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法布羅市的郊外,魯道夫放下了望遠鏡,目瞪口呆。
那是什麽?
法布羅市最高的樓,議會的5層辦公大樓上,立起了一座和辦公樓一樣高的鐵架塔。
鍍鋅的銀色防鏽漆,鏤空的錐形塔身,讓魯道夫想起了他前世見過的信號塔。
煉金師的保密意識非常強,他們最先進的研究成果都掌握在大公司和煉金研究院中,魯道夫沒有途徑知曉那些知識。
那信號塔到底是做什麽用的,該不會是來對付他的?
議會辦公大樓的屋頂,葉夫根尼正叼著煙鬥,看著煉金師們調試信號塔。
葉夫根尼忍不住感歎道:“煉金師的能力越來越讓人歎服,按照你們技術大爆炸的理論,再過一百年,哪還有其他使徒生存的空間?”
技術大爆炸理論,是煉金師的重要理論。煉金師們認為,技術發展的速度是越來越快的。以前三個世紀才會等到某個天才讓研究理論出現質的飛躍,現在可能50年就會出現翻天覆地的變化。
一旁的審判廳裝備處負責人佩納沒有接話。副廳長葉夫根尼不是煉金師,而是5級言靈,因為佩納不知道他是應該謙虛一些,還是應該承認煉金師的技術確實在不斷發生翻天覆地的變化。
50多年前,某位煉金師用巫師的人體實驗發現,巫師的星力是某種宇宙背景輻射。從那以後,煉金師對付巫師的手段便發生了本質的變化。
煉金師不再追求和巫師正面對抗,而是用更簡單、更高效的屏蔽法陣。
煉金屏蔽法陣,成為克制巫師的最好手段。屏蔽法陣也在一代代更新升級,在某位6級煉金師研究成果支持下,出現了屏蔽信號塔,這種信號塔的范圍是如此廣,只需要5座信號塔,就能屏蔽整個法布羅市的宇宙背景輻射,讓巫師的能力受到極大的克制。
而且,這種信號塔還是量產型的,只要願意花錢,願意投入資源,煉金師能在每座城市裡豎起這種信號塔,讓巫師徹底淪為和狼人一樣的使徒,只能生活在曠野中,或者夾著尾巴流竄在城市中。
信號塔能讓巫師無法補充星力,這樣一來,巫師只能依靠體內儲存的星力,實力大打折扣。
屏蔽信號塔的負責人佩納說道:
“葉夫根尼副廳長,這些信號塔對言靈的行星預言之力也會有一定影響,言靈的能力和巫師一樣,也來自外太空。不過,信號塔對言靈行星預言之力的影響,不會像對巫師的宇宙背景輻射星力那麽明顯,兩種能力一個近一個遠,波段差別很大。
您需要的話,每天都會關閉信號塔一段時間,方便您佔卜罪犯。”
葉夫根尼的直覺告訴他,以後煉金師會越來越強大,這是他投靠煉金師的原因之一。
“關閉信號塔的時間不要固定,不要讓巫師找到規律。”
“好的,葉夫根尼副廳長。”
辦公樓下面,很多煉金師正在仰頭看著工人在屏蔽信號塔上爬上爬下。這種高端設備竟然也出現在了法布羅市這種偏遠城市,真是讓人倍感溫暖。
與溫暖的煉金師相反,到達南城墓園的魯道夫渾身難受。
多爾多區也搭建起屏蔽信號塔,距離信號塔越近,體內的星力運轉越是滯澀。
痛苦的撓撓頭,魯道夫忽然想起了偉人說過,科技是第一生產力,這在異世也是真理。
這可怎麽辦?
上個月剛剛強調,法布羅市不允許出現議長,現在他們選舉出了新議長,這不是打魯道夫的臉麽。
他們選出的是‘代’議長,不知道這算不算給魯道夫一部分面子,打臉打的也沒那麽響。
待在法布羅市的郊外,魯道夫不知該如何是好。他需要適應這些信號塔,並且找到在信號塔內活動的辦法。
入夜之後,魯道夫抬頭搜尋著天上行星的軌跡,想給自己做了一個佔卜。
這些信號塔對更遠的宇宙背景輻射屏蔽效果明顯,對近處的行星預言之力也有影響。
不得已,魯道夫退到了更遠處,才完成了佔卜。結果不錯,危險可控,死幾次就能脫離危險。
魯道夫不知道該不該高興,如果信號塔功率全開,那獵巫人裡的言靈也會受到影響,這證明他不會那麽容易被言靈找到。
此時的市中心,葉夫根尼離開了議會。連續數天了,他都沒能佔卜到熔爐的下落,他的手中只有一些和熔爐關聯非常弱的憑證。
言靈的憑證佔卜,關聯性最強的是生物標本:頭髮、血液、指甲等,都能幫助言靈獲得最直接的佔卜結果。
可惜的是,熔爐非常謹慎,審判署裡沒有任何熔爐的生物標本。
關聯性第二高的,是痕跡標本,例如簽字、指紋等等。
在傑姆副議長死亡的那個夜晚,熔爐潛入了審判署,銷毀了審判署關於熔爐的所有痕跡憑證,例如熔爐在警署時每年要寫的年終總結,熔爐作為巡警和警員時書寫的文件等。
至於其他方面的憑證,佔卜效力都要差很多。
今晚葉夫根尼便隱隱有些心慌,似乎今晚要發生點什麽事。言靈非常相信自己的直覺,既然擔心什麽,那便一定會發生什麽。
一名下屬獵巫人來到葉夫根尼身後:“副廳長,到出發時間了,詹妮弗男爵回到了她的宅邸。”
“走吧,按照計劃行動。”
一行十幾名獵巫人,向富人區布朗區行去,直奔加塞鎮男爵的宅邸。
在男爵的書房裡,葉夫根尼見到了審判署記錄中,與熔爐關系匪淺的詹妮弗男爵。
詹妮弗臉色難看,她的書桌上,放著一封介紹信,一封來自奧貝德議長的親筆介紹信,讓她配合葉夫根尼的調查。
看到詹妮弗男爵臉色鐵青眼神不善的盯著自己,葉夫根尼也很無奈。
“詹妮弗男爵,很抱歉打擾您。”
“如果你真覺得抱歉,那現在就可以走了。”
葉夫根尼吃了一個軟釘子,不過他只是笑笑:“詹妮弗男爵,你真的以為,審判署會因為你的男爵身份,無視你和巫師勾結的醃臢往事麽?”
書房裡的溫度忽然低了幾分,詹妮弗盯著面前叼著煙鬥的葉夫根尼,那圓胖的臉上滿是不屑。
法布羅市審判署拿一名男爵沒辦法,郡審判署需要顧忌薩萬子爵和巴倫伯爵的面子,可是行省審判廳,可不會把一個小小的男爵放在眼裡。
“我想,你桌上的那封信,這封奧貝德議長的親筆信,已經夠給你面子了。不要這麽天真,詹妮弗男爵,你不是不知世事的小姑娘,反抗審判廳,對你沒有絲毫好處。”
詹妮弗閉上眼,她跳動的眼皮,顯示她此時的心緒是多麽不甘。
“你想要什麽可以直接搜,我不會阻攔。”
葉夫根尼滿意的點點頭:“這是一個不錯的開始,詹妮弗男爵,你的選擇非常明智。”
其實葉夫根尼只是在打發多余的時間,因為獵巫人早就開始搜查了,不需要詹妮弗的同意。
半小時後,一名獵巫人進入了男爵的書房,在葉夫根尼身旁耳語幾句。
葉夫根尼一邊聽一邊點頭:“明白了,什麽都沒搜到是嗎?”
沒想到,這男爵宅裡竟然什麽線索都沒找到,葉夫根尼說道:“詹妮弗男爵,你是否能主動上交你持有的和熔爐有關的物品?這對你有好處。”
“和熔爐有關的物品?”詹妮弗想了想才說道:“記憶算麽?”
“詹妮弗男爵!”葉夫根尼忽然狠狠拍了桌子:“希望你認清現在的局勢!現在關鍵的,不僅僅是熔爐那個罪犯,而且還有煉金議會的難民接收!
熔爐的死活關系到法布羅市的穩定,法布羅市的穩定關系到煉金議會的難民接收。
在這件事上,沒有任何商量的余地!任何貴族都無法阻攔煉金議會接受難民的大事!這是奧布行省煉金議會同意並且重點關注的重大項目!”
詹妮弗嘴角翹起,臉上帶著嘲諷,什麽接受難民,不過是因為礦區人手不足,並且煉金議會準備開發魯爾礦區以西的第二座曠野礦區而已。
“獵巫人,我沒有任何有關熔爐的物品。在熔爐黑化之前,我承認我們是朋友,但是在他黑化後,我便斷絕了與他的往來,更不可能留下任何他的物品。你現在要的東西,已故的阿貝爾議長也曾要過,我的答案是一樣的,我這沒有任何有關熔爐的物品。”
“那你身上的巫器呢?你怎麽解釋?”
詹妮弗身上確實有幾件魯道夫製作的巫器,不過沒什麽好擔憂的。巫器之所以受使徒歡迎,是因為巫器不挑主人,一旦被其他人使用,使徒之力會迅速抹去原主人的印記,除非一次不用,不然不可能用巫器追查到製作者。
詹妮弗大方的遞上3級狼刃匕首,靜靜的看著葉夫根尼。
葉夫根尼低頭把玩著匕首,這件匕首使用痕跡不少,代表詹妮弗用過很多次,已經很難通過星力來追尋巫師的痕跡。
“詹妮弗男爵,我知道您一直單身,考慮過找一個丈夫嗎?”
詹妮弗不知道眼前的獵巫人為什麽忽然談起了她的婚姻,她也不想和一個陌生人說這些事。
“哦,非常抱歉,如果您找了丈夫,那您就需要改姓,您的男爵爵位,您的土地,都會和您的丈夫共享,我想,這是每位貴族都不願意看到的。那麽···”葉夫根尼盯著詹妮弗說道:
“那麽,您想過沒有,收養一位養子,或者想辦法生下一位能繼承您爵位和土地的子嗣?”
“無可奉告。”
葉夫根尼也不以為意,他繼續說:“我知道對於貴族來說,這些事情非常隱秘。我這裡有很多關於萊芒鎮的情報,在那些情報裡,您和熔爐的關系匪淺。
我想問的是,您現在已經22歲,您是否私藏了一位繼承了熔爐和您血脈的子嗣?”
詹妮弗眯起眼,她明白,獵巫人葉夫根尼是想找到魯道夫的生物憑證,從而佔卜到魯道夫的位置。
“既然你有很多關於熔爐的情報,那麽你不會不知道,熔爐是天蠍巫師。一名天蠍巫師想要毒死自己的離體細胞是如此簡單,只要他不願意,沒有人能生下他的孩子。你在期待什麽呢?獵巫人?”
被問到如此隱私的事情,即使對面的獵巫人是審判廳副廳長,是5級使徒,還是傳說裡非常稀有的5級言靈,詹妮弗已經難以扼製自己的怒火。
她繼續說:“自從祭祀之夜後,我和熔爐之間沒有任何聯系。你可以回去搜集誣陷我的材料,我不會退縮。”
魯道夫遠離詹妮弗,這也是對詹妮弗的一種保護。
看到男爵憤怒的眼神,葉夫根尼絲毫不以為意,一個小小的男爵而已,翻不出什麽浪花。
就在此時,一陣耀眼的光芒照亮了書房的窗戶。
驟然閃現的光芒,讓半個法布羅市在某一瞬仿佛進入白晝,葉夫根尼急忙衝到了窗戶旁。
那是議會的方向!議會那裡出現了猛烈的爆炸!
“5級言靈,你怎麽沒佔卜到今晚議會遭到攻擊這件事?你這佔卜能力也不行啊。”
葉夫根尼臉色鐵青,今晚的遇襲,他完全沒佔卜到,這是他的失職,與此同時,也側面證明了一件事:熔爐犯罪團夥中,有一名5級言靈!
他每晚都會對自己做一次佔卜,看看自己會不會受到熔爐的攻擊。
佔卜結果非常模糊,佔卜星盤上有三個行星沒有顯現,證明敵人也有言靈,干擾了他的佔卜。
葉夫根尼轉頭,掃了一眼詹妮弗,匆匆離開,空氣中留下葉夫根尼的威脅。
“男爵,你最好不要被我們抓住把柄,如果知道你和熔爐有任何聯系,巴倫伯爵都救不了你。”
看到書房門被重重的關上,詹妮弗在心中默默補充到,巴倫伯爵不會來救她,可是魯道夫會。
原本應該停運的公共機車,卻在大道上等著葉夫根尼。這是法布羅市議長才能享受的特權,審判廳副廳長當然也能享受。
機車載著葉夫根尼和他的手下,向議會的方向快速行去。此時已是夜晚,鐵軌上只有葉夫根尼的一輛機車,這讓機車的速度可以達到最快。
葉夫根尼望向議會的方向,心中充滿煩躁,不知道熔爐今晚能弄出什麽大陣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