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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貞觀長安小坊正》第293章 貞觀十七年, 黔之驢
  第293章 貞觀十七年, 黔之驢

  霜起。

  元日才過,理應在假寧之中,范錚卻著一身常服,撅著腚在麥田中觀測麥苗長勢。

  沃壟也沒敢瞞范錚,將困境說了出來,范錚直接從京苑東面監調了那些枯草過來焚燒,額外從敦化坊獸炭作坊調了些石炭末子來,以防萬一。

  沃壟撓頭,只是想拍個馬屁而已,怎麽就成這模樣了?

  范錚倒沒有責怪沃壟的意思,怎麽說人家也是一片好意,你怪罪於他,日後誰能與你親近?
  那些說“公生明、廉生威”的,口號喊喊就行了,別全部當真。

  公、廉當然是必要的,但在一定尺度范圍,你不關照親近伱的人,不是自找疏離嗎?
  明明白白地說,如果沃壟、鳳矗的成績與能力相當,拔擢的時候,范錚必然先考慮沃壟。

  考慮鳳矗的人,公則公矣,日後有人願意為你效力不?
  在公正的尺度內,關照願意向自己靠攏的人,這才是官場的正確打開方式。

  “總監,下官……”

  沃壟如鯁在喉,卻不知該說什麽好。

  丘神勣的彈劾他也有所耳聞,捫心自問,如果換成他,早將賣秸稈的責任推卸了。

  哪怕范錚當時將他推出來,他也無話可說,畢竟當時真的沒征求過范錚的意見。

  但范錚寸步不讓,一個人把事情全部擋了,補交一車三文的秸稈錢,還硬生生把丘神勣堵了回去。

  得此上官,夫複何求!
  范錚微笑:“無論如何,你是在為本官做事,即便是錯了也自有本官處置。少想那些有的沒的,侍弄好這片地,你有功勞,我有顏面。”

  沃壟吞吞吐吐:“上官……這點野草與石炭末,恐怕還不夠。”

  范錚挑眉:“不是說今日霜降,明日就沒了嗎?”

  “上官,鳳矗精通歷法、氣候,可至今卻與下官平起平坐,是因為他習慣說話隻說一半。”沃壟無奈地解釋。“他是說了倒春寒,可他沒說什麽時候倒春寒,也沒說倒春寒有幾次啊!”

  范錚表示無語了。

  說話說半截,比不說還可恨,活該他一輩子混不上六品。

  “本官會讓人送來獸炭。”
——
  長安南三千一百九十三裡,黔州下都督府,黔州治所彭水縣,有山名玉山。

  玉山不產玉,產鹽,有濮人(苗民)發現了流於地表的玉山伏牛山鹽泉而聞名。

  到明朝景泰年間,因避諱,玉山更名鬱山。

  彭水縣四面環山,山高坡陡,水流湍急,平地不多,養牛、羊、豬、雞,偏生很不養驢,於是後來的柳宗元就寫了《黔之驢》,“黔無驢”這一句是寫實。

  身子搖搖晃晃的庶人李承乾,騎在驢背上,面色枯槁。

  一個風病患者,三千裡遠行,車、船、驢來回折騰,還活著就是個奇跡了。

  路窄、坡急,驢車都得棄了,驢子都騎廢了幾頭,只能天天吃驢肉羹了。

  在驢背上顛簸得想吐的李承乾,終於明白他以前想“策馬奔騰”是多麽的不切實際。

  從長安出來,李承乾便一言不發,即便與蘇氏、李厥、李象也保持距離。

  成王敗寇,李承乾落到眼下這地步,倒也不冤,就是可憐李厥、李象,小小年紀跟著跑這山旮旯裡受罪。

  蘇氏寵辱不驚,每日歇腳時,依舊拿出隨身書籍,教導李厥、李象識字,充分展示了武功蘇氏的良好教養。

  玉山腳下,宅院不闊,開門見山,護衛終日守護這一家子。

  事實上,全無必要,就李承乾走路先畫圈圈的模樣,憑他再怎地,也走不出彭水縣的大山,倒是有可能栽進河水中。

  不知道什麽原因,入住宅院之後,李承乾僅存的幾頭驢子次第死亡,倒讓他好生消化了驢肉。

  即便是貶為庶人,也不可能讓李承乾扛犁去耕田,一應日用俱由黔州都督府承擔,生活也有人照應,只是檔次降低了。

  所以,莫看戲落淚,為古人擔憂,人家再落難,也比絕大多數人家強。

  當然,心理落差肯定是巨大,李承乾每天眺望著遙遠的山頭,目光落在一處山坡上。

  “皇子,這是何意?”護衛首領、行軍都督馬炟,面現不解。

  馬炟等十八人,負責護送、看押李承乾,且多有防響馬之意。

  即便李承乾再如何貶為庶人,金玉之器還是不少的。

  當然,蘇氏攜帶的書籍更多。

  馬炟面容凶惡,心地卻不壞,何況李承乾的身份也不是他惹得起的。

  事實上,馬炟心裡,頗為忐忑,看押廢太子的活兒,輕不得、重不得,只能每日恭恭敬敬,跟在長安時侍候太子一樣。

  一個涉嫌造反的太子,還能活著離開長安,自然說明其在貞觀天子心中頗有份量。

  不說複登東宮,哪怕是重封為王,也足夠捏死一些對他不敬的人。

  李承乾口齒不清:“此地,風水極好,吾當葬此。”

  馬炟驟然覺得,渾身汗毛倒豎。

  “皇子,請多想想兩位皇孫!”

  李承乾竟然生出死意,他們這些護衛能逃得了乾系嗎?

  李承乾笑容微微扭曲:“一路相隨,委屈了。只是,李承乾本來就命不久矣,死後勞煩相葬,背對長安即可。”

  別人死後要面向故鄉,李承乾特意叮囑背對長安,這是死也不肯低頭。

  讓馬炟驚懼的是,三日之後,即便有黔州都督府的醫學博士與黔州土醫在側,李承乾依舊撒手人寰,手指卻固執地指向南方。

  馬炟將李承乾的遺言說與蘇氏之後,蘇氏眼中無淚,請黔州都督府將李承乾葬於玉山,面向南方。

  馬炟帶著護衛,趁著葬禮舉辦,匆匆向西北逃遁,進入山南道忠州豐都縣,到玉龍天坑的溶洞藏身,隻趁月夜出來大潭洗澡。

  因為馬炟面容凶惡,能止小兒夜啼,大人常以馬炟唬娃兒入睡。

  後來,馬炟洗澡之處被命名馬炟洞,當地人甚至為馬炟建了一座馬炟廟,到後世,此地因馬炟曾任的官職,命名為都督鄉。

  消息傳回長安,李世民罷朝三日,葬以國公之禮。

  到李承乾之孫、李象之子李適之為相時,請求將祖、父歸葬昭陵,玉山徒留衣冠塚。

  李適之酒鬼,是與李白齊名的酒中八仙,杜甫的《飲中八仙歌》中寫道:“左相日興費萬錢,飲如長鯨吸百川,銜杯樂聖稱避賢。”

  (《舊唐書》記載,李承乾的死亡時間有十八年十二月、十九年。)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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