,很多事處於可追究、可不追究的邊緣,信不信范錚下台,他就是范黨第一個有牢獄之災的?
  刑簽全擲,隻代表了一件事——往死裡打!
  十二名問事輪番揮杖,都是打脊,杖出,人犯俱發出淒厲的叫聲。

  第二十杖,杖出,伴著輕微的一聲悶響,人犯吐出最後一口氣,腦袋一歪,解脫了。

  一名人犯是二十杖斃,伱可以當偶然;
  十余名人犯俱是二十杖斃,這只能說是技藝精湛了。

  范錚頷首,問事手藝不錯。

  “問事加肉,今日準小酌薄酒。”

  范錚吩咐道。

  司倉參軍李景恆應命,庖廚可就歸倉曹管著。

  對於問事來說,雖即共食官廚,他們的膳食與品內官還是有著顯著的區別,加肉自格外興奮。

  更興奮的是,這一點微不足道的手藝,居然得行家青睞!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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