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耗子給貓當新娘
十月初一,青龍坊與敦化坊一同安排社火,侯莫陳羽表示,青龍坊為輔,敦化坊為主。
這個世界太瘋狂,耗子給貓當新娘。
想想當初兩坊橫眉怒目的關系,到現在侯莫陳羽甘願伏低做小,變化太讓人猝不及防。
殊不知侯莫陳羽也是滿腹無奈,但有半分奈何,誰願意給往日看不起的對手低頭啊!
范錚當將仕郎了,青龍坊忌憚而已;
隱潭遊俠兒栽了,侯莫陳羽三令五申,青龍坊的人不得與敦化坊起衝突,哪怕遇到仇人也得繞道走;
酈正義進敦化坊坊學,家裡那一直鬱鬱寡歡的婆娘突然揚眉吐氣,手頭漸漸寬裕,話也難免多了起來。
那麽,吹一吹自己夫君時來運轉、得對面敦化坊看重,也是必然的事。
“對面敦化坊的坊學啊!等等,敦化坊……開坊學?”
侯莫陳羽的婆娘眼睛都瞪直了。
“一百五十三名學生呢,聽說以後十二歲以下的,每兩年收一批,不拘娃兒、妹娃子。”
酈正義的婆娘漫不經心地掰著豆莢。
“就憑窮得連袴褶都得輪著穿的敦化坊?”
固有印象,讓青龍坊的婆娘們難以置信。
酈正義婆娘默不作聲地拂了拂身上生絹裁剪的嶄新襦裙,眼裡閃過一絲蔑視。
敦化坊窮,我家夫君是怎麽拿三十文一天工錢的?
哦,應該說束脩的。
我這一身新衣裳,雖說檔次不是很高,可與從前的葛布衣服相比,差距大了!
生絹四百八十文一匹,上等的火麻布四百文一匹,我以前穿的葛布二百文一匹!
眼瞎嗎?
侯莫陳羽的婆娘,一張嘴如鸚鵡,迅速學給了侯莫陳羽聽。
侯莫陳羽是坊正,經常關注對頭敦化坊的坊正,不是那些沒見識的婆娘,聽完了蹲在地上,半晌不起身。
任你青龍坊近萬人口,就是不如人家只有五千人的敦化坊,丟人呐!
最關鍵是,自己家也有兩個娃兒,大郎已經十二歲,沒指望了,可二郎才六歲啊!
你以為送別人家的私塾很容易麽?
當年大郎六歲到八歲,兩年間,自己求過無數私塾,可人家私塾就只收自家子弟與旁系,最起碼也是姻親!
靡費什麽的且不說,關鍵人家不願意對外放開!
知識的壟斷,才是最大的壟斷。
下了狠心的侯莫陳羽,顧不上什麽顏面,托酈正義轉圜,死活要跟敦化坊拉上一點關系,社火聯誼也就是最合適的理由了。
范錚不屑一顧。
早幹嘛去了?
陸甲生則勸說著范錚:“坊正啊,你早晚要高升,那個位置,嘿嘿,應該能輪到我吧?伱想想,敦化坊跟青龍坊、立政坊、廣德坊都不對付,以後難免吃虧,總不能四面皆敵吧?俗話說,一個籬笆三個樁,一個好漢三個幫,就算打架也要找幫手不是?”
范錚仔細打量了陸甲生一遍:“長見識了嘛。不錯,以後接我的班足夠了,這種小事你做主。”
陸甲生年輕的面容瞬間容光煥發。
都是年齡相近的伴兒,陸甲生了解范錚的臭脾氣,在別人面前還可能陰陽兩句,在自己面前則從不說虛的,不爽了也直接掄棗木短棍上手。
范錚開口,自己敦化坊第二人的地位也穩了。
安排在十月初一,是因為按農時已經收割完莊稼,大家慶祝一下在暴雨傾盆的日子還保住了收成。
沒有人知道,這場提早的收割,其實還有范錚的功勞。
范錚自己也沒放心上,不過是投桃報李提醒一句罷了,主要功勞還是縣令亓官植。
至少,人家敢冒這個險。
如果范錚判斷錯誤,亓官植很可能從此坐冷板凳了。
今年的社火,鬥歌、鬥舞,引得無數人圍觀,敦化坊的,青龍坊的,立政坊的,廣德坊的……
長安城的宵禁,使得一切活動都提前到下午,社火的那個“火”,就是個裝飾,不比城外是真點火照明。
心情大好的陸甲生,高橈、旱船、對歌,玩得不亦樂乎,青龍坊的小娘子連聲起哄,倒真有人看上這個小郎君。
於是,本來就是隨便耍一耍的對歌,成了眉來眼去歌。
陸甲生倒是直白,在歌裡把家境唱了出來。
“一畝菜畦兩間房,頭上雙親要奉養”,倒真讓不少小娘子退卻。
范錚暗笑。
陸甲生倒也沒說假話,可那是沒給他一分獸炭作坊的利之前。
現在麽,陸甲生家已經計劃在春後把宅院好好建設一番。
試探人心麽,從來不算錯,總比相處之後問題重重好得多。
後世那些星期婚,除了騙婚的,主要就是相互間根本不了解,跟盲婚啞嫁沒啥區別,加上後世人的小暴脾氣……
人群中,一個微胖的中年人負手而立,面上帶著一絲驕傲。
中年人身側,是幾名異常健壯的漢子。
“左候衛武候相裡乾,見過上官。”相裡乾低沉的聲音響起,恰好夠中年人聽到。
“你認識老夫?”
老夫其實不老,但這個人均壽命四十的年代,中年人確實有資格用這個詞了。
“武德九年,麾下見過大將軍。”
相裡乾的話並沒有隱藏訊息,可以直接推導,他說的大將軍,必然是左候衛大將軍。
武德九年,玄武門之變後,長孫無忌被封左武候大將軍。
事實上,這裡是《舊唐書》的一點瑕疵,左武候衛這個名稱,在隋煬帝時就已經改叫左候衛了,唐朝沿用了左候衛的名稱,直到喜歡亂變官名的李治,才改名左金吾衛。
唐玄宗時期,聲名狼藉的“口蜜腹劍”李林甫,主修從立國到開元年間職官類工具書《唐六典》,完整地記載這些變遷。
就是一張手紙,用對了地方,作用仍極大,極少有惡到純粹的人,史書上的褒貶,未必就真的公正。
至少李林甫活著,能讓安祿山戰戰兢兢,不敢有異心。
許是陪襯當久了,青龍坊的漢子終於來了脾氣,一名壯漢持著短棍輕舞了幾下,站了出來:“聽說敦化坊的人,身手不錯,可否賜教一二?”
陸甲生怒視著侯莫陳羽,恨不得將他生吞活剝了。
我為青龍坊在坊正面前說好話,結果你們來這一手?
《你是我的眼》:眼前的黑不是黑
你說的白是什麽白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