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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貞觀長安小坊正》第546章 怎生定位
  山雄壯實,身如鐵塔,面如鍋灰,眼如銅鈴,聲似霹靂,手如蒲扇,橫刀在他身上猶如小巧的玩具。

  勳官五品,相對職官來說極低,但在諸多待遇上,是真享受了的。

  范錚掃了眼身邊垂手而立的雷七,雷七微微頷首。

  明白了,山雄是有真本事的,戰場上的人頭沒得水份。

  招呼賀鉤雄奉茶,范錚笑道:“錄事府原是在哪裡征戰?”

  屠千裡捧茗,笑而不語。

  山雄習慣性地拱手,發現不對,趕緊改成叉手:“回上官,小人……下官經歷過高昌之戰、剿滅薛延陀之戰,僥幸立了些功勞,因……嘿嘿,私掠而退為民。”

  私掠這種事說出去不好聽,可在這個時代再正常不過了。

  李靖破突厥,為人彈劾他縱兵私掠。

  這裡頭,敲打固然是有的,可李靖的兵馬也確實掠了。

  不讓府兵們奪得額外的財物,憑什麽讓人家那麽賣命?

  府兵製半耕半戰,可不比募兵製那麽輕松,馬無夜草不肥,你指望對敵也不拿一針一線麽?

  “對敵之事,本官也上過陣,知道府兵不易,就不多說了。”

  “但是,這手段,嚴禁用於大唐子民身上,否則本官定嚴懲!”

  范錚告誡了一番。

  這不是無稽之談,有一些便宜佔慣了的兵痞,回鄉也惹是生非,壞了名頭。

  山雄面色凝重:“二位上官當面,山雄發誓,若蓄意毀大唐子民財物,當自斷雙臂!”

  屠千裡鄭重道:“山雄,別駕可是於遼東隨駕親征,任忠武將軍,操控飛騎攻城掠地,軍中那套最好別使出來。”

  山雄眼睛瞪得更大了,滿眼崇拜之色。

  飛騎在遼東打響了名聲,雖無天外飛屎的名場面,卻震懾得高句麗士氣低迷。

  軍中之人,素來崇敬強者,即便不是范錚本人升空出擊,那戰功也有他一份啊!

  又不是只有身先士卒才是名將,儒將那也是將好麽?

  大名鼎鼎的白馬陳慶之,同樣不會武藝。

  山雄略有難色:“上官厚愛,山雄感激。只是,山雄雖粗識文字,卻難勝任文牘之需。”

  這是個問題啊!

  文武雙全的人是不少,可也不能個個都如此吧?

  邁入茶室的陳徐雋輕笑:“這有啥為難的?錄事的所有事宜,一句話就說完了:輔佐堂官。”

  “你日後跟在別駕身邊,端茶倒水的你,擋刀挨槍是你,這不就完了嗎?”

  范錚為屠千裡介紹:“這就是錄事之一陳徐雋,日後就是山雄的頂頭上司。陳錄事,來見過兵部屠郎中。”

  雍州在錄事這一塊,有錄事參軍二人、錄事四人、錄事府二人、錄事史二人,析一人出來絲毫不影響。

  陳徐雋才智是有的,輕描淡寫就解了山雄之難,也算為范錚增加一點防護力量。

  也就是說,山雄領錄事府的職司,行執刀之實。

  看看,馬屁輕輕松松送上了,還不讓人覺得諂媚,這就是本事!

  雷七悄悄頷首。

  山雄鐵塔似的身材,當肉盾再合適不過了。

  屠千裡笑道:“山雄一事已遍傳雍州,雍州及同州、華州、岐州三輔州,府兵今年的筒點,應者如雲。”

  筒點,沒有準確的釋義,應是指檢閱及輪換兵員。

  那些藝術作品裡常有的父子兵、兄弟兵,在一切較為順暢的當下,是不存在的。

  “父兄子弟,不並遣之”的規定,還是很人性的。

  輔州、雄州、望州、邊州,則是按地理位置劃分的,大致可以理解為:以京城為中心的各等級防線。

  “另外,”屠千裡有些難以啟齒。“雍州范圍內,尚有二十余勳官六、七品,朝廷未能妥善安置,活得很艱難。”

  陳徐雋挑眉:“上官,雍州能按規矩安置的,可一個不拉了。”

  這不是喧賓奪主,而是替上官說出得罪人的話。

  從陳徐雋嘴裡說出,還有轉圜的余地。

  范錚開口,那就是鐵板釘釘了。

  屠千裡苦笑:“下官知道。這二十余人手腳有殘缺,乾不了重活,耕不了田,如今勉強在鳳棲原三兆村糊花燈為生。”

  “身為兵部郎中,卻幫不了他們,難免有愧。若上官能幫襯一把,下官銘感五內。”

  范錚想了想:“諸陵署可願往?謀陵戶不難。”

  太常丞湯儀典那裡,范錚的顏面還是要給的。

  別的不說,高陽原的隱太子陵,就有陵戶三十,安置幾個輕巧的營生也不是太難。

  醴泉縣九嵕山的昭陵,就不適宜身體不便的勳官了,倒是相對平坦的獻陵好做事。

  屠千裡苦笑:“方便的話,改日下官帶路探視。”
——
  雍州三次強硬的關牒,讓吏部司左右為難,還是吏部侍郎高季輔拍了板,整個盩厔縣,縣令、縣丞、主簿、縣尉全部換人。

  跟上一級衙門頂牛,有這結果實屬正常。

  品秩是不會掉,找到什麽合適的位置坐下,卻難說得緊。

  三五年沒撈到實職,說不定早就被封在塵埃裡了。

  盩厔令鄒久酒也不曉得尋了什麽門路,硬生生鑽入皇城,進了禦史台當從六品下侍禦史,成了端公。

  正六品上進皇城,徙應是正六品下,他這算是左遷,掉了兩級。

  虧是虧了一點,待遇還是不錯的。

  更重要的是,在這個位置上,可以對范錚小兒發起攻擊,以雪心頭之恨。

  鄒久酒卻沒發現,配給他的令史、書令史,全是垂垂老朽,沒有一個年輕的。

  錄事甄行嘴角勾起,輕笑一聲。

  丘神勣那種背景深厚的,我暗算不過,還暗算不過你一老朽?

  聽說過啥叫欺老不欺少麽?
  丘神勣起初還興衝衝地與鄒久酒攀談,以為能拉攏一個盟友,共同對付范錚,豈料被罵了個狗血淋頭。

  “吾輩立於天地中,仰俯無愧,豈可蠅營狗苟,行此下作之事?”

  “吾與雍州別駕不和,乃公事,意見不同而已,豈至於行暗箭傷人勾當?”

  “范錚有錯,吾當不計生死彈劾,卻不是為私利!”

  丘神勣呸了一口,轉頭就走。

  腐儒,書讀傻了不是?
  不當合力,尋出范錚痛處,給予致命一擊麽?

  甄行聽說此話,人都麻了。

  啊麽,要怎生定位鄒久酒此人?(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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