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9章 記仇
束脩,自有防閤送入青龍坊酈正義宅院。
定遠將軍府大擺宴席,坊學諸先生都同赴宴,為酈正義喜得佳徒而賀。
拋開一些功利的念頭看,能得一滿意的弟子繼承衣缽,亦是人生一大快事。
酈正義那極少在敦化坊拋頭露面的妻兒,也到了定遠將軍府。
拜師嘛,師母豈能不認?
范百裡的小嘴格外甜,兩聲親熱的“師母”叫下來,關系又拉近了不少。
“鴨鴨,鴨鴨!”
范百裡手舞足蹈,防閤們端著大盤裝的葫蘆鴨擺桌上,與其它菜肴構成了精美的圖案。
“先生,吃!師母,吃!師兄,吃!”
范百裡眉開眼笑地招呼著。
范老石趕緊舉箸:“來,莫講什麽規矩,范百裡說吃,那就吃!”
這話當然是在調節氣氛而已,范老石不下第一箸,是沒人動箸的。
越是說不用講規矩,越是需要講規矩的時刻。
青龍坊正侯莫陳羽也在席中,卻有些食不知味、如坐針氈。
酈正義歎氣,終究出身青龍坊,無法坐視不理。
“縣男,我本不該在此時開口,但青龍坊的日子不好過,也只能厚顏求助了。”酈正義歉然,壓低了聲音,覺得面頰上火燒火燎的。
臊得慌啊!
有種挾恩圖報的感覺,愧對恩師教導。
非君子乎!
范錚微笑:“先生不必覺得為難,有需求但說無妨。能做到的,我自不會推脫。”
事倒不是什麽大事,就是隨著青龍坊年輕一輩成長起來,是去東市找活也好、操持舊業也罷,一時容納不了那麽多人,坊中已經有兩百人左右的成丁男女,找不到合適的謀生之路。
別說十五文一天的標準了,就是他們願意降到十二文一天,也不可能貿然取代其他人的位置啊!
各行當:我們要招熟練力工。
青龍坊新人:你得給我們做事的機會,才可能熟練啊!
各行當:你們得熟練了,我們才可能錄用啊!
車軲轆話來回輾,原因就一個,勞力過剩。
然後呢,挑挑撿撿,各種怪毛病出來了。
好吧,這不僅僅是青龍坊遇到的問題,這是長安城百余坊的共性問題。
侯莫陳羽這個坊正,責任心是有,能力卻不足,安頓不了這些人丁,眼見亂相將生,只能將面皮一抹,通過酈正義向范錚求援了。
他心知肚明,在范錚面前,區區青龍坊正還沒有酈正義來得重要。
范錚並沒有立即答覆,而是與陸甲生商議了一番,倒讓酈正義覺得受到那麽一點重視。
敦化坊的產業漸起,酒坊、紙坊、成為重中之重,水泥也不太方便為外人掌握,勞動力有點吃緊了。
特別是酒坊,沒有經過特許,連敦化坊民都不能輕易進出,對人力的需求就更多了。
像香坊、獸炭作坊這種沒啥技術含量的作坊,敦化坊的勞動力可以撤出,讓青龍坊的勞力頂上。
乾得了乾,乾不了直接關閉也不影響大局。
范錚端正了身子:“先生之言,經過仔細商議……”
酈正義:莫騙老憨,我看到你們就是隨便商議了一下。
“原則上同意接納青龍坊勞力,但須坊正為保。每個人必須無條件服從作坊規矩,禁火燭、戴口罩,不得有外人冒充,實行連坐製,一人鬧事,全體辭退。”
“在敦化坊內,活動地點隻限獸炭作坊、香坊,胡亂越界的,立即辭退。”
規矩比較嚴苛,侯莫陳羽卻頻頻點頭。
能解決頭疼問題,受點束縛沒什麽,即便是坊正為保有點出格,侯莫陳羽也願意承擔。
范錚還沒變態到要青龍坊的人,入作坊前喊羞恥的口號、跳莫名其妙的舞蹈那地步,甚憾。
“還有,不接受爾朱氏入作坊。”
范錚的話,直讓侯莫陳羽苦笑不已。
爾朱成兄弟,當年在社火上搗亂、意圖偷襲元鸞,這一茬是翻不過去了。
身為人子,誰敢說一聲范錚為母記仇不對?
老實說,侯莫陳羽還真起過拉爾朱成兄弟一把的念頭,看到范錚的態度嘛……
哎,自生自滅吧,誰讓伱們當初不長眼?
以後記住了,別再那麽橫,你們惹不起的人多了。
按陸甲生的意思,在這謀生艱難的時代,就是把青龍坊這幫人當牲口使、隻開個十文一天,青龍坊的人也得趨之若鶩。
范錚否決了這個主意。
在這生存艱難的時代,有能力,就保留一點善念吧,何必扒皮抽髓的製造“福報”?
十五文一天的報價,讓侯莫陳羽連連叉手,再也見不到當年的風骨了。
敦化坊沒有落井下石,青龍坊就得感恩涕零,那些成丁男女再沒有營生,未必就不會禍害街坊鄰居。
鐵小壯大大咧咧地開口:“舅父,我舅兄他們一家,最近也想到香坊做事哩。”
高月娥娘家所在的立政坊,與敦化坊是鄰居加冤家對頭,要不是鐵小壯娶了高月娥,兩坊不定老死不相往來呢。
陸甲生擺手:“這點事犯得著跟縣男說麽?讓你嶽家過來做事就是,唯有規矩不可廢。”
侯莫陳羽心頭髮酸,這待遇差,就是不一樣。
甄行笑道:“想不到,同窗當中,居然是你鐵小壯先當阿耶了。”
鐵小壯笑道:“羨慕?趕緊把巫桑娶了吧!”
甄邦、巫亹大笑附和,巫桑面頰微紅。
巫亹笑著笑著停了下來,一臉嚴肅地盯著甄行:“我把你當親兄弟,你卻要睡吾妹?是可忍孰不可忍?”
甄行負手:“寢其一生,可乎?”
樊大娘哈哈大笑:“范錚兄弟,趕緊的,想法跟皇帝求個情,讓甄行趕緊成親吧。天天眉來眼去的,看得膩乎了。”
巫桑羞紅了臉,巫悶山狠狠地瞪了甄行一眼,一口飲盡春暴酒。
巫亹歎道:“虧大了,本助教想討個公道,卻要搭上親妹子。”
范錚回應:“姐姐莫急,今年就讓甄行這頭小叫驢上橛。”
樊大娘拍著大腿:“那敢情好!過個幾年留後了,我下去也有交待。”
范錚多少還是灌輸了晚育的理念,鐵小壯與高月娥那是特例,其他人,還是希望待發育成熟一些再生育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