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15年底，本該下雪的聖彼得堡卻出奇的下了一場大雨。

  暴風雨從烏雲揮灑而下，如同黑色的血滴在天空彌漫開來，月亮被遮住，夜空下的城市也就更加朦朧了。

  大雨裹挾著濕冷的水汽，凍的人直發抖，附近的豪宅跟別墅，全都被灰色的水簾覆蓋著，仿佛佇立在濃霧中。

  北辰的西北戰線推的很快，做為這個世界上第一個進入工業革命的國家，即使現如今也沒有了過去那種一個國家單挑世界的底氣。

  但底子也還是在的。整座城都活在遠方戰事的陰影下，仿佛在忍受著一個遲遲無法痊愈的傷口。

  這幾個月裡，城市中充滿了謠言、衝突、轟炸和饑餓。

  謀殺、衝突和猜忌已經腐蝕了這座城市的靈魂，但即使如此，許多人仍以為戰爭還在很遙遠的地方，這場暴風雨總會過去。如果真是這樣，等待反而變的更加難熬。

  特斯拉穿著雨衣站在下著暴雨的雨幕中，他站著的地方是一處狹窄的巷道，但兩側房屋的屋簷並不長，所有也並未被他遮蔽多少。

  很快，他聽到了馬蹄鐵在地上產生的清脆聲響，一輛馬車在街道的盡頭停下。

  很快，馬車的車門打開，馬車上走下了一位穿著雨衣的婦人，她快步的向著特斯拉小跑來，三步並作兩步的直接撞進了特斯拉的懷裡。

  特斯拉抱住了她，他們就在這雨中相擁，但一言不發，許多話語已經盡在不言中。。

  雨衣下是一張蒼老但卻十分優雅的臉，雖然有許多皺紋，但依舊能從骨相上看出她過去應該是一位氣質優雅的女人。

  其實不只是氣質優雅這麽簡單，在幾個月前，她還當了一個國家幾十年的女王呢。

  她是納烏達，特斯拉的妻子。

  “你身體不好，下雨跑出來做什麽？”特斯拉低聲道。

  “我太想你了。”納烏達說。

  戴恩從一側走了過來，手上拿著一把黑傘，為自己的母親遮著風雨。

  “塞爾維亞.”納烏達哽著喉嚨說。

  “我知道。”特斯拉聲音低沉的說，“但我們都活著。”

  納烏達自嘲一笑，“我們都活著有什麽用？短短幾個月，塞爾維亞十幾萬的青壯，都死在了前線。這裡面又是誰的丈夫，誰的兒子呢？

  他們相信我，所以才勇敢的奔赴前線，為守衛這個國家而戰鬥著。

  我身為她們的王，本應與他們一同共存亡，此刻卻在此苟活。”

  特斯拉靜靜注視著她，“你是因為無法再成為王國的王而悲痛，還是因為他們的犧牲以及王國的滅亡而悲痛？”

  “自然是後者。”納烏達說。

  特斯拉答道，“只要你活著一天，王國就未曾滅亡，只能算是大部分的土地被敵人佔據。

  戰爭，從未結束，他們的努力也從未白費，我們今晚所做的事，便是我們的反攻.
  而如果你死了，或者是被俘虜了，被逼著簽署了某些條例，那才是一切的終結。”

  納烏達沉默了下來。

  “去馬車上說吧，我們去集合點。”特斯拉道。

  納烏達點了點頭，他們也一同上了馬車。

  隨著車軸轆轆的聲音，馬車迎著風雨向著街道的盡頭前行。

  “當初聽到王國被徹底佔領的消息的時候，我的心都漏了半拍。”特斯拉慶幸的說，“還好你們都在。”

  “母親原本還想留在那裡，與王國共存亡，但被我強行帶走了。”戴恩揚眉道，“我們前腳剛走，奧匈帝國的機甲部隊就攻進了王都。”

  “這不是什麽值得誇耀的事情。”納烏達聲音低沉的說。

  戴恩訕訕的低垂下了眼眸。

  “過去的事情，就由歷史評說吧，現在的我們，隻做我們認為正確的事情。”特斯拉低聲道。

  他拉開了馬車的簾子看向了窗外，這場暴雨仍未有停歇的意思，機甲在這樣的環境下其實處於劣勢，因為引擎不好熱起來，動力系統會出一些問題。

  不過，這對於敵人來說也是同樣的。

  馬車很快來到了聖彼得堡附近的森林中，他們在一處山丘後面停下，這裡已經有許多人了。

  特斯拉從馬車上下來，抬起頭看著這片空氣上的一切，這裡停靠著許多台機甲。

  戴恩也從馬車上下來，他張開了傘，跟特斯拉一同走入了這些機甲林中。

  這裡的機甲大概有四十多台，有三十台是兄弟會的，還有幾台是他們原本就有的。

  這些機甲要比風暴機甲要高大的多，每一個平均身高在六米左右，差不多有兩層樓高。

  特斯拉抬起頭輕輕撫摸著這些機甲，也不在意上面的鐵鏽跟水漬，只是輕喃。

  “這些，都是原型機？”

  中年人也從一側走了過來，“應該是，至少我在其余國家都沒見過這樣的機甲。”

  機甲技術的出現也就是這幾十年的事情。

  各國對於機甲都處於一種摸索的狀態，所以在初步設計機甲的時候也必然會走一些彎路。

  要麽是造價太高，無法量產，要麽是構造不行，容易摔倒，要麽就是需要的動能太大，沒辦法動起來。

  這些機甲的原型機在被造出來，確認不行後，就會被廢棄，不會量產。

  有的被銷毀回爐，也有的會被收藏起來，做為人類歷史進程的證明。

  這些機甲應該就是這種原型機械。

  這些原型機械最大的特征就是酷似一些現實中存在的生物，甚至是一些神話中的生物。

  因為當初特斯拉製作的許多機甲都是仿生造型的。

  比如他現在正在觸摸的這個機甲，非常像人，兩隻胳膊兩條腿，胳膊很長，拳頭更是跟頭差不多大，臉上沒有任何特征，像是戴著一個無臉面具。

  “這是以鐵魔像為原型的。”中年人說，“希伯來傳說中用粘土、石頭和青銅製成的無生命的巨人，傳說中，這巨人注入魔力後就可以行動，但無思考能力。”

  特斯拉點了點頭，除此之外，他還看見了一個牛頭人身的機甲，下身是一種類似於他在天空島見到的那機甲的反足弓的射擊，可以擁有更好的彈跳力。

  “這些機甲雖然都是被淘汰的原型機，但都是有戰力的機甲。”中年人說，“只是因為造價太高以及實用性欠缺而沒有量產。”

  特斯拉點了點頭，不過還未曾等他反應過來，一側的戴恩就已經迫不及待的順著這鐵魔像的腳直接爬了上去。

  特斯拉嚴肅的大喊道，“戴恩，你做什麽？”

  “我有六級的機甲操作證書。”戴恩說，“這場戰鬥，不能少了我。”

  戴恩的身體很靈活，很快就到達了頂端，他在四周摸索了一下這機甲控制倉的入口。

  大概過了幾十秒，他似乎是發現了什麽，隨著他的動作，機甲那沒無臉面具緩緩的裂開，像是觀察窗一樣越張越大。

  機器關節噴出的蒸汽在夜晚的冷風下凝結成了白霧，機甲的引擎並沒有啟動，所以此刻的動作都是之前的引擎啟動時攢下的氣壓。

  隨著面部的張開，露出了裡面的控制艙，跟風暴機甲一樣，也是三個。

  一個武器操作手，一個駕駛員，還有一個是觀察手。

  他直接坐上了駕駛員的位置。

  特斯拉站在這機甲底下看著他。

  “你對這機甲完全不熟悉，一個人駕駛，等於找死。”

  “相信我，父親。”戴恩誠懇的說，“我也是塞國人，我無法與那些為了保衛塞國而戰死沙場的戰士並肩作戰，但請讓我為塞國做些什麽。”

  “我沒有攔你的意思。”特斯拉轉過頭看向中年人，看著他逐漸的換上機甲的戰鬥服，“你也要親自去嗎？”

  “我是一名戰士。”中年人說，“這一次的行動最重要的就是保密，所以，來人的越少，越熟悉越好。”

  “我明白了。”

  特斯拉轉過頭看了一眼納烏達，多年的默契讓他們在對視的這一眼就明白了對方的意思。

  特斯拉抬起頭看著戴恩。

  “將手臂放下來，將我們帶上去去，孩子，我來當武器操作手。”

  戴恩一愣，忍不住道。

  “父親，母親，這很危險。”

  “怎麽，嫌棄我們嗎？”納烏達抬著頭調侃道，“我年輕的時候可是做過你父親的空艇觀察手的，我可還沒瞎。”

  “我們是家人。”特斯拉平靜的說，“就算是死，也該死在一起。”

  “這場戰鬥，是整場戰爭局勢的關鍵。”納烏達認真道，“王，可不能隻待在臣民的身後。”(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