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3章 警示
  沒有找到任何線索，零也只能暫時將之放下，並且嚴密監視那片海域。

  往後的一段時間裡，風平浪靜，一切都很順利。仿佛那數百隻蟲族的死亡是一場並不存在的幻覺一般，它們再也沒有遇到這種情況。以至於就連零都漸漸將這件事擱置了起來，只是偶爾通過留守的蟲群了解一番情況。

  事情的轉機出現在半個月後，孵化場在這裡再一次建立，而蟲群也將這裡作為一處海中營地，有計劃地發展壯大起來。

  直到它們中的捕食小隊在一次覓食之中又一次碰到了那種縮小版的海洋巨獸，並且將之殺死拖回孵化場之中後，同樣的事情再次發生了。

  而這一次，在零的持續嚴密監視之下，終於發現了一些端倪。

  因為這一次蟲群並沒有全部一擁而上同時進食的緣故，首先發生反應的，只有外出捕食的覓食者，而後是進食孵化幼蟲的海上孵化場。

  在周圍蟲群的觀察下，零終於親眼看到了它們在這種狀態中由生到死的完整過程，也終於第一次觀察到它們死亡之後到底發生了什麽。

  那些死去的蟲子的屍體，零並沒有讓蟲群如往常一般上前吞食，而是保持了足夠的距離靜靜觀察。

  祂發現，在死亡大概兩個小時之後，僅僅從外觀上就已經能夠看到這些蟲子屍體的明顯變化。

  哪怕一直在海水裡泡著，它們也漸漸開始變得乾癟，原本飽滿的身軀緩緩凹陷，就像是——有什麽東西在它們身體之內吞食它們的血肉一般！
  零沒有輕舉妄動，所有的蟲群都在從這裡退去，隻留下了十幾隻覓食者負責近距離觀察。

  祂已經做好了失去這些蟲子的準備。

  半個小時之後，這些已經完全乾癟的屍體竟然開始緩緩蠕動了起來，而後不久猛然破裂！

  仿佛是一攤膿水一般，瞬間融入了周圍的海水之中，不見了蹤跡，就連僅剩下的蟲族外皮殘片，也在其後消失無蹤。

  零靜靜地看著這一幕，祂的心中已經有了猜測，如果這種猜測沒有出錯的話，那麽接下來一定還會有事情發生。

  祂沒有撤回留守的蟲族，反而是再一次讓後撤的蟲群繼續後撤。

  果不其然，在其後一個小時之內，分布在事發地點附近的十幾隻蟲子，陸續死亡。

  雖然在蟲族屍體爆裂之後，零什麽也沒有看到，但是祂已經可以確認，應該是有什麽不易察覺的生物，從蟲族身體內部向它們發起了攻擊，將整個蟲族身體內部的物質全部變成了它們繁殖的資糧，這才導致了現在這種情況。

  而且祂可以肯定，這一次死亡的蟲族個體，必然也會經歷同樣的步驟，最終變成逸散在海洋之中的一灘膿水。

  也就是在這一刻，零終於確定了，是蟲群之前捕食回來的食物有問題！

  這些食物中含有一種物質，或者說一種微小到在海水中肉眼難以觀察到的生物，在蟲群進食之時，它們悄無聲息地進入蟲族體內，由內而外地殺死它們！
  這種攻擊具體是如何展開的，零還無法確定，不過這一次，祂總算是搞清楚了造成蟲群傷亡的真正原因。

  不管進入蟲族身體內部的東西是什麽，一種奇特的物質也好，一種微小的生物也好，只要它露出了行跡，那麽總會有克制的辦法，不至於像之前一樣完全一籌莫展。

  不過話又說回來了，來自食物之中的攻擊，的確是零從來沒有想到過的。但是事實已經擺在面前，毫無疑問，這種攻擊就來自於那些之前被蟲群所捕殺的海洋生物。

  在這一次事情剛剛發生的時候，零雖然意識到了危險來自食物，卻也並沒有直接鎖定它具體來自哪種生物。

  畢竟蟲群外出捕食的食物是在太多了，大多數海洋生物都在它們的食譜之中，要一一確定，實在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不過很快，聯想到第一批蟲群在遊過這片海域之前的經歷，以及蟲族在之前所有海域的捕食過程，再加上這種類似海中巨獸一般生物的特殊外表，讓祂逐漸將目標鎖定在了它們身上。

  這些大魚的身體裡，有古怪！
  從蟲群的反饋中，零並沒有發現它們的肉質或者髒器之類中有什麽毒素之類，這種東西在以往的時間裡已經被無數次證明了，一旦含有這種致死物質，它們絕對不會去主動食用的。

  而另外一點，即那些從蟲族屍體沒逸散在海水中的液體也讓零相當在意。

  負責監視它們的蟲族之所以明明沒有食用這種獵物，卻也在之後相繼死亡，恐怕就是這些液體的原因。

  這些逸散在海水中的液體，感染了它們！
  這也解釋了當初前來探查的蟲群後來也相繼死亡的緣由。

  除此之外還有一點也相當關鍵，是之前零已經發現卻沒有意識到問題所在的線索。

  即在蟲群死亡之後，最近這一批前來探查原因的蟲群沒有任何死亡，一切都恢復正常，而這片海域之中，卻連魚蝦都非常少見。

  魚蝦消失的原因，必然也是因為被感染殺死的緣故，但是後來趕到的蟲群完全沒有損失，卻有些不合理。

  退一萬步說，就算在那段時間裡，這些從屍體裡流出的液體已經被海水稀釋到不可見，完全無法達到感染生物的程度，甚至是已經完全逸散開來，那麽以它們對生物的這樣的殺傷能力，應該比之蟲族全面展開繁殖也不遑多讓了。

  如果真的是這樣的情況，恐怕海洋之中早就不會有生物幸存了。

  但是事實是，如今的海洋之中，生物繁茂，生態環境非常健康，完全沒有崩潰的跡象。

  那麽就必然有一個原因對它們進行了限制，這種物質或者生物能夠存在於那種大魚的體內，而它們卻依然活蹦亂跳的，同樣是這種限制的一種體現。

  那麽這個限制，毫無疑問就是它們的弱點！想必這種海洋生物，必然有克制它們的辦法。

  對這種威脅有了一定的了解，這讓零有些放心下來，畢竟完全未知的敵人總是讓人不安，而如果知道了它是什麽，哪怕再難以戰勝，也總歸會有一個方向的。

  零不敢肯定這種讓蟲族毫無防備卻又極度致命的東西是不是僅僅存在於這一種生物的體內，但是說實話，目前想要去研究它還真是相當困難。

  且不說如何去收集這種殺傷力極強的物質，蟲族對其可謂是沾之即死，沒有任何抵抗能力。就算是能夠收集到樣本，零也絕對不可能將之送到薩斯面前讓它去研究。

  就算是那種外形酷似海洋巨獸，疑似其遠古近親的生物，零也不敢貿然讓薩斯去研究，風險太大了。

  要是薩斯也因此被感染死亡，那可真是搞笑了。

  要說有什麽最簡單的辦法能夠克服這種危險，在蟲族如今的科技水平下，恐怕惟有避而遠之。

  這有一些憋屈，但的確是最好的辦法。一個很樸素的道理，吃這種東西會死，那不吃就是了。

  自從蟲族登上大陸以來，已經很久沒有這麽憋屈過了。除了不可抗的天災之外，至今還沒有任何一種生物能夠對它們產生這樣的威脅，哪怕是蜥蜴人所建立的文明，都在蟲群的攻擊之下轟然倒塌。

  然而這一次，就算已經知道了攻擊來自何方，零也確實沒有什麽克服的辦法，

  其實倒也正常，蟲族如今的發展，說是全寄托與薩斯一蟲之身也毫不為過。

  然而僅僅依靠薩斯的能力將蟲群向前推進，其實是一種非常不健康的發展。

  舉個例子，哪怕蟲族可以在它的改造下擁有飛龍，擁有海中覓食者，巨大如之前的海洋巨獸都在蟲群的圍攻下無力死去，但是迄今為止，薩斯甚至連真正的微生物都沒有見過。

  不說是微生物，只要是以它的視力無法觀察到的生物，它就沒有辦法對其展開研究，更不用說改造了。

  這當然是一種不健康的發展模式，只是專注於宏觀上的發展，而忽略對於微觀層面的重視，就算有朝一日蟲族能夠發展到手可摘星辰的程度，也會被這種微不足道的生物輕易毀滅。

  而且零也不認為，以蟲族目前的發展模式能夠達到這種程度，對來自於微觀上的攻擊沒有抵抗能力，這其實是一個巨大的缺陷，這一次的蟲群死亡事件便是明證。

  如今的蟲族就像是一條腿走路的蜥蜴人一般，看似威風八面，其實危機已經在其中暗藏。

  這一次的事件算是給零提了一個醒。如果永遠都依賴於薩斯的天賦能力，早晚有一天蟲族會吃大虧的，就算僥幸沒有，這一點的缺失也必然會在方方面面影響著蟲群的進化和發展。

  讓薩斯根據蜥蜴人的研究成果從零開始學習，雖然可能進度不會太快，但是這無疑是在幫助蟲族打牢基礎，將可能存在的漏洞用真正的生物科技來堵上。

  零不希望有朝一日，當敵人用這種手段攻擊蟲族的時候，薩斯連研究對方的攻擊方式都做不到。

  真正將蟲族的科研能力從根源上提升起來，同樣是刻不容緩的大事。

  不過這一點並不容易，從頭開始摸索總是艱難的，對於薩斯來說，蟲族的構造讓它沒有辦法去注視到微觀事物，那麽研究也就無從談起。

  從蜥蜴人那裡獲得的幫助實在少得可憐，除了一點最原始的且不知對錯的知識體系之外，幾乎沒有任何有用的東西。

  關於這一點，零有時候倒是可以提供一些跳脫的幫助，或者給予一些可能有用的思路，不過這都只能是輔助性質的，具體的發展還是要看薩斯自己。

  不過蟲族如今倒也不是在這方面全無建樹，至少有一點還是值得慶幸的，如果運用得當，或許可以幫得上忙。

  當初在索默所帶領的小隊覆滅之後，蟲族動用了飛龍運送他返回蟲族海陸營地，用盡了各種辦法幫其治療傷勢，盡可能的延長其存活時間。

  功夫不負有心人，他的確是活著抵達了海岸邊，雖然當時他已經完全沒有了意識，可謂是命在旦夕，但是對於薩斯來說，只要生命體征還存在，大腦沒有被損毀死亡，就不會有什麽影響。

  理所當然的，零和薩斯這兩個蟲族唯二擁有智慧的存在得知了有關於索默的一切，包括他自己對於己身能力的認知，以及過往對這項能力的開發和運用。

  這些信息讓薩斯省下了不少功夫，讓它在研究之前就對索默的眼睛有了足夠的了解和重視。

  目前對於索默本人的解析早已被薩斯完成，他的屍體也已經成為了蟲族發展的養料，沒有浪費一絲一毫。

  根據薩斯的說法，如果順利的話，索默的這雙眼睛很可能會為蟲族的戰鬥和科研方向提供很多全新的幫助，或許蟲族可以借此來展開對世界更深層次的研究。

  而且，向微觀層面發展也是之前零所定下的方向之一，只有將基礎夯實牢固，才能夠有足夠的底氣向更高處展望，這是零所堅定相信的理念。

  不過話又說回來了，從宏觀方向對微觀世界的觀測目前算是已經有了著落，但是僅僅只是觀測的話，仍然是不夠的，去分析，去幹涉，甚至是去改造，這才是薩斯最終的目標。

  有關於這一點，對蟲群的微小化實驗算是一個方向，不過由於薩斯的文盲屬性以及零自己的一知半解，具體如何還需要看後續的研究進度。

  目前，零只是在盡可能地為薩斯去提供便利和思路，去加快它學習和成長的速度，至於它在科技側最終能夠走出什麽樣的道路，零也無法掌握。

  其實對於薩斯的這種天賦能力，零也不是從來都沒有過想法。

  這種好似直接越過了所有的基礎知識，直接強行通過模擬分析將其它生物身上存在的優點轉移到蟲族自己身上的能力，怎麽看都不像是這個階段的蟲族所能夠擁有的。

  但是事實就是薩斯卻切切實實的做到了，而且是一出生就擁有這種能力。

  甚至包括直接導致蟲族誕生的神秘寶石，時至今日零仍然覺得相當神奇。

  雖然在這段時間之內，蟲族所探索的區域比起整個世界乃至於宇宙來說，無異於滄海一粟，但是以目前的發現來看，整個世界仍然沒有表現出什麽完全超出零認知范疇的事物，一切基本上都還算是合理。

  惟有蟲族的誕生，薩斯，甚至是零自己，完全在零的認知之外，顯得跟這個已知的唯物世界格格不入。

  零有時候在想，或許是自己的認知實在是過於淺薄，在無限廣闊的宇宙中，存在著太多不為人知的生物了，也許自認為特殊的自己在那些對整個世界有透徹認知的存在眼中，也不過是尋常。

  或許整個世界的本來面目就是這樣，自己的認知僅僅是其中微不足道的一面而已。

  以自身淺薄的認知去妄自定義客觀存在的事實，實際上是一種天大的傲慢。

  具體如何零不知曉，這一切的答案，只有當蟲族真正達到那個高度才能揭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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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