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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辭歸》479.第464章 不由他們說了算(兩更合一)
   第464章 不由他們說了算(兩更合一)

  禦書房。

  曹公公請李邵入內,自己留在外頭聽高內侍說了幾句。

  “殿下近些時日都是衙門與毓慶宮兩處轉,偶爾去恩榮伯府,或是與伯府的公子吃幾口酒。”

  “小的看著,殿下心情一般,但也沒有耽誤觀政。”

  “聖上中午讓殿下過來用晚膳,殿下很是高興。”

  曹公公頷首,又招了招手,示意高公公上前些,低聲叮囑道:“外頭有人圍繞殿下又在布置些烏七八糟的事,暫時是攔了攔,也不曉得他們還預備著怎樣的後招,一定要打起十二分精神來。”

  高公公連忙應下。

  曹公公轉身進去,小內侍們已經擺好桌了,他揮手屏退人,獨自伺候聖上與李邵父子用膳。

  李邵見桌上沒有備酒,奇道:“您今日不喝一些?”

  “還有不少折子要看,先不喝了。”聖上道。

  見父皇精神一般,李邵也就歇了飲酒對談的心思,老老實實吃完飯。

  漱了口,聖上先問了些兵部事情。

  李邵說了觀政狀況。

  從前徐簡給逼出來的好習慣,每日李邵都會寫小結。

  就算是流水帳,只要寫得多了,也能弄清楚這些時日的進展變化。

  說著說著,李邵心中想法也存不住,張口問道:“定北侯府的調查還沒有結果,裕門那裡真的不會出事嗎?如若定北侯真投了李渡,那我們就麻煩了。

  關內守備調度,屯兵屯糧狀況,等於是都曝露在了李渡的眼皮子底下。

  李渡若放火燒我們幾座糧倉,將士們吃什麽?”

  聖上笑了笑。

  雖然在信不信任定北侯之事上,邵兒與他意見並不一致,但防備的思路確實沒有錯。

  “朕也正好要同你說李渡之事,”聖上嚴肅起來,道,“夏清知認識一書生,那書生故意誤導他,想讓他認為你母后有隱疾……”

  李邵瞪大了眼睛:“隱疾?”

  “瘋病,”聖上長歎一口氣,“他們想讓世人以為你母后有瘋病。”

  李邵蹭得站了起來,氣憤之情溢於言表:“夏清知知不知道他姓夏?知不知道母后是他姑母?”

  “他是稀裡糊塗地沒有識破騙局,好在也不是真昏了頭、上當了,”聖上示意李邵坐下來,“你聽朕慢慢與你說。”

  李邵是急性子,哪裡受得住“慢慢”?
  可父皇發話,他一個人著急也沒有用,只能硬忍著如坐針氈聽聖上說。

  聽到要緊處,聖上不疾不徐往下推進,沒有給李邵插嘴的機會。

  所有來龍去脈聽完,李邵渾身跟爬了虱子似的,難受得要命。

  “那書生是故意使壞,自是什麽危險他說什麽,夏清知又是怎麽一回事?去信外人?”

  “母后怎麽可能有瘋病?全天下點香用香的人多得去了,難道都瘋了不成?荒唐又可笑!”

  “寧安注意到的?又讓她瞎貓撞著死耗子了?不怪兒臣好奇,父皇,寧安總會留意到一些東西,好像比別人多雙眼睛多雙耳朵。”

  聖上開口道:“虧得寧安仔細,要不然……”

  瘋病。

  聖上一想到這個詞就心痛。

  那麽好的發妻,他怎麽忍心讓她受那般汙蔑?
  何況,即便最後壓下去了,他可以用皇權堵住攸攸之口,卻管不住別人猜忌的心。

  再者,此事對邵兒也會有非常大的影響。

  能按死在萌芽之中,那是再好不過。

  “兒臣要問問夏清知!”李邵道。

  “你問他做什麽?”聖上問道。

  “他怎麽就這麽容易上當!”李邵忿忿道,“他自己蠢,還險些拖我下水!”

  聖上語重心長道;“邵兒,分辨忠奸,始終是難題。奸詐小人要防,而有些人他不奸,他甚至與你站在一處,對你忠心耿耿,但他卻是個糊塗的。”

  夏清知就是那個糊塗的。

  李邵在心裡默默補了一句:還有劉迅。

  劉迅也是個糊塗的。

  父子兩人又說了不少,李邵才告退離開。

  回到毓慶宮,李邵在桌邊坐下,一抬頭正好對著一座插屏。

  插屏正是先皇后的遺物,早先在東宮弄壞了,李邵為了安撫聖上、親手修了。

  接了腿,塗了漆,能站得穩了,就是屏面上的刺繡染了其他色,修不了,就這麽留著。

  搬過來後,李邵並沒有把插屏收起來,就這麽擺在內殿的顯眼處。

  要說對母后遺物有多麽看重,倒也不是,但他知道父皇喜歡,父皇現在不會來毓慶宮,但郭公公、高公公都長著嘴。

  何況,插屏是他親手修的,也算是個“成就”。

  平時看慣了,沒有多余想法,今日想到有人想給先皇后蓋上瘋子的帽子,李邵火氣蹭蹭冒起來了。

  他的母后,怎麽可能是瘋子?
  他的母后,怎麽能是瘋子?!
  聽父皇那意思,背後算計的又是李渡,這人真是臭蟲一隻,躲在暗處盡放屁!
  夏清知就是個蠢貨,那個書生……

  李邵眼前一亮,對,還有那個書生,他都不曉得那書生姓甚名誰!
  “高公公,”李邵忙喚了聲,“明日你替我問問寧安,她把人藏哪裡了?”

  “藏人?”高公公哎呦一聲,“郡主藏什麽人?”

  “你隻管問,寧安心裡曉得,唉,算了!”李邵又擺了擺手,“算了,你別去問了。”

  高公公是曹公公的心腹,讓此人去問,他李邵還沒得到消息,父皇那兒怕是已經知道了。

  李邵越想越煩:“你讓玉棠過來。”

  玉棠是毓慶宮的宮女,先前被李邵看上收用了。

  高公公應下。

  等玉棠過來,廊下,高公公低聲問道:“上回跟你說的話,都記得吧?”

  “記得的,”玉棠嬌嬌柔柔,面露三分怯意,“盡心伺候殿下,不許惹是生非,若聽話乖巧,往後多少也能得一份體面,若拎不清、自以為是,以前東宮那些人手的下場就是奴婢的下場。”

  高公公道:“記得就好,去吧。”

  玉棠抬步進去。

  高公公站在殿外,吹了會兒風,想到曹公公今日叮囑,心思一動。

  他先尋了郭公公:“殿下叫了玉棠,得讓小廚房備湯藥,我去尋曹公公,有事要與他稟一聲。”

  郭公公道:“放心,這裡我看著。”

  天已經黑透了,要說晚、卻也沒有那麽晚。

  聖上還在禦書房裡看折子,曹公公出來,問道:“怎麽這時候過來了?”

  “殿下回去之後,讓小的‘問問寧安郡主把人藏哪裡去了’,說完又後悔了,說‘別去問了’,”高公公道,“小的記著您說的,近幾日又有人在布置烏七八糟的事情,小的不知詳情,怕疏忽了,就趕緊來跟您說了。”

  曹公公聞言,低歎一聲。

  這真是……

  那書生在郡主手上,與其說扣下了,倒不如說保護了他。
    大殿下那性子,若是衝動了,再被人一激,說不定就大打出手。

  “雜家有數了,”曹公公道,“你伺候好殿下。”

  今夜月色淡。

  離京畿不遠的一座小鎮裡,許多人家都已經吹燈入眠,隻偶有幾間還有亮光。

  鎮子西側有一間三進的宅子,是鎮中大戶的家。

  三進的主院裡點著油燈。

  榻子上,面色灰白的李渡重重咳嗽了一陣。

  葉公公輕輕拍打他的脊背:“主子,明日還是讓大夫再給您看看吧。”

  “看來看去也就這麽個意思,”李渡拒絕了,“好不了,也壞不到哪裡去。”

  他這個毛病是逃出皇宮那夜落下的。

  許是沿著水道出來時、不小心嗆了兩口水,總覺得胸口不舒服。

  那幾日事情多,雖然是按部就班,卻也是匆匆而行,沒有多余時間調養身體。

  等他到了落腳之處,緩過勁來,咳嗽的毛病就留下了。

  好在,就是夜裡容易咳,別的都不影響。

  “蘇議到哪裡了?”李渡問,“收到新消息了嗎?”

  “就前天有一封密報,說是已經行了大半了,”葉公公答道,“若無意外,再過一旬應該就能趕到此處。”

  “他倒是不急。”李渡哼了聲。

  葉公公給李渡奉了茶水。

  李渡潤了潤嗓子:“時候不早了,明日再說吧。”

  葉公公依言,正要吹燈,外頭就有通稟聲,他趕緊出去看了看。

  不多時,他重新進來,低聲與李渡道:“京中布局似是出了些狀況,三圓胡同被查了。”

  李渡眉宇微微一蹙。

  雖說離開京師,但後頭的推進也是一早就安排下了,大概在什麽時候走到哪一步,也有一個規劃。

  從時間來看,眼下京中還未有先皇后的流言,但三圓胡同先被查了……

  “怎麽回事?”李渡道,“哪一環出的問題?”

  “具體狀況還未弄清楚,”葉公公道,“但這幾日寧安郡主接連去過恩榮伯府,小的想,興許問題出在郡主身上。”

  “寧安?”李渡嘖了聲,“她的運氣倒是不錯。”

  在李渡看來,寧安這樣的從小被寵著長大的小丫頭片子,有點小聰明,膽子也不小,但要說能成什麽大事,他是不信的。

  李渡想圍繞李邵做些什麽,自是等到徐簡離開京城、不能成天跟著李邵了才動手。

  沒想到,徐簡不在,寧安卻有這般好運氣。

  可運氣這種東西,哪有說得準的。

  “不著急,”李渡沉聲道,“東邊不亮西邊亮,既然抓住了那廂把柄,多的是法子用出去。夏氏瘋不瘋,可不由他們說了算!”

  葉公公應聲。

  李渡又問:“剛還有什麽消息一並送來?”

  “說是小主子還是住在宮裡,吃喝用度上一切平順,您不用擔心,”葉公公道,“旁的事情也都沒有出岔子。”

  李渡頷首,道:“嶸兒可得爭氣些。”

  葉公公笑了起來;“要說運氣,小主子才是好運氣。

  在那麽個山坳坳裡挨了那麽久,小的們都準備送他下山了,就來了兩個年輕人。

  偏那兩人還是誠意伯府的親戚,借由他們發現小主子,徐簡心眼再多又能如何?

  您放心,運氣好,說明天命站在您這一邊。

  算算日子,景州那兒也差不多準備好了,等那廂動手,再配合京城,打他們一個措手不及。”

  李渡想說什麽,嗓子眼裡又難受,捂著脖子用力咳嗽了好一陣。

  好不容易緩和下來,他擺了擺手:“先睡吧。”

  屋裡的燈暗了。

  李渡躺著,睡意不濃,腦海裡反反覆複梳理著。

  所有的狀況都推演了一遍又一遍,確保能推動下去,也給出現問題的地方安排好修正。

  都說人算不如天算。

  但只有算無遺策,才能有力氣與天去爭!
  裕門關。

  這裡的天比京城亮得晚。

  城牆上、大營中,火把燒了一整夜。

  天邊露出魚肚白時,徐簡登上城牆遠眺西涼與古月駐地。

  自從抵達之後,他們與敵軍有數次交鋒,談不上激烈,卻也有些傷亡。

  關內重防衛,不管敵軍如何叫陣都不理會。

  許是插上了徐字大旗,敵將叫陣時沒少辱罵老國公爺,各種難聽話層出不窮。

  定北侯擔心徐簡年輕人血氣方剛,受不得這種屈辱,讓他回營帳去,徐簡拒絕了。

  他的確年輕,但他根本不會被這種手段激怒。

  叫陣而已。

  祖父在世時,最喜歡給他講的故事就是當年如何在陣前叫囂,罵得敵將赤臉衝冠、不管不顧要決一死戰。

  徐簡聽多識廣,第一次出征裕門,他亦被祖父派去叫陣。

  雅定然不雅,俗卻也沒俗到哪裡去,仗著祖父對敵將的了解,徐簡罵得直指對方肋骨。

  如今再登裕門,被人指著鼻子罵,就當是風水輪流轉吧。

  畢竟,耗著敵軍,拖垮對方的補給,讓西涼與古月內裡出矛盾,是他們眼下的選擇。

  先前一直執行得很順利,直到不久之前,京城快報抵達。

  定北侯府被懷疑投了李渡。

  兩塊金磚,侯府被圍,雖然沒有過於尖銳的處置,但領軍的定北侯一時騎虎難下。

  消息自然不會在營中散開,免得影響士氣,但該知道的還是都知會了一遍。

  原本的守關大將自是一個字都不信,對著京城方向一陣狂罵“秦檜小人”。

  徐簡指出了“李渡”,十之八九,就是李渡的花招。

  可事情發生了,裕門這裡也不能全無應對。

  定北侯思前想後,把虎符交給了徐簡。

  有書友問進度。

  快了,應該快了,最多六月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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