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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辭歸》509.第492章 避開這段風頭(兩更合一)
   第492章 避開這段風頭(兩更合一)

  慈寧宮。

  外頭稟著輔國公來了,林雲嫣嘴上說著“我去引他進來”,便起身走出去。

  皇太后看她樣子,不由與王嬤嬤笑道:“心急如焚。”

  王嬤嬤附和道:“原就是感情和睦的新婚燕爾,隔了這麽久沒見,定是惦念著。不瞞您說,奴婢看郡主這麽高興,自己心裡都是火熱火熱的,仿佛年輕了幾十歲。”

  皇太后哈哈大笑。

  王嬤嬤也笑。

  她會這麽說,是曉得皇太后喜歡聽這些,當然,也是真心實意這般想。

  林雲嫣快步出去,剛要伸手去撩垂著的簾子,就見它從外被人掀起了一角。

  隔著半開的長簾,她一眼就看到了徐簡。

  徐簡還穿著那身銀甲,哪怕微微彎腰要往裡頭來,也顯得身形頎長,神采奕奕。

  林雲嫣頓足,多看了兩眼。

  四目相對,徐簡眉宇舒展開,隔了會兒才輕聲提醒道:“阿嫣,擋著道了。”

  林雲嫣回過神來,嗔了徐簡一眼,而後又忍不住笑了。

  她讓開幾步,讓徐簡先進殿。

  林雲嫣引著徐簡往暖閣走,卻也只是剛進去,繞過落地插屏,沒有再往前。

  “皇太后,”林雲嫣喚道,“銀甲寒光,一身寒氣,我不讓他近前了,您先看一眼,等他去換身衣裳、再讓他來行禮。”

  徐簡跟在後頭,拱手問了安。

  皇太后抬眼,上上下下打量徐簡。

  許久未見,旁的其實都不要緊,主要是康健二字。

  軍報上並未提及徐簡受傷,聖上也與她講過,徐簡駐守關內,其實並未與敵軍交手。

  皇太后心裡有數,但還是親眼看到了人、才算徹底放心下來。

  心放松了,打趣的話也就多。

  “這一身又沉又重,趕緊換衣裳去吧,”交代完林雲嫣,皇太后又偏頭與王嬤嬤說話,“換衣裳又不耽擱什麽事兒,雲嫣非讓徐簡先來給哀家看一看,顯擺他俊哩。”

  王嬤嬤笑得眼睛都眯了起來。

  這可不是悄悄話,皇太后的聲音甚至還重了兩分。

  分明就是說給郡主聽的。

  於是,她也順著道:“這麽俊的壓寨夫君,哪位女大王能不顯擺?”

  這廂兩人從正殿出去,直直往偏殿去。

  此前徐簡也有幾身衣裳留在這裡,林雲嫣讓挽月用湯婆子捂著,已是暖烘烘的。

  林雲嫣要幫徐簡解銀甲,卻被徐簡偏身讓開了。

  她不由抬眉,疑惑地看他。

  徐簡自顧自解,簡單解釋了一句:“耽擱事兒。”

  林雲嫣聽明白了。

  挨得近了難免黏黏糊糊,的確耽擱。

  徐簡除了銀甲,換上備好的常服,動作快又不亂,看得出來,他很習慣穿戴甲衣。

  一面整理衣擺袖口,徐簡一面問著:“嬤嬤剛說的‘女大王’是什麽意思?”

  林雲嫣撲哧笑出了聲。

  沒有藏著掖著,她把先前怎麽與皇太后逗趣的話又與徐簡提了一遍。

  徐簡最後點評了一句:“砸不歪,你往下扔了,我搶也得搶回來。”

  林雲嫣看他,唇角眉梢全是笑意。

  當然,繼續這般說道下去,怕還是得耽擱。

  林雲嫣略正色了些,低聲提了一句:“李邵瘋了,后宮嬪妃坐不住了,近來很是熱鬧,皇太后心裡煩。”

  徐簡微微頷首。

  他對此並不意外。

  或者說,從他們兩人算計李邵開始,就想到了事成之後,肯定會有這一幕的。

  更詳細的,兩人並未往下說。

  徐簡已經收拾好了,林雲嫣與他一道回正殿。

  皇太后見他們過來,先吩咐了底下人擺桌。

  待徐簡恭敬行了大禮,皇太后道:“你回來了,哀家就放心了。

  雲嫣這孩子,哀家都不曉得說她是膽大還是心大,明知道是局,還敢跟著李邵往裡跳。

  生生撞到了李渡臉上!得虧沒有出事,要不然哀家……

  你看著她,別叫她再鬧那些事了。”

  徐簡隻知李渡伏誅,具體狀況還未掌握。

  不過他也能猜得到,林雲嫣膽大心也大,她就是去堵李渡的。

  當然,在皇太后跟前,斷不能這麽說。

  “還有這般危險的事?”徐簡應允道,“您放心,我看著她,不會讓她再遇險事。”

  皇太后提過了,就不會追著不放,見已擺好了桌,便道:“早些用膳,早些回府,哀家知情知趣。”

  軍中一切從簡,吃食上遠不如宮裡精細。

  徐簡也適應了。

  在軍中三五口速戰速決,回來慢條斯理,儀態端正。

  不止是他,多年行軍的勳貴子弟都是如此。

  軍中能風餐露宿、是兵是將,京中是不落門楣的世子公子。

  徐簡又有些不同,他沒當過幾年世子,便已成了國公。

  用了午膳,林雲嫣本想留著再陪皇太后說會兒話,等娘娘午歇了再回,卻被皇太后揮手趕了。

  “才回來事情多,等該問候的都問候了,再過來同哀家說說裕門。”

  話既這般說了,兩人自是從善如流。

  出慈寧宮,林雲嫣沒有忘記手爐,她自己抱了一個,又給徐簡遞了一個,都是剛換過的,隔著罩子熱乎乎。

  回到府中,徐栢見徐簡久別歸來,亦很激動。

  徐簡下了馬車,與他道:“等下去誠意伯府報個信,就說我與郡主明日過去給家裡人問安。”

  徐栢連聲應下,又道:“內院夫人遣人來說了,您剛回來難免疲乏,讓您先歇會兒,不著急過去。”

  林雲嫣也聽見了。

  徐夫人惦著徐簡,哪裡會“不著急”呢?

  只是徐夫人向來溫和克制,曉得他們兩人會有許多事想說,才如此留了話。

  林雲嫣的確有一堆事情要說,便也承了徐夫人好意。

  回到屋裡,看著熟悉的布置擺設,徐簡才是真的完全踏實下來。

  趁林雲嫣換身方便衣裳的工夫,徐簡攔了馬嬤嬤,自己挑了茶葉備茶,等林雲嫣從寢間出來,一碗茶湯正好。

  兩人隔著桌子落座。
    林雲嫣端起茶盞,輕吹了吹,抿了一口。

  熱茶下肚,隻覺渾身舒暢。

  隔了半年,林雲嫣對邊關狀況大體上有數,反過來徐簡對幾樁內情毫無掌握,因而基本是林雲嫣在說,徐簡隻泡茶、添茶,偶爾詢問兩句。

  林雲嫣是照著時間說的。

  從定北侯府搜出兩塊金磚,到李渡謀劃著要給先皇后安一個瘋病,再到李邵以先皇后為仰仗、夜夜去潛府,以至給了她讓蘇昌將計就計的機會。

  然後那一夜,李邵在吉安“摔”了個狠的,而她在山道上堵住了李渡。

  親手殺了李渡,也算是給她與徐簡這麽多年的困苦艱難一個交代。

  唯一的意外是劉迅。

  “他是被李渡弄回來的,至今曲州那兒沒有報過失蹤,應該是李渡把那頭都安排好了,”林雲嫣道,“他就在那輛馬車上,我不能留他活口,就讓參辰一並解決了。

  這事除了我、參辰、牛伯,也就安逸伯知曉。

  安逸伯幫著收了尾,想來是與莊子裡剿滅的反賊算在一起、當作無名屍處理了。

  我也同伯爺說過,怕徐夫人傷心,此事就此瞞下。”

  徐簡眉宇微皺。

  說實在話,他對劉迅會出現在那裡亦十分意外。

  雖說大體能想到李渡原本想讓劉迅做些什麽,但李渡失敗,那等直面狀況下,當然不能留劉迅性命。

  徐簡不會顧惜劉迅的命:“死便死了,瞞下就行。之後她若問起劉迅近況,我隨口編些就是了。”

  況且,劉迅指出了耿保元的死因。

  這是絕對不能被掀開來的隱秘。

  一旦傳出風聲,等於是數盞明燈照下來,先前所有燈下黑的行事全部曝光。

  李邵瘋了,聖上會不與他們兩家算帳?

  這也就說到了李邵發瘋的內情。

  “德榮長公主與李嶸?”徐簡聽林雲嫣說完,斟酌了下,點評道,“敵人的敵人,的確可以當一回盟友。”

  李嶸此人有超出他年紀的城府。

  若非成喜的那隻蛐蛐曝光了他,徐簡也無法確定他早知李渡的一些私下行事。

  李嶸靠著年小能脫身,卻也因著年小、他如今能做的事情很有限。

  李渡一死,李嶸沒人沒銀錢,哪怕狼子野心,短短時間裡也很難成一番勢力,對李邵下手是報仇也是泄憤。

  但不等於李嶸就安全了。

  因為李嶸在德榮長公主那兒完全暴露了。

  長公主絕非善茬,她的能耐也不是少年李嶸能比的。

  林雲嫣想殺猴臉太監報仇,長公主又何嘗沒有滅口的意圖?

  所以長公主賣了林雲嫣一個人情,也讓林雲嫣替她除了那猴臉太監。

  那麽對於“李邵發瘋”的知情者——李嶸與林雲嫣,長公主會想什麽?
  “皇太后與我分析過,長公主不是逆來順受的性子,江山平順,她不會興風作浪,若是李氏江山不穩、上位者不聖明,她會拔刀,”林雲嫣想了想,道,“從我目前看到的,長公主就是如此。”

  隻從這一點看,他們兩人與長公主是一致的。

  對於李嶸,長公主少不得盯著他。

  若李嶸老實長大、當個閑散,長公主不會為難他,但凡李嶸有點風吹草動,長公主不會留這個禍害。

  對林雲嫣與徐簡,那頭恐怕也是這個意思。

  做好臣子本分,亦或是乾脆遠離朝堂,都不會讓長公主側目。

  一旦有對李氏江山不利之舉,那陳年舊事可就一並掀開了。

  徐簡沉思了一陣,道:“參辰做事乾淨利落,他動手處置那猴臉太監,倒是不用擔心會在他處露出馬腳。

  長公主那兒,她拿捏我們,我們同樣也拿捏了她的把柄,暫時不要過分刺激她。

  另還有一件事,我返程時就有些念頭。”

  林雲嫣認真聽徐簡說下去。

  “李邵發瘋,你也提了后宮暗湧,皇貴妃說得沒錯,我返京後朝堂上也很難不偏不倚。”徐簡道。

  並非他不想居中,幾位殿下還太小,之後也會有其余殿下出生,如今就押個寶、只會把自己押進去。

  今生好不容易走到現在的局面,怎麽能再跌個狠的?

  他們需要的是時間,也是觀望。

  做個純臣,隻效忠聖上,只要聖上後續立儲上沒有出現像對李邵那樣的“一葉障目”,他們順著輔佐著就是了。

  徐簡道:“暫時脫身出去,過一陣子再回,避開這段風頭。”

  此番班師回朝,饒是徐簡自認只是坐鎮關內,並無征戰功勞,但論功行賞又怎麽會落下他?

  這次軍功大,本又是國公,以前跟著李邵觀政,被聖上視作儲君臂膀的模樣,現如今李邵出事了,臂膀卻還可以是聖上心目中的臂膀,自然少不了各種拉攏。

  更“錦上添花”的是,他娶的是皇太后的心尖尖。

  況且,他們需要避的也不僅僅是這些。

  聖上剛“失去”了李邵,正是心中惆悵之時,徐簡還在他面前天天上下朝,這不是往傷口上撒鹽嗎?

  待多舔舐幾下傷口,舊事樁樁回顧,萬一回顧出些麻煩來……

  林雲嫣一點就通,自是聽懂了:“聖上會答應嗎?”

  “我能說服他。”徐簡道。

  既如此,林雲嫣當然不反對。

  事情說完,心頭大石落地,午後的困乏感自然而然也就上來了。

  兩人乾脆一道歇個午覺。

  屋裡暖和,被褥便是沒有提前用湯婆子捂著,林雲嫣躺下也不會覺得涼。

  再者,徐簡火氣旺,挨著就暖。

  林雲嫣伸手按了按徐簡的右腿,連傷腿都是暖的、沒有發涼。

  她放心下來,正欲與徐簡說幾句,那隻手就被扣住了。

  這午覺終是歇得黏黏糊糊。

  等林雲嫣睡醒,帳內暗沉沉的,想來外頭天黑了。

  她茫然醒了下神:“睡遲了?怕是讓徐夫人與阿娉久等了。”

  “不遲,”徐簡的聲音裡帶著剛醒不久的慵倦,“臘月天黑早,其實沒那麽晚。”

  林雲嫣彎著眼笑了。

  說著不晚,卻也不好賴著耽擱。

  等收拾好了往後院去,阿娉扶著徐夫人出來相迎。

  兩廂照面,徐簡剛要說什麽,卻聽到了一陣劈裡啪啦的鞭炮聲。

  “還沒過年呢,”阿娉樂了,“誰家這般性急。”

  這動靜,自是後院再往北的外頭人家,隔了小半座府邸還如此清晰,陣仗頗大。

  “喜氣,”林雲嫣道,“聽著就喜氣。”

  徐夫人連連點頭:“沒錯,喜氣,等除夕時我們也多點些,熱熱鬧鬧過個年。”

  感謝書友孤獨的大提琴、小院子的打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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