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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貞觀長安小坊正》第595章 老樹開花
  夏州都督府在大唐可謂邊塞前線,那個斬了之後被丘行恭生食心肝的劉蘭,便曾為夏州都督府司馬,敗梁師都,離間突厥鬱射設阿史那摸末。

  夏州都督府下轄夏州、綏州、銀州。

  夏州領德靜、岩綠、寧朔、長澤四縣。

  貞觀二年,岩綠更名朔方縣。

  在唐朝歷史上,夏州是一個奇跡之地,區區一州,寄居了八個羈縻都督府。

  雲中都督府,黨項部落,寄居朔方縣,下轄五小州:舍利州、思璧州、阿史那州、綽部州、白登州;

  呼延州都督府,黨項部落,寄居朔方縣,下轄三小州:賀魯州、那吉州、閖跌州(足夾跌州);

  桑乾都督府,寄居朔方縣,下轄四小州:鬱射州、藝失州、畢失州、叱略州;

  定襄都督府,寄居朔方縣,下轄四小州:阿德州、執失州、蘇農州、拔延州;

  安化州都督府,寄居朔方縣;

  寧朔州都督府,寄居朔方縣;

  仆固州都督府,寄居朔方縣;

  達渾都督府,薛延陀部落,寄居寧朔縣,下轄五小州:姑衍州、步訖若州、嵠彈州、鶻州、低粟州。

  執失州,顧名思義,執失思力的族人。

  關內道中,原州中都督府、靈州大都督府、慶州中都督府、延州中都督府都領有羈縻州。

  夏州都督時有時遙領,主事之人多為長史。

  夏州都督府長史李正寶,五十有余,身子健碩,一身正氣,哼哼哈嘿……

  李正寶原是偽梁國梁師都部將,後謀畫擒拿梁師都失敗,孤身投唐。

  戰亂年代,為身家性命,倒也情有可原,卻與什麽一身正氣不沾邊。

  說白了,大家都是為了活著。

  幾個都督府中,唯有夏州未明確記錄是上、中、下哪一級都督府,故李正寶的品秩,也無法確定是從三品、正四品下還是從四品下。

  偏偏李正寶今天也未著官服,而是一身細鱗甲,無法一眼分辨。

  別駕與長史的分野極其模糊,到垂拱年才明確別駕多為皇家宗枝,地方治中改名的司馬多為貶官,權力基本架空。

  長史就成為地方上唯一手握實權的上佐。

  太子再怎地有想法,對李正寶還是很客氣的,這一位可以算是事實上的封疆大吏了。

  但范錚不同,無論是渾義道行軍總管還是太子賓客,他都必須挺身而出。

  簡而言之,太子施恩他施威。

  “本總管且問,夏州之外,突厥各部如何?”

  李正寶正色拱手:“回總管,突厥各部常有衝突,亦時有越界,故夏州常巡視邊界以驅之。”

  邊軍就是這樣,煩得要死,不到徹底敵對之時,你還不能說什麽突厥牧民越界必誅之。

  草原上的分界,很多地方都看不到界碑的,也有故作不見的,故常有越界衝突。

  突厥與突厥的衝突,突厥與大唐的衝突,大大小小的衝突,構成了這片土地上的旋律。

  就這,還是突厥勢微後的狀況,要是貞觀四年以前,那叫做越境劫掠。

  可這十八年來,突厥諸部雖小有摩擦,大面上還算恭順,偶有越界,只要不涉及劫掠,大多是驅逐了事。
    縱然如此,也免不了偶有傷亡。

  或水土不服而亡,或墜馬而亡,或衝突中傷亡。

  長安城中的歌舞升平,都依賴邊軍的時刻流血。

  邊軍的缺,有募兵,還有一定比例是由流配的人犯補充的。

  現在,明白為什麽許多人畏懼流放邊州了吧?

  不說征戰,就是蟲豸、豺狼、毒蠍每年都能奪去不少性命。

  范錚指節敲了敲憑幾:“每年流配人員,存亡數量如何?”

  李正寶滿臉苦澀:“十存其六,或有不適者,或有傷亡。且夏州之北為大磧,時有亡命配軍遁逃其中。”

  大磧並不確指某處,而是唐人對沙漠、沙地、戈壁的統稱,此處指的就是北魏時期已經沙化的毛烏素沙漠。

  毛烏素,草原語意為“壞水”。

  雖然毛烏素嚴格意義上來說應該是沙地,不至於全然無法生存,但條件確實不樂觀,流配人犯逃進去,夏州軍也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什麽準備都沒有,進去能死一半人。

  也就是說,華州流配至此的人犯遁逃,其實還是合情合理的。

  范錚面色微冷:“雲陽、涇陽之交,有賊人五十欲伏我渾義軍,企圖驚擾殿下,為渾義軍盡斃。”

  “軍中將士,有人認出其中一名賊人,為華州流配夏州人犯。”

  李正寶驚得起身伏地:“臣掌控無方,萬死!請殿下降罪!”

  太子面容肅然,許久,那略薄的嘴唇才開動:“孤知道,不該苛責於辛勤做事的人,但請夏州掌管好人犯,莫再有此等疏漏。”

  李正寶老淚兩行,謝恩起身。

  太子知曉李正寶的姿態有做作成分,李正寶知曉太子一定會寬恕。

  若真要算帳,就不該是范錚為惡人了。

  這是太子在施恩,拿捏了李正寶的把柄,順帶將李正寶納入東宮的勢力范圍。

  駐扎之後,太子悄悄召范錚過去:“總管,典膳郎進食先嘗,孤還能接受。可用他食過的碗、箸、調羹,孤寧願受饑。”

  也是,說起來都惡心,莫說繼續忍受了。

  范錚思索了一陣:“臣身邊這孫九,精擅雞鳴狗盜的江湖路數,倒不若令他跟隨殿下,督察每一頓膳食的製作,檢查所有餐具的安全。”

  太子倒真是聽說過孫九的名聲,聞言撇嘴:“好吧,不過尉遲寶琳得隨時盯著他,莫讓他壞了太子內宮的名聲。”

  名不正則言不順,一個正八品上典膳丞的赤牒而已,方便得很。

  典膳郎平胡聽到這消息,激動地打了個胡旋。

  不純粹是能拖人下水,關鍵是太子用他試過的碗箸、調羹,他也覺得反胃啊!
  雷七打趣著了一身青袍的孫九:“老了老了,還老樹開花,當八品官了啊!”

  孫九笑得露出一口大黃牙,額頭的皺紋仿佛被熨平了。

  范錚隱晦地點了一句:“你的舊毛病,萬不可帶到殿下身邊,話盡量少說。”

  孫九的笑容頓了一下。

  不能和婆娘們風騷一下,人生沒有樂趣啊!
  呃,現在也只能想想了,衛無忌那婆娘,凶得很呦。(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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