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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貞觀長安小坊正》第406章 十年之內
  第406章 十年之內
  李世民都詫異無比,這老老實實的模樣,還是范錚嗎?

  旨授足足壓了一個月,范錚竟然隻字不提!
  洛陽宮閶闔門之外的那塊地,朕要白得了?

  受之有愧啊!
  (上一章謬誤,獨孤氏應為元貞皇后母族,已更正。)
  太子李治得了皇帝眼色,輕描淡寫地開口:“司農寺京苑總監丞一職,朝廷以為,當再議。”

  唐同人掃了一眼范錚,不動聲色地挪開半個身位。

  范錚無奈地出班:“陛下聖明,朝廷英明,臣已經遣人在京苑總監牆上寫了露布。”

  “但盡心做事,十年之內不談升遷。”

  露布一詞,原意為公文,漢魏之後指捷報、檄文,唐朝也指布告。

  刑部侍郎、太子少詹事張行成出班:“司農少卿此語,不怕寒了京苑總監僚屬之心?”

  范錚似笑非笑,只是不應聲。

  黃門侍郎許敬宗眼睛眯成一條縫,仔細地揣測范錚的用意。

  范錚的招數,無非是兩敗俱傷,要他低頭絕無可能,獨孤安誠的算盤,怕是打錯了,開弓的箭也射到別家的鹿臍上去了。

  唐朝的箭靶,時常畫鹿形,以射中臍為勝,《酉陽雜俎》、《遊仙窟》、《變文集》都有記載。

  范錚的十年之說,卻是在給朝廷一個難堪。

  既然不給京苑總監升遷的機會,那就徹底扼殺了吧。

  反正,遷不遷的,對范錚本人有影響嗎?
  十年,幾乎就是一代官吏了。

  這一代官吏看不到晉升的希望,雖不敢鬧事,誰能指望他們盡心做事?

  雖說絕大多數人是沒有晉升機會的,可誰沒抱點希望,萬一呢?
  看不到希望……有了解後世國企五十歲以上員工的人就知道,那是什麽精神面貌。

  點卯踩點,絕不遲到一息,卻也不會早到超過十息。

  你寫十個字的時間,他還沒磨好墨。

  一個五息能看完的文牒,能慢吞吞地看一刻鍾,仿佛裡面住著哪家頭牌姑娘。

  但有見責,隻言頭暈目眩,不勝操勞。

  真以為底層人不會反抗麽?
  京苑總監近兩年的豐收,固然與范錚的曲轅犁、深耕熟耨、改粟為麥脫不了關系,可誰又能無視官吏們的努力?
  信不信,官吏們進入躺平狀態,產量瞬間降二成?
  司空、梁國公房玄齡乾咳了兩聲:“倒也不必如此絕對,最多有個一年半載就是了。”

  太子三師俱辭調護,房玄齡也不是什麽太傅了。

  李治想出聲附和,猛然醒悟,這話,味道不對啊!
  中書令楊師道出班:“區區京苑總監丞,也不必反覆權衡,既然不授,直接駁回吏部就是了。”

  至於得罪獨孤安誠,哼哼,你是宗親,難道我長廣長公主駙馬都尉就不是宗親?

  黃門侍郎褚遂良啟奏:“臣以為,委官之事,當任則任,不任則斥,斷無壓製數月之理。”

  中書令馬周似笑非笑,事情原委他是知道的,問題他反對也沒用,只能當一個旁觀者。

  有那閑工夫,不如教娃兒馬載為官之道。

  沒法,馬周雖四十有五,馬載卻初為中男,誰讓馬周當年不如意呢?
  成親都是在他到長安之後的事了。

  以馬周對范錚的了解,這廝就不是個好招惹的,碰了就可能變身刺蝟。

  被賜座的開府儀同三司、同平章事、申國公高士廉看了皇帝一眼,悠悠地歎了口氣。

  終究是舅父背負了所有!
  外甥女婿啊,待老夫西北臥(死)之後,你可怎辦喲!

  “司農少卿啊,老夫倚老賣老說兩句,朝廷的權衡雖說時間長了點,也不必過於急切嘛。露布先撤了吧。”

  看在高履行的顏面上,與高士廉偌大年紀份上,范錚應承了撤了露布,其他的則絕口不提。

  高士廉六子,除了高履行,多是史上寥寥幾筆,唯有高真行之狠讓人側目,為了家族手刃犯事的親娃兒。

  這個時代沒有“少司農”的簡稱,這種叫法是宋朝才興起的。

  兵部尚書崔敦禮開口:“范少卿,國子監算學好歹是六學之一,若是這珠算還不如市井帳房,丟的也是朝廷顏面不是?”

  李世民開口:“兵部所言甚是。”

  范錚疑惑地眨巴眼:“聽崔尚書之言,莫非是要我去當國子祭酒?”

  “哈哈哈!”

  狂笑聲中,程咬金用力捶著身上的阜絹甲,樣子貨一錘一個深深的皺紋。

  大半個朝堂都在歇斯底裡的狂笑,連升任殿中侍禦史的丘神勣都沒繃住。

  也不看看自己是個什麽出身,哪個國子祭酒不是滿腹經綸、學富五車?
  哦,也不能說范錚沒才學,那些層出不窮的技藝,誰也不能否認了。

  可是,跟以儒學為主的國子監搭嗎?
  打個比方,戰場上殺敵無數的程咬金,你能想像他去當屠夫殺豬嗎?

  兵部侍郎韓瑗歎氣:“范少卿的意思,他既然不是國子祭酒,國子監如何,與他無關。”

  滿朝的笑聲戛然而止。

  好嘛,原來自己才是那個笑話。

  程咬金收斂了笑容,衝著范錚哼了一聲:“不學好,你一介農官,學這些醋大的陰陽怪氣做甚?”

  長孫無忌不動聲色地眨眼,黃門侍郎褚遂良只能捏著鼻子舉笏:“臣以為,范少卿如此掌控敦化坊學生,恐有不妥。”

  縱然號稱性情剛直,褚遂良也是人,也有七情六欲,也需要人庇護,向長孫無忌靠攏成為一黨也極其正常。

  一個黃門侍郎,在長孫無忌一黨中也有一定的影響,但一些破事也難免要出面。

  人生在世,有幾個能夠免俗的?
  范錚正色:“為人師者,便如人父,是為師父。本官不才,為敦化坊學生之師,自當如嚴父一般管教,萬萬不可讓他們走上邪路。”

  “坦白說,本官對國子監除名巫亹,隻心懷感激,絕無怨懟。”

  程咬金失笑:“要不要聽聽你自己說什麽?”

  范錚擺手:“盧國公雖喜玩笑,卻是個直人,不諳其中門道,情有可原。”

  程咬金瞪大了眼睛,想笑。

  老程肚子裡的彎彎腸子,拉出來能將你懸梁信不信?

  牛進達笑道:“直人!老響馬,有人如此評價你,還不得宰一頭犏牛相慶?”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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