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2章 耶耶要當耶耶了
“這是許州、衛州、懷州、汝州、澤州、潞州貢的兔皮……”
范錚緩緩看向李義府:“為啥你們劍南道不貢兔皮?不是號稱沒有一隻兔子能活著離開劍南道麽?”
許敬宗滿眼迷糊,劍南道的兔子很出名麽?
李義府食指大動:“你不曉得,帶皮兔肉與蜀椒更配麽?配上食茱萸,那叫一個安逸,巴適!不行了,晚上要讓婆娘去買兔子整吃,把自己說饞了。”
范錚取笑:“李兄怕不是耙耳朵喲!”
李義府大笑:“耙耳朵,有酒喝!”
不是劍南道人,難懂李義府的自嘲。
許敬宗搖頭,繼續介紹:“這是鄜州、寧州、同州、華州、號州、晉州、蒲州、絳州、汾州貢的狐狸皮。”
范錚歎息:“上次去鄜州,居然不知道產狐狸皮,要不然得捎回來幾張,給耶娘做個裘衣。”
數量,范錚與李義府才不會一張張的數,取百張皮的厚度,大致估算一下,差距不大即可。
這是抽查,又不是普查。
只要不出大問題,走馬觀花也無妨。
銀、香、空青、石碌(銅礦石)、朱砂、石膏、雌黃、雄黃、梔子(藥材)、黃檗(藥材)、墨、蠟、膠、麻、席、木燭、竹管,琳琅滿目,卻沒吸引范錚的目光。
真正讓范錚在意的,是一堆堆的紙。
益州大都督府的黃麻紙、白麻紙;
杭州、婺州、衢州、越州,出產的上細黃狀紙、上細白狀紙;
均州的大模紙;
宣州及衢州的案紙、次紙;
蒲州的百日油細薄白紙。
這些紙的名稱,《唐六典》有明確記載。
開眼了,范錚以為唐朝紙張的種類少呢,結果被上了一課。
“這要弄幾車回去,坊學夠用好久了。”
范錚盯著黃麻紙、白麻紙,越看越眼熱。
其他的紙張,精細了些,不適合娃兒們使用。
許敬宗心內嗤笑,嘴上卻說:“這也不難,得陛下賜予即可。”
就憑你?
哼哼,想拿本官的把柄,不知道本官接任時,將所有物品全部點了一遍,順便將前任署令送進了大理寺麽?
許敬宗後世的名聲不佳,私德確實不怎麽樣,家醜也頗多。
但要說他真正的奸惡之事,除了支持立武則天為後,大多語焉不詳,比李義府可強多了,六代子孫還有官身呢。
李義府淡淡地回敬:“哦,這對范錚監察禦史來說,也不是太難。”
從右藏署撈點功勞的想法破滅,李義府倒與許敬宗氣場隱隱排斥,大約是同類相斥?
難怪當時柳范的目光,是那麽的奇怪。
……
李義府想找機會踩一腳許敬宗,奈何暫時沒有機會了。
治書侍禦史韋悰親自安排的任務,到涼州巡察。
二千零一十裡的路程,可真是不短,一來一回,路上至少是一個半月時間。
安排范錚與李義府一並巡察,估計有隱情。
這不比范錚還是裹行的時候,正式的監察禦史,極少二人同行。
范錚眨巴眼睛,問了一句:“是巡察涼州,還是涼州都督府?”
韋悰咧嘴一笑,露出大門牙:“伱願意巡察涼州都督府,本官也不反對。”
李義府趕緊領命,拉著范錚出了公廨。
瓜皮,一個涼州就夠受累了,整個都督府督涼州、肅州、甘州、沙州、瓜州、伊州、芳州、文州!
哦,文州廢除了。
七個州,你是想半年不回來怎地?
要出遠門,敦化坊得安排一下,得托亓官植關照一下,得讓陸乙生和家裡知會一聲,讓孫九和新相好通一聲氣。
沒錯,孫九已經與烏氏好聚好散,不知道跟哪個寡婦悄悄好上了。
老光棍的世界,花得讓人側目,令年輕的陸乙生又是羨慕、又是鄙視。
後患不是沒有,至少,孫九曾經鼓過的褡褳,又癟了,這不又找范錚預支了一百文錢。
院子裡,阿耶蹲在堂屋外,屋內是薑茯苓在為杜笙霞把脈,阿娘一臉緊張地站在旁邊。
“生病了?”
范錚挑眉。
杜笙霞的身子雖然不是健壯型,可底子卻意外的好,連個噴嚏都不會打那種,能吃能睡能折騰,不應該呀。
薑茯苓松手,笑著叉手:“倒是要恭喜監察禦史了,你家娘子有身子了。”
范錚怔了怔,心頭莫名湧起血脈相連的感覺。
這一世,終於要有後了。
元鸞拍著腿,笑容格外燦爛:“當家的,你要當耶耶了!”
門外的范老石一下跳了起來,老臉上不多的褶子全部舒展了:“哈哈,耶耶要當耶耶了!”
杜笙霞面容驟然一苦,身子一俯,眼疾手快的元鸞不曉得從哪裡整出個陶器,剛好接住了杜笙霞的嘔吐物。
陶器隱約眼熟,范錚仔細看了看,確定了,這是自己從鄜州帶回來的彩陶,這不剛好派上用場了嘛!
等到杜笙霞苦著臉吐完,范錚趕緊端了一杯水讓她漱口,苦貞貞麻利地接過陶器去處理了。
“難受。”
杜笙霞淚汪汪的,委屈巴巴地說了一聲。
薑茯苓輕笑:“多數女子有身孕,都是這反應。少吃多餐,趁著沒反應時用膳,我再給你開點安胎藥,沒事的。”
“監察禦史,有時間多陪陪你家娘子。”
范錚苦著臉不說話。
該死的差事,該死的巡察,為什麽恰恰在這時候?
杜笙霞敏銳地察覺范錚的情緒變化,問過之後,輕輕拍了拍范錚的手背:“公事要緊,我這不是才有身子麽?記得帶沙米、梔子面、軟兒梨、蕎麥回來。”
這個吃貨婆娘!
范錚隱約感動,至少杜笙霞沒有仗著身孕嚶嚶嚶地鬧騰。
薑茯苓提醒了一句:“養胎期間,盡量遠離香料,特別是麝香!嚴禁內服、外用!”
范錚頓了一下:“不許沾酒,一滴都不行。”
杜笙霞扭了扭身子,小嘴撅起:“好吧。”
她倒不是有酒癮,只不過靠著品酒,掙點酬勞。
酬勞與身孕,雖然毫無疑問是要選身孕,就是心裡有那麽一點不舒服。
元鸞歎息:“當初就不該當這個遭罪的官!”
范錚腹誹,當初你可比誰都高興來著。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