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8章 他鄉故知
  厄休拉匆忙離開，她在騎士的護送下，向旗艦十字金錨號趕去。十字金錨號是伯爵的旗艦，飄揚的旗幟上繪製著金錨，錨杆上是一個碩大的十字架。

  她心中是如此的不安，城堡裡的屬臣竟然要上旗艦，證明管家溫勒先生認為局勢非常危險。如果遇到最糟糕的情況，十字金錨號會帶著所有人逃離港口。

  當厄休拉上到旗艦後，看到溫勒管家已經站在了艦艏，並且他身上穿上騎士鎧。

  溫勒管家是伯爵領除了伯爵之外最強的騎士，他是伯爵的子爵，也是5級騎士。

  金錨伯爵領非常強大，現在有3名5級騎士。伯爵本人，伯爵的侍從官，還有伯爵的管家溫勒先生。侍從官負責指揮伯爵領所有的軍隊，而伯爵的的大後方，交由伯爵最信任的溫勒管家。

  溫勒管家不會去插手皇家海軍的具體軍務，只會在適合的時候，以最強騎士的身份出手，擊敗敵人的最強使徒。

  看著溫勒管家站在船艏，將頭盔抱在手臂中，厄休拉心中的慌張少了很多。

  此時的海面上，煉金聯軍的海軍已經完成了合圍，將巡弋在外海上的皇家海軍偵查艦船擊沉。

  厄休拉忍不住小聲嘀咕：“我們的言靈呢？怎麽沒有任何預警？”

  “敵人的投入非常大，遮蔽了我們言靈的佔卜。”

  厄休拉的旁邊響起一個聲音，她聽出了聲音的主人，趕忙行禮：“凱德裡克少爺，晚上好。”

  今天晚上，有什麽晚上好？凱德裡克忍不住搖搖頭，厄休拉哪裡都好，是非常完美且可以信任的家庭巫師，就是有些呆。

  凱德裡克是帕呂伯爵的第四子，現在只有15歲。還有一年，他才有資格離開城堡，去伯爵的海軍或者陸戰隊中當一名基層軍官。

  “這種規模的戰爭，即使言靈也無法佔卜出勝負。言靈可以佔卜單個人的命運，人太多的時候，總會出現各種意外。例如現在的海戰，也許某個軍官忽然的靈機一動，就能做出改變戰場的決定。”

  面對凱德裡克少爺的判斷，厄休拉點點頭，非常認同，人的大腦是非常奇妙的，總是會做出出乎意料的決定，這些意料之外的事情太多時，佔卜變得不可靠，只有5級以上言靈才能對大規模群體事件做出模糊的佔卜。

  海面上，煉金聯軍的超過60艘艦船正在完成合圍。那些艦船一多半飄著厄爾巴合眾國的旗幟，一少半卻飄著加洛林王國煉金議會的旗幟。

  敵人必然會想要奪回科多爾港，皇家海軍對此早有預料。如果煉金議會奪回科多爾港，可以切斷帕呂伯爵的後路，讓那支軍隊徹底成為孤軍，到時候帕呂伯爵的落敗只是時間問題。

  但是，加洛林煉金議會的參戰，超出了皇家海軍的預料。沒想到，加洛林煉金議會在如此早的時間便參戰，原來軍方的預計中，厄爾巴製憲軍在前線出現潰敗的時候，加洛林煉金議會才會參戰幫助厄爾巴煉金議會。

  從這件事上看，加洛林煉金議會備戰也不是一天兩天了，他們早就和厄爾巴煉金議會串通好，不想讓這股複辟風潮傳播開。一旦卡洛曼十六世複辟成功，其他國家的騎士貴族也不會安分。

  就在凱德裡克不停思索的時候，身旁的一艘艦船忽然向前，超過了十字金錨號。

  凱德裡克看到了站在那艘艦船船艏的人，那是他的哥哥，卡萊布準將。

  看到卡萊布身上閃耀的騎士光芒，看到凱萊布身後忠誠的騎士，看到屬於卡萊布的艦船，凱德裡克的眼底深處都是羨慕。

  誰能不羨慕這樣的場景呢？帶著屬於自己的忠誠騎士，向看起來難以戰勝的敵人，發起無所畏懼的衝鋒，這是每個騎士的夢想。

  “凱德裡克少爺，您也會成為卡萊布少爺那樣英武的騎士的！”

  凱德裡克很想說，厄休拉的勸說讓他更難過了。僅僅是晚生了幾年，命運便有如此大的不同，真是讓人絕望。伯爵城堡投入在他身上的資源，不會超過投在卡萊布身上的五分之一，這就是第一順位繼承人和第四順位繼承人之間的差別。

  科多爾港的一側有一個前凸的石礁，上面布置著二十門岸防炮，那些岸防炮曾讓皇家海軍吃盡了苦頭。現在遇到煉金聯軍，皇家海軍的防守策略也是在近海戰鬥，充分的利用岸防炮優勢。

  與煉金聯軍的60多艘艦船相比，皇家海軍只有40多艘艦船，在氣勢上便輸了很多。沒辦法，即使卡洛曼十六世再怎麽重視煉金武器，他們製造的艦船數目和煉金議會相比也相差甚遠。

  凱德裡克的眉頭緊皺，因為他發現敵人的艦船布置非常狡詐。

  港口外的海面上，三分之二的區域被煉金聯軍的海軍封鎖。圍三闕一，敵方指揮官的戰術意圖非常明確，他們要的是港口，為港口內的皇家海軍留了逃跑的路線，避免港口內的人在絕境裡魚死網破。

  這是面對騎士的最佳戰略，給騎士選好退路，明明白白告訴騎士，你完全有機會逃走。

  只要騎士心底深處升起逃走這個念頭，那騎士便不再可怕。

  一個軟弱的騎士，一個盯著後路的騎士，一個衝鋒不再堅決的騎士，一定無法發揮騎士的最強力量，更不可能在戰場上晉升，不可能反敗為勝。

  對於騎士貴族來說，他們製造煉金艦船或者飛艇，必須依賴投靠他們的煉金師。為了錢背叛議會的煉金師有，但數量不可能太多，因此，騎士的艦船建造難度大，建造數量少，建造成本也很高。

  皇家海軍的指揮官很可能為了保留海軍力量，保存珍貴的煉金艦船而選擇放棄港口。

  煉金聯軍將海面分為三個區域，靠西的三分之一完全空著，允許皇家海軍逃走，中間的區域布置著中小型艦船，靠東的三分之一則布置著主力艦船。十艘120炮艦船都布置在東部海域。

  那空出來的海域，簡直是一種赤裸裸的誘惑。

  在一片靜默中，雙方的艦船距離越來越近，很快進入了火炮的射程。

  火炮一發發砸落，有的砸在海水裡，激起一捧捧白色的水花，有的砸在艦船上。船舷側沿的煉金加固法陣亮起光芒，抵擋了火炮的威力。

  煉金加固法陣的承載能力有極限，如果中彈過多，還是會被擊沉。煉金聯軍的加固法陣可以隨時維修，隨時調整，皇家海軍就沒有這個優勢。

  戰鬥的烈度極高，雙方的火炮都在拚命噴吐炮彈。戰鬥很快進入了最為血腥的階段，誰無法承擔戰損誰先輸，沒有任何花哨。

  十字金錨號比較特殊，是伯爵的私人艦船，不屬於皇家海軍，位於所有艦船的後方。因此凱德裡克和厄休拉看不到前面的狀況，他們兩個也沒有資格進入艦橋。

  不遠處傳來炮彈和船體相撞的聲音，證明皇家海軍一直在挨打。

  不時有一艘艦船上亮起屬於騎士的蒙蒙白光，那是艦長帶著艦上的騎士，向敵人衝鋒，企圖用這種手段打亂敵人的布置，逼迫敵人露出破綻。

  這種衝鋒沒有正對著敵人，而是偏向一個角度，和騎兵衝鋒一樣執行切角戰術，衝向敵人的側翼，從側翼一點點切下一些敵人的艦船。

  等最後指揮官下達全軍衝鋒的命令時，才是最壯觀的時候。到時候所有的艦船都將筆直的向前，如陸上的重裝騎士一樣砸向敵人，不過這個時機還未到來。

  開戰半小時，凱德裡克就看到己方的一艘艦船被擊沉。他雙手緊握著欄杆，隻恨自己不能加入戰場，為金錨旗痛擊敵人。

  厄休拉也注意到凱德裡克不正常的行為，她說道：“少爺，您不要著急，遲早有一天您會上戰場的。”

  “怎麽能不著急呢？這是金錨伯爵城堡的生死攸關的一戰，如果敗了，我們兩百年的積累將一夜葬送···”

  可是他們兩個都知道，凱德裡克少爺現在去某艘艦船上，只能幫倒忙。

  就在此時，厄休拉忽然說道：“少爺，我知道有一個非常厲害的巫師！他現在什麽事都沒有，要不，我們去請他幫忙吧！”

  凱德裡克剛開始覺得這太胡鬧了，但是轉瞬之後，忽然來了興趣，眼神都明亮了幾分。

  厄休拉提議偷偷離開十字金錨號，但是凱德裡克知道，伯爵的第四子和伯爵的巫師在此時消失，一定會給溫勒管家添亂。

  凱德裡克找到了溫勒管家，讓凱德裡克意外的是，溫勒管家竟然同意了凱德裡克的計劃。

  看到溫勒管家嚴肅的神色，凱德裡克明白，形勢一定比他看到的還要嚴峻。

  遠處的魯道夫搜尋著遠處加洛林煉金議會的飛艇。

  大型艦船上都會帶飛艇，如同前世的航空母艦般，能極大的增加艦船的戰鬥力。可惜沒有老熟人銀色火焰號，讓魯道夫有些失望。

  不過仔細想想，銀色火焰號不可能來這裡，銀色火焰號隸屬於陸軍，是陸基飛艇，不是隸屬於艦隊的艦載飛艇。艦載飛艇體量要小的多，不像銀色火焰號那樣龐大。銀色火焰號還要看著魯爾礦區，也不可能輕易調來這裡。

  “關了燈吧，別讓我們成為出頭鳥，這裡距離港口也不遠。”

  關燈後，三人坐在院子裡，靜靜的看著遠處的戰爭，仿佛在看一場大型煙花秀，石桌旁的三人成為了這方天地中最悠閑的人。

  魯道夫在悠遠的炮火聲中說道：“何必打打殺殺呢？都像我們一樣，坐在椅子上，吹著海風，吃著魷魚乾，這樣的生活多好？”

  庫伯並不喜歡魷魚乾的味道，他剛想說什麽，卻忽然縮了一下脖子。

  不知道哪個炮手如此低能，竟然將炮彈打向了遠離港口的木屋方向，炮彈在距離木屋幾百米的距離爆炸，嚇了庫伯一跳。

  庫伯看著依舊風輕雲淡的魯道夫，忍不住建議：“要不我們別裝了？他們在打仗呢，先躲一躲吧。”

  伊馮娜笑著看向魯道夫，她也覺得打仗這麽殘忍的事，他們三個這樣大咧咧的坐旁邊看著不太好。

  魯道夫則說道：“再裝會，再裝會···得讓他們看到我們悠閑的模樣。”

  皇家海軍劣勢很大的時候，他們會不惜一切的向戰場裡投入力量。魯道夫這樣的4級巫師，一定會被他們想起來，到時候魯道夫就可以和他們談條件。

  與表面輕松的相比，魯道夫心中有些焦急。

  加洛林海軍的出現，讓魯道夫有種預感，保盧斯子爵答應送他去南大陸的事，可能會出問題。

  複辟軍自己都可能輸掉這場戰爭，如果這港口被煉金聯軍攻下，那衝入內陸的帕呂伯爵自身難保，更管不了魯道夫的事。

  一邊向嘴裡扔著魚乾，一邊想著自己的出路，越想越覺得自己不能這麽死板，應該換點路數。

  有的人說戰爭打的是戰略，打的是戰術，打的是士氣，可是，戰爭最終打的是生產力。騎兵軍團在陸地上無疑是最為強大的存在，但是在海面上，在天空中，煉金師的流水線工廠才擁有更強大的生產力，比騎士強大的多。

  艦船數量本就處於劣勢的皇家海軍，開戰一小時後便顯出疲態，已經有6艘艦船被擊沉。煉金聯軍此時卻只有2艘艦船起火，他們的艦船數量更多，這一戰煉金聯軍幾乎必勝。

  魯道夫都替皇家海軍著急，他新抱的這根大腿不夠粗啊···
  就在魯道夫不斷琢磨自己該怎麽辦的時候，遠處忽然來了一隊騎兵。伯爵城堡的騎兵護著一人向木屋奔走而來，最前面的竟然是去而複返的厄休拉。

  下馬後，厄休拉滿臉焦急，向魯道夫跑來。

  “魯道夫先生，溫勒管家說要發動一切力量！他讓我來和您談談，伯爵城堡請您出手幫助皇家海軍，城堡將銘記您的慷慨出手！”

  溫勒管家當然記得這裡住著3名4級異端，如果這股力量能出手，對皇家海軍來說將是不小的提升。

  看到三人在院子裡喝著酒，吃著魚乾，望著港口的悠閑模樣，厄休拉一口氣堵在心口，她覺得很害怕，害怕三人會拒絕。這是厄爾巴騎士與煉金師之間的戰爭，又怎麽苛求這三個路人為帕呂伯爵而戰？

  魯道夫轉過頭，將視線從港口戰場挪到厄休拉臉上。看到魯道夫空洞的眼神，厄休拉不知所措的搓著衣角，如同小時候惹老師不高興時一樣。

  “厄休拉，你多少了解過我們，怎麽能提出這樣的要求？”

  “啊？”面對魯道夫的詰問，厄休拉更加不知所措。

  “我們三個，都是加洛林人，你讓我們三個加洛林人，為了伱們伯爵去對抗加洛林人，可能嗎？”

  “魯道夫先生！”厄休拉都快哭出來了：“我聽保盧斯子爵說，您和您的朋友都是被加洛林煉金議會通緝後，不得不逃離加洛林王國的···”

  “我們只是被煉金議會通緝，不是被加洛林王國通緝。

  在這遙遠的大陸南端，能再見到熟悉的加洛林旗幟，怎能讓我不激動？
  在這陌生的海邊港口，能聽到熟悉的家鄉口音，怎能不讓我興奮？
  那些加洛林艦船上，可是我們的他鄉故知！是我們的至愛親朋！”

  魯道夫異常氣氛的說道：

  “得！加！錢！”

  “啊？”厄休拉一瞬間沒反應過來，魯道夫先生滿臉怒氣，是同意還是沒同意？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