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拉裡能以焰靈化的形態出現後,對於魯道夫來說,佔卜變成一件非常方便的事。
預言之力從眉心湧出,變成一束火苗,然後接引行星之力,點亮自己前行的道路。
凝望著法布羅市,在進入法布羅市之前,魯道夫做了一次佔卜。
“在我的家鄉,沐浴焚香可以增加佔卜的準確率,現在條件有限,不如就用雨水洗個手吧。”
冰冷的秋雨落在周圍,魯道夫抬起手,讓雨水落在手心,直至雙手完全濕透,冷風一吹,更覺寒冷,也讓魯道夫清醒了很多。
拿出一張羊皮卷,行星之力落在羊皮卷上,代表行星的符號不斷移動,在羊皮卷上製造了一個行星軌跡線盤。
“海王星上升線···”
佔卜結果顯示,前方是夢想成真的地方。
夢想成真,這不是簡單的有利於自己,而是心底最深處的渴望變成現實,不錯的佔卜結果。
阿貝爾,不知道你慌不慌,佔卜對你很不利啊。
合上羊皮卷,魯道夫覺得阿貝爾可能不會慌,因為他都不知道魯道夫已經回到了法布羅市。
從法布羅市前往科多爾港市,乘坐馬車用了一個多月。但是從科多爾港市趕回法布羅市,魯道夫隻用了五天。
為了偷襲的突然性,魯道夫可是一點時間···好吧,只在亞尼拉那裡耽誤了幾個小時,這個不算,男人麽,難道就不能享受享受?
抬起腳,魯道夫向法布羅市走去。遠處的法布羅市一片安靜,沒有任何異常。
剛走幾步,魯道夫一腳踏在泥坑裡。
從泥坑裡將灌滿水的鞋拔出來,他忍不住咒罵幾聲。自從魯爾礦區開始開采,法布羅市的道路狀況迅速糟糕起來,到處都是被貨車壓壞的道路。
法布羅市的郊外,魯道夫在小雨中緩緩向前。這次他小心了很多,避開了水坑,這裡和記憶裡的法布羅市有些不一樣。
雨滴打在石板地面上,製造了蒙蒙水霧。
魯道夫的腳踩在石板路上,腳後跟帶起散亂的水滴,就像一個即將回家的旅人,不在乎泥汙,不在乎雨大雨小。
製憲戰爭中,代表貴族的城牆被製憲軍拆掉,城市的邊界非常模糊。
剛開始只有零星的房屋,之後遇到一些二層房屋,不知道從什麽時候開始,魯道夫算是進入了法布羅市。
進入法布羅市後,讓魯道夫的心跳不自覺的加快。
記憶裡平整的石板路消失,很多地磚被壓碎,市政部門並沒有來更換,也不知道市政部門在幹什麽,難道把所有資源都投向了魯爾礦區?
一個接一個的鐵柱路燈,很多只剩下鐵柱,沒有了路燈。
沿街的建築上,有一根根洛可可風格的壁柱,柱頭雕刻著繁複的花飾。壁柱之間的窗戶卻被木板封死。
凡是窗戶被封死的房屋,裡面住的都是血仆或者低等級血族。
血霧之夜結束不到兩年,最多只會出現1級血族。
再天資縱橫的血族,也無法在短時間內快速晉升,血族漫長的壽命需要付出代價,他們的生命質量並不高,晉升需要長時間的血棺睡眠。
看到血仆的房屋,魯道夫想起了不幸變成血仆的山姆。不知道他現在怎麽樣,為他留了一具遠古銅棺,不知道他有沒有進入第二次長眠。
魯道夫沒有聯系在法布羅市的朋友,以防走漏他回到法布羅市的消息。
也許這裡的路燈損毀嚴重,是因為這裡的血仆比較多,血仆在晚上不需要路燈。
二層的門窗都被封上,導致陽台徹底成為裝飾,沒有血仆會站到陽台上。陽台上的鐵藝欄杆出現大片鏽蝕,沒人再關心那些欄杆。
可惜,魯道夫沒有時間駐足懷舊,他需要先去作案。
似乎不應該用“作案”這個貶義詞來形容接下來即將發生的事,弄得魯道夫像反派一樣。
算了,還是別否認了,魯道夫就是反派。對於這座城市來說,接下來的日子裡,魯道夫會成為最大的反派,希望這座城市能適應魯道夫帶來的強度。
經過多爾多區的郊區後,魯道夫終於在路上見到了人影。
秋雨讓路上行人很少,走十幾步才能遇到一個穿著雨衣、匆匆趕路的人。
偶爾有人會和魯道夫非常近,魯道夫從他們的雨衣中,看到了血紅的瞳孔。
這個是血仆,那個是血仆,下一個還是血仆···
煉金議會的政策貫徹的非常徹底,再沒有比血仆更好的工具人,一點點血液就能讓他們工作一周。
白天他們很安靜,不會鬧事,晚上議員們睡著了,這些血仆還可以通宵工作。
也許魯道夫走後,煉金議會又進行了數次小型血霧之夜,製造了更多的血仆。不然不能解釋,為什麽魯道夫一個普通人都沒遇到。
不過也有另一種可能,這裡位於法布羅市的外圍,這裡屬於血仆的聚居區。
在某個路口,魯道夫終於遇到了不是血仆的人。
兩名巡警提著警棍,巡視著分配給他們的街區。
看到巡警的一瞬間,魯道夫忽然有些感動。也許還有人在為法布羅市努力著,一如以前的克勞德。
“今年秋天的雨真是冷啊。”
“是啊,有時候秋天的雨比冬天的雪還冷。”
“不知道今年有沒有雪,去年冬天竟然下雪了,長這麽大,頭一次在法布羅市見到那麽大的雪。”
“去年發生了那麽多事,顯得下雪也不是什麽大事了。”
一名巡警想要抽煙,卻發現柴油打火機怎麽都打不著火。
“該死,打火機壞了。”這名巡警忍不住打了一個哆嗦。
一個穿著兜帽的人路過,抬起手遞上一盒火柴。
巡警愣了愣,接過了火柴,然後看著穿著長袍鬥篷的人一言不發的離開。
“不容易啊,竟然有市民主動給我們遞火柴。我們的口碑這麽臭,有時候我都嫌棄我自己···”
“我女兒在學校都不願意說她爸爸是巡警。”
“這點就不如我兒子,我兒子仗著我是巡警,在學校裡總是欺負其他人。”
“欺負人比被欺負好啊···”
“這倒是,到哪都是欺負別人的人過的更好。要想活的好,就得學會欺負人。”
兩名巡警越來越遠,他們談話的聲音越來越低,魯道夫繼續向前走著。
魯道夫的聽力很好,現在他後悔了,不應該給他們火柴的。今晚有些忙,別讓魯道夫遇到這兩個小子,不然高低給他們兩拳,讓他們感受下5級巫師的鐵拳。
繼續往前走,魯道夫忽然看到了6名巡警。這麽多巡警在這裡,不知道是要幹什麽。
很快,魯道夫就在巡警的對面找到了一家類似酒吧一樣的店鋪,門口是彩色的霓虹燈,門頭上寫著“血店”這個詞。
此時兩個人正在雨水中扭打在一起,似乎在爭奪著什麽。
兩個人很快不打了,而是咬中了對方的脖子。
魯道夫腳步沒有停,遠遠的看了兩人一眼。應該是在血店裡買了血液,但是不知道為什麽又扭打在一起。
他們都用尖牙咬在對方的脖子上,這是血仆或者血族們喜歡的解決問題的辦法。
他們互相咬著脖子,反而如同相擁的、最親密的人一樣。
魯道夫忽然想到一個有趣的邏輯問題。
血族A咬著血族B的脖子,血族B咬著血族A的脖子,他們的血液是否能形成一個循環,成為血族的血液永動機,再也不用擔憂饑餓問題?
魯道夫在鬥篷裡笑了笑,還得是自己啊,竟然能想到這麽有趣的問題。
慢慢的,笑容消失,魯道夫的眼神越來越低垂。
這就是他離開後的法布羅市···
向前走了幾個街區,血仆少了很多,路上又出現很多殘疾人。
這讓魯道夫如同行走在浮冰海旁的那座海盜港內,到處都是邪神痛苦的信徒。
魯道夫在一處門店面前駐足,這個門店的門口掛著一個玻璃瓶,玻璃瓶裡渾濁的不明液體。液體裡泡著一件東西,從輪廓上看,應該是半個手掌和兩根手指。
看著這個器官標本,魯道夫有些恍惚,他想起了祭祀之夜的很多事。
在那個夜晚,邪神教的神官幫助痛苦教會製造了一場龐大的祭祀,一場籠罩多爾多區所有人的祭祀。
逃過了血霧之夜的多爾多區,沒能逃過祭祀之夜。在邪神痛苦的注視中,整個街區都是自殘的市民。
地面上血跡斑斑,不幸的人成為了邪神痛苦的信徒,更加不幸的人血液標本被獵巫人收走,成為了血仆。
為了不顯得特殊,魯道夫離開了店鋪,不再注視那割下來的器官標本。
魯道夫應該為這些痛苦信徒感到高興的,他們居住在更靠近市中心的位置,顯然比郊區的血仆地位更高。
呵呵,真是一件幸運的事啊···
沒走多久,眼前的建築忽然少了很多。魯道夫看到了一個小廣場,廣場的盡頭竟然是一座神殿。
那圓穹頂的形製,是神殿無疑。廣場上有一座雕像,雕像只有一個漆黑的輪廓,人像上插滿了粗壯的鐵釘,這是邪神痛苦的神殿。
魯道夫想起了這裡是哪裡,這裡是祭祀之夜裡,邪神痛苦出現的地方。
唉,厄爾巴王國陷入內戰,可是連厄爾巴王國都沒有一座神殿。那裡和邪神教的南大陸隻隔著薩拉古海,那麽近都沒有神殿。
法布羅市呢,竟然在這件事上如此沒有底線,在這裡建起祭奠邪神痛苦的神殿。
和煉金師談底線多少有些多余,金錢具有莫名的魔力,讓煉金師成為金錢的奴隸。
底線,能換錢嗎?
為了不承擔惡名,虛偽的煉金議會和邪神神官達成協議,將多爾多區獻祭給邪神痛苦。
邪神痛苦得到了信徒,煉金議會得到了血仆礦工,各取所需,非常完美。
掃了一眼神殿,魯道夫轉頭繼續走路。
十幾米後,魯道夫看到一個失去雙腿的人,正在向神殿的方向爬著。
他趴在地上,路人很容易忽視他,尤其是他爬進水坑的時候,更難被發現。
魯道夫在他背上看到了幾個腳印,雨水就快把腳印衝沒,不知道踩到他的路人,有沒有被嚇一跳。
也許雨天讓他長好一年多的傷口發癢,很多做過手術的人,幾年之內遇到陰雨天傷口都會難受。
他想去邪神那禱告一會,如果得到一點點邪神的祝福,搞不好能增強忍受痛苦的能力。
魯道夫站在人行道的邊緣,為這名信徒讓開道路。
這個信徒全程臉趴在地上,越是接近神殿,嗚咽聲越大,連雨聲都蓋不過他的呻吟。
另一名拄拐的信徒從巷子口出現,堅硬的鐵拐杵在了他背上,疼的他直喊罵。
魯道夫還要去作案,看到了也不方便提醒。
直至他爬遠後,魯道夫才回到人行道上,繼續向前走。
走了很遠,他還在想那個失去雙腿的信徒。
那個信徒應該在自己的衣服上貼上反光條,這樣即使在夜晚,即使趴在地上,也能被人注意到,避免被踩。
如果下次遇到他,還是提醒一下他吧。
魯道夫就像一個逆行者,其他信徒都走向神殿,只有他背對著所有信徒,向富人區布朗區走去。
和奇形怪狀、自殘過的信徒擦肩而過,魯道夫覺得這些人很可憐。
這就是他離開後的法布羅市···
又走了十幾分鍾,遠處看到了一座橋,橋的對面,便是富人區布朗區。
橋下是羅訥河的分支,橋面上是兩個巡警小隊,在橋的對面,魯道夫還看到了獵巫人小隊。
法布羅市的暴力機構,嚴防死守血仆和信徒進入富人區搗亂。
魯道夫的身影緩緩下沉,消失在地面中。等他再次出現,已經是在橋的對面,獵巫人小隊的身後。
沒有人注意到他,對於這些巡警和獵巫人來說,5級巫師有些超綱,不是他們能感知和對抗的。
魯道夫緩步向富人區布朗區深處走去,這裡的石板完整乾淨,不再破碎不堪。
行走在陰影中,遠處的路燈高大明亮。
路旁的花壇裡種著在秋天開花的松果菊和紫苑花,這些花壇被精心打理,每一朵花都鮮豔異常。
路旁的一棟棟宅邸之間,是修建整齊的草坪。
這才是魯道夫記憶裡的法布羅市啊,這裡是如此美好。
可惜,這裡的一切都隻屬於上等人,那些下賤的信徒和血仆,沒有資格享受這一切。
這就是他離開後的法布羅市···
阿貝爾,我來了,不知道你這一年多有沒有想起我,我可是經常夢到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