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3章 你不要過來啊!
“范錚謝陛下厚愛,謝諸公、長輩的照拂,願去京苑總監試試。”
范錚的選擇,讓兩儀殿中沉默了幾息。
郭嗣本眉開眼笑:“不錯,不錯!華容開國縣男就是與我司農寺有緣,李乾祐老賊就是一直卡著不讓他來。這下卡不住了吧?”
程咬金吃驚地看著范錚:“沒中暑吧?怎麽說起了胡話?老程不是說種地不好,問題是你一輩子好像也沒種過地吧?認識趙括不?”
范錚知道,程咬金的話習慣性地損,本意還是好的。
“盧國公這話說的,誰不都有第一次麽?至於說趙括,紙上談兵可真冤殺他了,戰國時候即便有紙也不能用於書寫,都是用竹簡、絹、皮來記錄,他去紙上談個什麽?”
這是在說俏皮話了。
程咬金一拍腦袋:“有理!下回拿這句去考校大郎,答不出來就吊起來打!”
這教育風格,很響馬!
反正他家六個娃兒,個個皮糙肉厚,耐造,陰天打娃兒——閑著也是閑著。
令狐德棻微微歎息,沒人願意接祠部司的攤子,沃鯌想換衙門、想外放,還不太容易。
五品官,踮一踮腳尖,還是可以衝擊一下正四品下的下州刺史。
能成為刺史,對日後的資歷裨益良多,即便衝不了各部尚書,轉侍郎是沒問題的。
下州刺史,與高履行的民部侍郎品秩是相同,含金量卻略遜,畢竟沃鯌也沒那麽強大的奧援,及任尚書右仆射的阿耶。
盧承慶眼裡流露著一絲失望,要是讓范錚到度支司多好,自己能省多少事?
顏師古倒很淡定,雖然他明確表示了支持,卻心知肚明,范錚不可能選秘書省的。
李世民對范錚的選擇,稍稍意外,又心生好感。
有分寸!
要是范錚傻乎乎選擇尚書省、門下省、中書省、吏部、兵部,李世民也會兌現,以後的前途可就封頂了。
任選,是一個機會,也是一個陷阱,就看范錚自己怎麽定位。
不貪,能確定自己想要的位置,不在乎品秩高下,從五品下也甘之如飴。
馬上李世民就覺得,判斷似乎下早了。
“臣就想問一下,京苑總監裡的果蔬,臣順手帶一些回去哄娃兒,不會被彈劾吧?”
大臣們指著范錚,啼笑皆非。
靠山吃山、靠水吃水,水至清則無魚,只要你不過分,誰還管你拿走一兩個瓜果?
范錚才不管大臣們笑不笑。
潛在水面下的好處,當然好拿,等哪天上位者算起帳來,每一個瓜果都得用血肉來償。
大明大亮的擺在明處,日後再有人想借題發揮也難。
懂?
這是光明正大向皇帝索要便利,同時也是向李世民表明,范錚就是顧家的漢子,日後再顧一顧敦化坊出來的學生,也沒有啥好隱瞞的。
李世民點頭:“給事郎范百裡尚年幼,朕恤其難耐酷熱,準京苑總監范錚采摘定量瓜果供之。”
范錚眼角帶笑,叉手道:“臣代犬子,謝過陛下憐憫,陛下福澤天下、德被蒼生!”
難耐酷熱雲雲,是李世民以己度人了,殊不知范百裡身體特別壯實,能折騰得很,連衛無忌都快跟不上他的步伐了。
有這一句話,范錚帶水果哄娃兒、婆娘、耶娘,就順理成章了嘛。
李乾祐不說話,韋悰輕聲道:“記住,伱是我禦史台出去的,腰杆挺直了。真有事,禦史台不會坐視不理。”
之後的交割,也很順利,就是義府兄、劉諳、華鳴、甄行、盤長依依不舍。
李義府現在以察院執牛耳的身份,兼侍晉王,品秩雖然還是不高,底氣卻漸漸成型。
“縣男放心,你的子侄,就是李義府的子侄。照拂不敢說,至少不能讓人欺負了。”
劉仁軌悄悄撇嘴,酸了。
范錚要是什麽世家出身也就算了,至不濟也來個庶族托底啊,結果人家起家的底子比自己還素淨,功績雖不是光彩奪目,起碼也是一板一眼的。
自己殺了魯寧之後,升遷算快的吧,跟范錚一比,什麽玩意!——
在皇城裡頭,論佔地,司農寺絕對是一霸。
司農寺及其下屬,除了獨佔數倍於禦史台的公廨,還有草場、太倉,哪家衙門都得靠邊。
有“美髭須”之稱的司農少卿李緯,撫著烏黑濃密的胡須,逐一點名,向范錚介紹:“這個苦臉是從六品下京苑總監副監龍閔,但凡你不想理事,都丟給他。”
“一高一矮兩位是從七品下京苑丞沃壟、鳳矗;帶點胖意的是從九品上主簿湯儀典。”
司級的京苑總監,居然有兩名苑丞,這可比較出乎意料。
錄事二人、府八人、史十六人、典事六人、亭長四人、掌固六人,或流外官、或吏,就不值當李緯說了。
同時,這些流外官、吏也不可能全部在場,總得有人盯著乾活不是?
至於具體做事的人,當然不會是他們,什麽官奴、蕃戶、雜戶,以及土地被囊括進來、不得不改行的力工,零零總總幾千人呢。
另一頭,一字排開四名綠袍官吏。
“這個臉型和你差不多的,是從六品下京苑東面監明坦;那個手指頭細長的,是從六品下京苑南面監漆雕攀;那個不苟言笑的,是從六品下京苑西面監顓孫省我;最後那坦然自若的,是從六品下京苑北面監伏鬥。”
“他們合稱京苑四面監,是京苑總監的下屬。”
倒是意料中事,“總監”嘛,下轄四面監,很合理。
范錚好奇地問了一句:“京苑東面監,轄地過滻水了沒有?”
明坦叉手:“回上官,雖有過而不多。”
好嘛,這也意味著,京苑東面監實際就沒多少地。
東面城牆到滻水,地域本就不闊,其中還有無數宇文愷遷出長安城的墳塋,京苑東面監最多能種點樹。
范錚這不經意的一句話,立刻讓京苑總監的官吏們明白,這位萬年縣出身的上官,或許未必願意苛責,卻不代表人家不懂行。
正八品上鉤盾令闞苫,滿面愁容地在公房外,等候李緯回復公文,看到范錚春風得意的模樣,心裡更悲涼了。
我躲到司農寺了,你兀自要不依不饒地追過來麽?
自己還在八品廝混,人家已經是五品士大夫了,差距越來越大啊!
你不要過來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