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2章 列祖列宗積德
一個朝會下來,滿朝文武對太子的異狀視而不見,即便相貌上有些許差別也無人問津。
沒錯,大唐的臣子,就是那麽識時務。
再說,差異真不是太明顯。
反正是肉爛在鍋裡,皇帝沒異議、司徒沒異議,別人能說些什麽?
鼓唇弄舌,當心惹禍上身。
程咬金與久未上朝的鄂國公尉遲敬德,在退朝之後,俱對范錚拱手。
范錚最後的建言,雖說是為了義府兄,尉遲寶琳與程處俠卻受了益,以程咬金與尉遲敬德的性子,不能不認。
理論上,即便范錚不出手,尉遲寶琳與程處俠都能安然無恙,可誰敢賭這一把?
范錚叉手回禮,不敢居功,心頭卻放下了一塊大石頭。
元來在華容開國縣侯府,可是一座沉默的火山,能脫手真是列祖列宗積德了。
不知道葬身何處、不知道具體名諱的列祖列宗,范錚好歹得給他們辦一場黃錄齋,不知還能不能請動太真觀鳳真坤道出手。
廣德坊的州獄裡,關了形形色色可疑人等過百,莘可代、武柏直率人輪番用刑。
出於謹慎,他們還只是使用常規刑罰,就已經有人哭耶喊娘了。
若是往常,這些人最多挨個二十笞了事,可這不就趕在非常時期麽?
縱然有一些冤枉的,那也不那何,誰讓你趕在那時候瞎溜達?
較之大理獄內刑罰的嚴苛,州獄算是相當克制了。
大理正爾朱杲,已經生生杖斃典膳局十數人,兀自不眠不休地加緊審訊。
一個接一個地打死,終於查出蛛絲馬跡。
典膳丞某,當日負責廚房更直,曾脫離眾人視線!
消息上報,傳遞入太子率更寺時,典膳丞某已因臏足痛斃!
線索似乎已中斷。
只是,對於某些人來說,證據是個什麽東西?
只要心頭有懷疑目標,那就足夠了。
——
對范錚來說,春困夏乏秋打盹,真想就著日頭好好睡一覺。
然而不行,雍州雜七雜八的事務都需要范錚拍板,包括長安城南三條主道鋪設水泥板之類的雜事,突出一個要點:取舍。
這是多數地方的通病,即便租庸調收得如何到位,依舊有填不盡的窟窿。
相對來說,雍州是好的,至少沒有上任堂官留下的窟窿。
但是,家大業大,開銷也大,你再多積蓄也經不起二十個縣禍禍的。
范錚看了一眼司戶參軍王福畤與司士參軍子遼,領了這個人情。
這兩個參軍懂事,知道用水泥板而不是用青石板,給敦化坊水泥作坊招攬一點買賣。
王福畤表示:上官莫以為本參軍是那種諂媚之人,主要是水泥板比青石板便宜太多。
有取就有舍,今年的河堤修建就得暫緩,反正去年也乾得差不多了。
至於完美,呵呵,永遠不可能有完美的時候,這就不是人力所能解決的。
“今年的曲轅犁,在雍州普及率達九成,下半年的部田開墾,要及時到位。”
“州衙、諸縣,要騰出大量人手,保證五月刈麥。”
“功曹這一頭,與觀、寺聯系密切些,要他們多觀五月天氣。本官也自會與秘書監太史局詢問氣候狀況。”
這年頭的氣候預報,即便不能百分之百的準確,也沒局部地區的說法。
自然,更沒有太史局不能預測天象的說法。
卜塘開口:“錄事會抓緊諸般具體事宜,令六曹與諸縣配合,斷不誤農時。”
王福畤略略為難:“番邦與地方小民,頗向往長安這天下之都,陸陸續續遷入雍州之民多達十萬口。長此以往,雍州糧食將不堪重負。”
這一點,是長安為都的最大弊端。
憑借關中與隴右之糧,萬難長時間供應持續不斷增長的人口。
至巔峰時期的天寶年間,雍州人口增至一百九十六萬七千一百,較立國之初翻了一倍有余。
就這,還未算上往來的商賈、隱戶之類人口。
長安後世不為都,主要還是糧食鬧的。
范錚只能苦笑:“所有合理合法的,都沒法阻攔。”
至於說阻止外來人口入長安,不是區區雍州能辦到的。
什麽輔州、雄州,也可以代雍州分攤一點人口的壓力嘛。
再苦再難,主要難的是司農寺,范某如今又不是司農寺的官,對吧?
不在其位,不謀其政。
至於說民間商賈運送糧食,比例相對要低了許多,只能為輔。
范錚只能保證治下人口多數有飯吃,至於更多的保障,還得看司農寺太倉署與常平倉。
“功曹亦不時敲打道佛景三教,善信可得,卻不可私度人口出家。”
如三車和尚窺基那股半俗半僧狀態的,是皇帝欽點,輪不到雍州置喙。
“醫學這一頭,本官下了血本,博士及醫學生當下至諸縣,為庶民療疾,亦使醫學生學以致用。”
“食宿行、藥材靡費,民曹實報實銷。”
范錚指了指薑白芷。
去歲之秋,花的錢可心疼了,你不得讓本官看到用處?
薑白芷叉手:“醫學上下,定不負別駕厚望!”
范錚點了點李景恆:“倉曹職司中,正倉、義倉、常平倉,切不可出婁子。市肆職司,雖長安縣、萬年縣的東西二市不歸雍州管,其余十八縣的市肆記得巡察。”
至於說指望市肆乾淨如白蓮花,算毬,看看《史記》裡曹參怎說的吧。
監獄與市肆是奸人的容身之所,善惡並存。
神仙也做不到讓世間全無罪惡,以善壓倒惡,這就是治世了。
故而范錚讓李景恆巡察,也只是震懾一下罷了。
司功參軍隗陰陽叉手:“功曹以為,雍州治下學校,俱當梳理一番。”
范錚頷首:“各學校所用書籍,俱審查一遍,絕不允許吃著大唐的糧、罵著大唐的娘。”
“當然,切忌矯枉過正,一些朝廷與官府實實在在的錯誤,要認,不能塞民之口。”
隗陰陽面色古怪:“如武德九年故事?”
范錚正色道:“為尊者諱。”
這不是字面意義上的避開帝王名諱,而是指避開天子的痛處。
誰戳到處於暴躁狀態皇帝的痛處,皇帝能用他腦袋來蹴鞠。
至於李世民之後的施政過失,那倒無所謂了,反正他的毛病也多。
大功小過,不是刻意貶低的話,倒也無妨。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