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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貞觀長安小坊正》第303章 給你臉了?
  第303章 給你臉了?

  春明門外,龍首西渠。

  這裡是京苑東面監最好的土地,相對沒那麽零散,嫩綠的柳枝在渠邊垂首輕擺,箭谷梨綠意盎然,鳥雀在嘰嘰喳喳。

  散碎的土地上,長豆角攀著竹竿,葉子上帶著露水,偶爾還有一隻蝸牛在其上顯現觸角。

  菽苗長到小腿高,蔥綠的葉子顯著勃勃生機。

  菘菜、胡蘿卜、黃瓜苗,長勢還算可以。

  相對來說,土地破碎,就得花更多心思侍弄,東面監那比較貧瘠的黃土,卻讓明坦生生弄成了黑色。

  多年叢生的茅草是鏟除了,可嫩綠的茅草又開始冒頭了,真真野火燒不盡、春風吹又生。

  明坦正撅著腚,麻布纏手,吭哧吭哧地拔草,可比范錚這門外漢熟練多了。

  “去哪裡搞那麽多金汁?”

  范錚覺得奇怪,掖庭的糞水,可是被沃壟包了啊!

  明坦笑道:“有族人在東宮為太子文學呢,要取這些東西易如反掌。就是……”

  沒啥不好說的,東宮的糞水裡居然多了一具屍骨,讓人毛骨悚然。

  看那骨肉離散的程度,想來不可能是今年才扔進去的,就是不知是前朝還是哪位太子的傑作。

  哎,東宮之中,官員、僚屬、衛率或者能有保障,內給使之流的宦者,就是死了也沒人替他喊冤。

  宮女還有還鄉日,內給使嘛,家人早當他死了。

  這也造就了宦者相對偏激的性格。

  東面監多墳塋,再立一座墳也不是什麽難事,多半日後又多了一個狐狸窩。

  管不了那些破事,東面監只是在萬年縣報備一下,直接埋了骸骨。

  報備的流程必不可少,要不然,日後被人說成明坦殺人,說不清的,人言可畏,三人成大蟲。

  黑棗樹不少。

  范錚嘿了一聲:“怎沒嫁接一些牛心柿、尖頭柿上去?”

  柿子與黑棗是近親,嫁接成功的例子不少,難度並不比嫁接箭谷梨高。

  明坦眼中現出幾分狡黠:“上官,一次把活全乾完了,後面可怎辦?”

  范錚失笑。

  也是,東面監的土地本就稀少,你還不許明坦玩點花活麽?
  如果得不到升遷,連續幾年,靠嫁接不同品種撈一點考課上的便宜,也是情有可原的。

  四面監裡,就明坦的心思最活泛。

  相鄰龍首西渠、龍首東渠、滻水,東面監的灌溉倒是頗為便利,即便要車水,難度也不大。

  可惜就沒多少完整的土地。

  東面監在延興門外的土地,荒塚、野狐處處,明坦也不便刨人墳塋不是?
  野狐精明,只在長安的邊緣生存,魚、鳥、蟲、草、果以及人類的廢棄物,都是它們的食物來源。

  范錚看到,遠處有兩隻細腰犬大小的狐狸在探頭探腦,似乎要打什麽主意。

  除了做皮毛買賣的,還有職業的獵人,以及被狐狸偷吃過的莊戶人家,多數人對毛茸茸的狐狸是生不起憎惡心理的,甚至還有貴人以養狐狸為趣。

  最直接的證明就是,蒲松齡的《聊齋志異》,狐狸為女主出場的比例很高。

  就是味道有點大,狐臭這個詞,可不是憑空出現的。
——
  南面監的地勢相對要高一些,粟、麥的生長,也較玄武門外的京苑總監要稍慢一點。

  漆雕攀嘴上不說,卻悄悄騰了一些地種冬小麥,一直瞞得死死的。

  這是想等成果出來,悄悄驚豔大家?
  可惜,想法有點落伍。

  這年頭,乾得好不如說得好,說得好不如馬屁拍得好。

  這種悶頭乾活的人,到哪裡都吃虧。

  俗話說,會哭的娃兒有奶吃,你不聲不響的,當然得不到上官的青睞。

  南面監的種植,如漆雕攀的性子,嚴謹、古板,看著不出彩,卻也絕對挑不出錯處。

  對外行來說,漆雕攀乏善可陳。

  在范錚眼裡,漆雕攀便如李靖用兵,味同嚼蠟。

  是個高手。

  但高手的脾氣,通常也高,指望漆雕攀時常與總監聯系、表表心得體會,想多了。

  仔細觀看,范錚才發覺南面監田地的玄奧,除了一些不得不避開的地勢,竟然大致橫平豎直,縱有偏差亦極小。

  這是有強迫症啊!
  在肥料上,南面監明顯要略遜一籌,這也是沒法的事。

  長安城各坊的糞水,自有固定的排放渠道,南面監也不可能逐坊去收集,沒有掖庭之類的先天優勢。

  如果是漆雕攀自家的地,或許會花錢請人收集金汁,可這是京苑南面監!
  明白麽,有些事,即便你看到了,也不可能操作。

  條條框框、各種規矩,能讓人顧忌重重。

  突破規矩做事,成了好說,不成的話,責任誰背?
  官場的事啊,很多時候,首先考慮的就是推卸責任,要不然為什麽會有那麽多不作為?
  “本官覺得,南面監的種植,還是井井有條的,與總監的聯系卻有欠缺。”

  話是點了,漆雕攀能否聽出來、聽出來是否能做到,又是另一個問題了。

  漆雕攀只是笑笑,並不接范錚的話。

  文人風骨,豈容阿諛奉承?

  上官大蟲軀一振,下官納頭就拜,想多了。

  “今年風調雨順,八成把握增產,隻望總監莫克扣南面監應得的賞賜,就感激不盡。”

  漆雕攀的話裡隱約帶刺。

  范錚仔細想了一下,面色有點難看。

  南面監溫度更低,同樣種了冬小麥的話,倒春寒的影響會更大。

  平安度過倒春寒,只能說南面監早有準備。

  好家夥,伱們一個個都知道氣候的異變,卻沒人跟本官說一聲。

  再心胸寬廣,也得被這種僚屬弄得無語。

  克扣賞賜,這話說出來就更難聽了,應該是上一任的糊糊事。

  新官不理舊帳,范錚不會為前任總監的事操心,更不可能用現在總監的錢補這窟窿。

  漆雕攀他們有想法,盡管往禦史台投告,范錚才沒心思管。

  你們自己都不去爭取,指望別人替你主持公道?

  想多了。

  “本官行事,自依朝廷法度,若有逾越,諸官可向禦史台投告。”范錚的口氣硬了一些。

  拿著前朝的帳,管本朝的官要錢,你們這腦子,是裝了多少豆渣?

  給你臉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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