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於“天意”二字，明玉和後土進行了一番詳細而深入的討論。

  這一討論，就是很久……

  光陰流逝，歲月如梭，被迫去仙魔宇宙換班的酆都大帝回來了三次。

  每次都在輪回之地外停頓幾息，又走了。

  顯得匆忙。

  九鼎鐵刹山，李靖跟隨度厄真人修道已三千年。

  度厄真人顯然是大德之士。

  他首先教授給李靖的神通是五行大遁。

  這是頂好的神通，屬於玄門天罡三十六法之一。

  可以借助金木水火土五行而遁形、搬運。

  無論是用來趕路還是戰略性撤退，都是極為方便的。

  這是一眾趨吉避凶法門中，最為實用的大神通之一。

  也是同時涉及五行之道與空間之道的大神通。

  李靖對此很感興趣，花了很多心思去研究。

  他最擅長土遁。

  因為土最好找，借之遁形，無往不利。

  另外，李靖將五行大遁跟軍陣結合了起來.
  “五行大遁既然能搬運五行之物，那我拿來搬運大軍應該很合理吧？”

  我是元帥。

  出門的時候嗎，隨便帶個百萬大軍，這沒啥問題吧？

  當李靖將這個想法告訴度厄真人的時候，度厄真人誇獎了他。

  然後笑眯眯地傳給了李靖另一項大神通。

  “撒豆成兵？”

  李靖兩眼放光，感覺這門神通簡直是軍神的必修課。

  有了它，一人成軍不是夢！

  聽說過十萬天兵嗎？

  沒錯，那就是我，我即是十萬天兵！
  雖然以李靖的修為，這種大神通根本無法做到精通，但哪怕是習得皮毛，那也是非常有用的啊！

  “老師，您就沒有別的神通傳給弟子？”

  李靖兩眼巴巴地看著度厄真人，他發現自家老師好像是個寶藏啊，啥都會。

  度厄真人笑了笑，打趣道：“神通在精不在多，修道之人切忌心浮氣躁啊！”

  “弟子知錯！”

  李靖當即告罪，認錯態度極好。

  然後他就端茶遞水，侍立在度厄真人，也不再說神通之事，是問些修道常識。

  “老師，我們九鼎鐵刹山，就您這一代嗎？”

  聊著聊著，李靖忽然問起師門源流。

  度厄真人愣了下，旋即點點頭：“為師成道於太古年間，立下鐵刹山道統之後，久不出世，只是近來在天地間行走。”

  李靖煥然大悟，喜道：“原來您是祖師，我是開山大弟子啊！”

  “倒也不完全對。”度厄真人遲疑了一下，還是選擇挑一些能講的講。

  “好叫你知道，為師雖說是天地散修，但也不是沒有根腳來歷。”

  李靖面色一正，感覺做好擺出認真聆聽的樣子。

  度厄真人緩緩開口：“我九鼎鐵刹山一脈，屬於西昆侖道脈，以西昆侖玉山為尊，聽王母號令。”

  “西昆侖，王母？”

  李靖輕聲咀嚼這幾個字，這是初代的神靈之一嗎？
  由於古史斷代，李靖也不能知曉仙魔宇宙的詳情，隻當王母是天地久遠時期的古神。

  見度厄沒有多解釋的樣子，他就暗自記在心裡。

  “此外，為師早年間曾於道祖門下聽道，所以我九鼎鐵刹山亦是玄門諸多法脈之一。”

  度厄真人言語模糊，點到即止，未提及王母與道祖的尊名。

  李靖雖疑惑，但也沒有多問。

  接著，他為李靖簡略講述了仙魔宇宙初古時期的大戰，以及如今天地間的一些勢力。

  重點提了依舊活躍在當世的仙神有哪些。

  免得李靖出師之後闖出禍端來。

  到時候不方便收場。

  李靖聽得津津有味。

  雖說度厄真人在某些關鍵地方避重就輕，但也讓李靖了解了當今世界的全貌。

  “對了，老師。”李靖假意裝做想起什麽似的，順口問道：“咱們西昆侖道脈有沒有擅長軍陣、兵法的前輩？您也知道我李家世代鎮守陳塘關，但最後失了兵法傳承，所以……”

  “兵法、軍陣麽？這個倒是……。”

  度厄真人下意識要點頭，猛然間反應，然後深深地看了李靖一眼。

  李靖嘿嘿直笑。

  “沒有！什麽也沒有！”

  度厄真人臉一黑，吹胡子瞪眼。

  這徒弟繞了這麽一大圈，又兜回去了。

  感情剛才那麽誠懇認錯，你就打死不該唄？

  還套為師的話？！
  李靖見度厄眼睛瞪圓，忙遞過一杯茶去。

  然後關切地說道：“老師，修道之人切忌心浮氣躁啊！”

  度厄真人：“……”

  他被氣笑了。

  度厄真人沒好氣地白了李靖一眼：“行了，收起你的心思，為師這有一門神通，喚作六甲奇門，含數、理、法、醫、相等諸般法術，夠你研究一段時間了！”

  說著，他從袖子中遞出一卷玉簡。

  李靖笑呵呵地收下。

  接下來的一些歲月，李靖修道的同時，都在研究兵法軍陣之理。

  他是一定要成為軍神的男人！
  對此，度厄真人非常支持。

  因為他發現這個弟子的修仙天賦算不上絕佳，但在兵家這條路上走得異常通暢。

  為了鍛煉弟子的實操能力，度厄真人還專門為其打造了演變場類型的秘境。

  師徒倆有事沒事就進行一場軍陣推演。

  然後，尷尬的一幕不久之後就發生了。

  “我輸給了我徒弟？”

  隨著一場軍演的結束，度厄真人的意識從秘境中回到靜室之內。

  他目光呆滯地望著靜室內的天花板，一時間沒緩過神來。

  同一水平條件下，度厄真人發現自己如果不作弊，居然打不過李靖。

  “手滑，一定是手滑！”

  度厄真人覺得這有點不合理，於是又把李靖拉到了演兵場內。

  第二戰，惜敗！

  “我還有優勢，剛才沒發揮好！”

  第三戰，敗！
  “我能反殺的，一定能，剛才是失誤！”

  第四戰，慘敗！

  “我不信，再來！”

  第五戰，慘敗！

  “再來！”

  第六戰、第七戰……

  一連十場，無一例外，都是慘敗。

  靜室內。

  被弟子虐得體無完膚的度厄真人縮在角落裡，目無焦距，眼神空洞。

  他第一次對自己產生了懷疑。

  “難道是我太菜了？”

  度厄真人捫心自問，自己好歹是大羅仙家，雖說對兵家說不上精通，但也不至於在同一水平下打不過自己的弟子吧？

  一定是哪裡有問題！
  而且這問題不是出現在貧道身上！

  度厄真人從蒲團上跳了起來，背著手，在靜室內走來走去。

  這時候，李靖來了。

  “老師！”

  李靖踏入的那一瞬間，度厄真人端坐到了蒲團上。

  他神情淡然地看著李靖，輕輕開口：“何事？”

  李靖本來憂心忡忡，一見度厄真人這副從容之態，頓時舒了一口氣。

  他說道：“弟子此來，是想跟老師說，能不能提高一下演兵場的難度。前些日子軍陣推演，弟子屢屢戰敗，想贏的話，必須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全力以赴，方能慘勝。但今日，老師一連讓了弟子十局！

  這確實給了弟子很大的自信。但弟子知道，這都是虛的，是假的，是不可能發生的事，都是老師讓著弟子，怕弟子被打擊到了……”

  李靖絮絮叨叨，說了半天，就是在傳達一個意思：老師，我知道我菜，但請務必下狠手，讓我時刻意識到天外有天，人外有神！
  我李靖，輸得起！
  放馬過來吧！
  對此，度厄真人目光複雜地看了李靖一眼，然後淡淡地說道：“為師知道了。為師這幾天時間調整一下秘境，正好給你放放假，修道也要勞逸結合嘛！”

  “多謝老師！”

  李靖欣然離去。

  等徒弟一走，度厄真人的臉就垮了下來。

  他意識到自己這個弟子的兵家天賦已經不能用絕佳來形容了。

  只能說變態！
  “這怕是真要成為一代軍神！”

  度厄真人愁容滿面：“怎麽辦？該不會真要作弊吧？”

  堂堂大羅仙，跟弟子推演軍陣，還動用手段作弊？
  度厄真人覺得自己丟不起這人。

  左思右想，度厄還真就想到了一個辦法。

  補課！

  作為大羅仙家，一念存諸天，遊走各大時空，專修兵法軍陣，還能擺不平沒入道的弟子？

  卷也卷死你！
  “徒弟，你給為師等著！”

  被徒弟上門“嘲諷”的度厄真人被逼急了。
    他說乾就乾。

  當即念化無窮，闖入各大時空。

  他甚至抽空去了趟洪荒天庭，向九天玄女要到了獨家著作。

  “道友如果要精修兵家的話，除了這本《玄女兵法》，黃帝的這卷兵書也可以作為參考。”

  都是西昆侖的大能，度厄難得求到自己這來，九天玄女還是樂意幫忙的。

  “哦，對了，這《風後奇門》，乃是某位不願意透露姓名的大帝所作，可以幫到你。”

  度厄真人鄭重接過兵書，稱謝連連。

  九天玄女見度厄好像真打算專注此道，也來了興致，隨口說道：“當世兵家，少有大能，若是度厄道友能加入，那真是一大幸事！”

  “不敢當，不敢當，吾亦是心血來潮，打算探索一番兵家大道，觸類旁通嘛。”

  度厄真人目光躲閃，含糊其詞，不願說出此中緣由。

  玄女點點頭：“道友若是有疑，可隨時來問，我定當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處於職業習慣，玄女時不時地打算提攜人才。

  度厄真人本來有點不好意思，但想想自家的妖孽徒弟，話到嘴邊又改了。

  “多謝道友！”

  ……

  事實證明，當大羅仙家內卷起來，那效果簡直不要太好。

  度厄真人念化億萬，神遊諸天，去各大時間線參道問道，順便找虐……

  凶獸戰場、三族戰場、巫妖戰場、涿鹿戰場……

  以天地為師，以大佬為指南，刷完無數次副本之後。

  僅僅三日，度厄真人就感覺自己的兵法又進了一大截。

  他信心滿滿，再度拉李靖開始了新一場的兵演。

  “徒弟，來戰！”

  第一場，完勝！

  “爽！”

  第二場，完勝。

  第三場，勝。

  第四場，勝。

  ……

  第十一場，慘勝！

  度厄真人面色一變，立刻終止兵演。

  “過猶不及，徒弟，這次就到此為止，接下來，咱們換一個教學內容！”

  而被老師狂虐一通的李靖不僅不氣惱，反而精神奕奕。

  “老師之前，果然是讓著我啊！”他明顯意猶未盡，但度厄已經開始新一輪的講經說法了。

  李靖只能作罷。

  實際上，度厄真人一邊講經說法，一邊神遊太虛，又開始偷偷學習去了。

  沒辦法，徒弟天賦恐怖，成長超快！

  不卷不行啊！
  就這樣，度厄真人邊學邊教，往往在各大時空被虐得死去活來，然後回來瘋狂虐徒弟。

  但李靖就是李靖，修仙的天賦沒點多少，兵家天賦幾乎拉滿。

  他愣是扛著度厄真人的高壓教學，在兵家大道上越走越穩。

  如果度厄真人不開掛內卷，還真壓不住李靖。

  這讓度厄真既高興又肝疼。

  “徒弟，這一階段的兵家修行可以放一放了，我們繼續講一講武道。兵武不分家，想成為軍神，修為太低可不行。”

  雖然大羅仙根本沒有疲憊一說，度厄真人還能卷，但李靖不是鐵打的啊！
  “老師此言甚是。”

  身心疲憊的李靖也覺得自己有必要錘鍛肉身了。

  他之前側重於神修，故而神念意志強悍，但肉身還是短板。

  以至於連老師的教學進度都跟不上！
  他非常慚愧。

  然後想了想，李靖開口說道：“老師，我回去之後，會整理一份心得，將這一階段的學習總結一番。”

  “嗯，徒兒有心了！”

  度厄真人點點頭，完全沒將這事放在心上。

  九個月之後。

  李靖將自己的學習總結帶來了。

  “老師，請您斧正！”

  他一臉期待地看著度厄。

  度厄真人隨手接過來，掃了一眼第一行——《兵家心書》。

  啥玩意兒？

  兵書？！
  度厄真人騰一下就坐直了。

  他呆呆地看著李靖，人都麻了。

  你說你回去寫學習心得，轉頭出了本書？
  啊？
  還是兵書？

  要不要這麽變態？
  李靖見老師反應這麽大，被嚇了一跳，他小心翼翼地問道：“可是有什麽問題？”

  “咳咳，沒事沒事，為師坐累了，換個姿勢，換個姿勢……”

  度厄真人憑借著超高的演技，化解了尷尬，然後開始認真審查弟子的學習成果。

  第一篇章。

  嗯，不錯，深得吾之真傳。

  第二篇章。

  很好，形成了自己的風格。

  第三篇章。

  嘶，有點東西啊！
  第四篇章。

  哦，原來應該這樣，怪不得當時差點失手。

  第五篇章。

  精辟，太精辟了！我怎麽沒想到呢！

  第六、第七、第八……

  度厄真人越看越入神，以大羅仙的視角看，總能又別樣收獲。

  就這麽一會功夫，感覺自己對兵家大道又有了新的理解。

  “不愧是《兵家心書》！”

  度厄由衷讚歎。

  “老師認可就好！”

  李靖的臉上洋溢起了笑容。

  度厄真人將兵書揣入袖中，然後說道：“不錯，這份心得，為師很滿意，以後的修道階段過後，都就這麽辦！”

  李靖自無不可。

  度厄見他一直等著，問道：“可還有旁的事情？”

  李靖這才說道：“老師沒有什麽指正的意見嗎？”

  在他看來，老師高自己好幾個層次，即便讚賞，定然也能找出很多錯誤來批判才對啊！

  度厄真人面不改色地說道：“今天我們講新的神通，這份心得，留到兵演的時候再深入討論！”

  “原來如此，還是老師想的周到！”

  李靖兀自坐下，精心聽法。

  度厄一邊講，一邊開小差，神念直入天庭，找到九天玄女。

  “道友，我近來修有所得，寫了一點想法，希望道友能給些意見！”

  “哦？且待我一觀。”

  玄女好奇地接過兵書。

  然後越看越認真……

  ~~~~~
  鐵刹山。

  數場兵演之後。

  度厄真人將批注過的《兵家心書》交給李靖，並眉飛色舞地為其講解精要。

  聽得李靖佩服不已，“老師，您一定是兵家不出世的頂級軍神！”

  度厄真人咳嗽兩聲，擺擺手說道：“言過了，於兵家大道，為師我頂多算剛入門罷了。”

  這落在李靖眼中，卻盡顯高人風范。

  “老師，放心吧，回去之後，我一定消化所得，為下次總結做準備！”

  李靖抱著玉簡，回到居所繼續內卷上了。

  度厄真人望著他的背影，默默地回到靜室。

  卷！
  不卷不是大羅仙！
  不就是軍神嗎？

  我徒弟能成，我也能成！

  於是乎，鐵刹山師徒倆就這樣過上了內卷的日子。

  一直痛並快樂著。

  直到某一日，洪荒天庭震動。

  瑤池離金闕，大帝出神霄。

  一班文武，羅天諸神緊隨其後，同出南天門，直至飛升台前。

  天音飄渺，萬道齊鳴。

  諸神禮讚，眾仙稱賀。

  “恭迎大天尊歷劫歸來！”

  飛升台上，華光無盡，功德金雲浩蕩無邊。

  一尊神祇緩緩踏出，頭戴冕旒，帝袍著身，手按帝劍，威嚴無雙。

  “諸位卿家，辛苦了！”(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