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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貞觀長安小坊正》第394章 鳥賊
  第394章 鳥賊
  烈日炎炎,范錚戴著鬥笠行走在昆明池畔。

  相對往年,昆明池的水域又縮了幾許,直讓上林令庫豐憂心忡忡。

  “上官,往鬥門引灃水越來越難,水源入不敷出,最多十年,水澤便成旱地了。”

  庫豐指了指昆明池中現出的蘆葦蕩:“早幾年,那裡還全是在水面下,根本不可能長蘆葦啊!”

  叫苦叫難,中心思想就一個,修水渠吧!

  修繕引水渠,靡費頗豐,即便庫豐不是存心想從中撈一把吧,豬肉過手,手上能不沾點油?
  明白各衙門鍾愛大興土木的初衷了吧?

  因為灃水的改道,導致引水困難,昆明池的存亡也就在唐朝。

  水位下降所現出的土地,就是前面提及的秋潢田,只是不會再被昆明池水淹沒了。

  鬥門附近的百姓,同時歸上林署與長安縣管轄,姑多媳難為。

  莊戶見縫插針地在秋潢田上補種了作物,庫豐即便心頭不悅也不便多說。

  誰家還不為多得兩口吃的!
  不過,看到一畦秋潢田的糞水滲到昆明池裡,庫豐還是發飆了,指著幾個婆娘、中男破口大罵:“瓜皮!你們在昆明池邊上種作物,本官就沒說你們了,還搞得糞水入昆明池,信不信本官毀了你們的作物!”

  上林令官大,他說了算,婆娘、中男尷尬地叉手領命,鏟其他地方的砂土掩了溢出的糞水。

  深深地吸了兩口氣,庫豐轉身,對范錚堆出笑臉:“上官見諒,村夫愚婦,就是那麽不懂規矩。”

  范錚笑而不語。

  庫豐雖惡形惡色狀,實則是在袒護這些莊戶,若是初入官場,還真未必能看穿這意圖。

  一個普遍規律,立國初期的官員,純粹心黑的終究較禮崩樂壞時要少得太多。

  空中鳥雀亂飛,地上狐兔倉皇。

  這是要地震了嗎?
  庫豐與那些莊戶卻見怪不怪,一個個無動於衷。

  “鳥賊又出來了!”婆娘們嘀咕道。

  馬蹄聲疾,三騎由南面繞來,獵弓弦動、竹箭破空,轉眼就射下幾隻水鳥。

  當頭那花甲老漢連馬都未停,身子側掛,展臂將獵物抄起來,旋即彈回鞍上坐正,動作乾淨利落,沒有絲毫停頓。

  “這就是右武衛將軍、丹陽郡公李客師,衛國公李靖的親阿弟,別府在昆明池南,酷愛射獵。”庫豐苦笑著介紹。

  地頭上有這麽一位人物在,還是小頭疼的。

  還好李客師除了酷愛射獵,沒啥太大毛病,否則僅僅是品秩就能把庫豐壓得喘不過氣。

  像給事中劉仁軌那樣拿上官性命祭旗的人,終究是少數。

  能像李世民一樣容忍劉仁軌僭越的皇帝,也不多。

  范錚看了看李客師的裝扮,瞬間明白這位功績不如兄長的將軍,為何子嗣到唐玄宗時期都是高官了。

  不說他是玄武門之變的功臣,按李客師的品秩與在十六衛中的職司,除開擁弩之外,少量擁有兵甲是允許的。

  可是,伱看看李客師,一襲布衣,連皮甲都未著;

  一把獵弓,並非軍中的長弓、角弓;
  胡祿裡都是竹箭,絕無一支兵箭;
  馬鞍的得勝鉤上,不僅沒有馬槊,連漆槍都沒有,掛的是大唐律令不禁的雙股叉。

  夠謹慎吧?

  偏偏他那三花馬的馬蹬、馬鞍都是誇張的鍍金色。

  即便是皇帝,也不可能疑心這樣的將軍。

  李客師縱馬呼嘯,收起獵弓,打了個旋兒,停到了范錚五步前。

  “忠武將軍范錚?”

  范錚尬笑,一個雜號將軍在正牌將軍面前,真拿不出手。

  范錚叉手行禮:“下官范錚,見過丹陽郡公。”

  李客師跳下馬,扶起范錚手臂,放聲大笑:“三郎說起忠武將軍在遼東所為,雖略憾忠武將軍武力不足,對飛騎之居高臨下卻讚不絕口。”

  “恰逢三郎下值,於別府中為老夫擺酒小酌,見忠武將軍,豈能放過?”

  “有雁、有免、有酒,相逢有故人,豈能辜負美酒?”

  范錚滿眼迷糊,根本就不認識他家三郎啊!

  好在,鳥賊李客師一向隻與鳥獸為敵,倒是不用擔心為他所害。

  孫九牽著駑馬過來,雷七、雷九慢慢靠到范錚身後,並未放松警惕。

  “咦,雷永吉的部將就是警覺。”李客師哈哈一笑。

  鳥賊祖籍雖是隴西李氏丹陽房,父輩就已遷至雍州三原縣了,舅父更是大名鼎鼎的韓擒虎。

  攻打長安之戰,他在羅藝麾下未能趕上,後來入秦王府,多少是知道范老石的事跡。

  昆明池南岸,一個看似簡樸的宅院,門前兩個石辟邪居左右,頭有角、身似獅、背有翼,張口、昂首、頜下長須、臉有鬃毛。

  辟邪這東西,常出現於陵墓前。

  李客師得意地指著石辟邪:“這兩個辟邪,可是後漢所遺,之後的辟邪可再也無翼了。”

  “三郎,出來待客!”

  面容端正、身著葛衣麻履的中年漢子出來,見到范錚,微笑叉手:“殿中省尚輦局李楷,見過上官。”

  自報所隸部司而不加後綴的,就是其最高長官,從五品上尚輦奉禦與京苑總監平行,但少卿與忠武將軍的品秩就高過他了。

  范錚恍然大悟。

  遼東之戰,李楷隨侍皇帝身邊,廝殺英勇,范錚還是見過的。

  范錚羨慕李楷槍下無敵,李楷羨慕飛騎自由飛翔。

  於是相互吹捧的氣氛就熱烈起來,連孫九這種老江湖聽了都直咧嘴。

  李客師換了身乾淨布衣出來,呵呵笑道:“孔明燈問世,也有個幾百年了,何曾有人想過可以用類似的手段送人上去?”

  “賢侄這腦瓜子就是靈便,日後與三郎多交往,帶一帶他。你們年紀相近,更易溝通。”

  是年齡相近,李楷也就大了范錚十歲而已。

  野味的口感,就是不錯,吃起來格外香。

  “不瞞賢侄,老夫一生,唯好這一口野味,比之家養耐嚼可口。”

  要不然,你當後來那些人為什麽追捧野味?
  哈,果子狸?
  別把敵人投的病毒,當成果子狸的罪過。

  酒是劍南燒春,淵源可以追溯到戰國時期,在盛唐被選為禦酒,醇厚綿長、芳香濃鬱,唯有酒度沒那麽烈。

  畢竟,杏花村的蒸餾技術沒有丟失。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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