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1章 171.南斯的野望

  新橫濱的有錢人們，有著永遠都開不完的豪華舞會。

  大家都很享受燈紅酒綠，藝術家們也表露著才華橫溢的氣質，較之認真考慮社會的公平性，大家更感興趣的還是本身如何延續自己的特權。

  對於瑪蓮修女而言，今天可以算得上是幸福的一天。

  她身上的禮服沒有任何一絲不合身之處，薄紗披肩沒有下滑哪怕一點點，耳邊的玫瑰花嬌嫩水靈，腳上的水晶高跟鞋並不夾得腳趾難受，一切都使得她感到愉快。

  長手套上的鈕扣通通都扣上了，一個都沒有松開，那長手套裹住了她的手，卻沒有改變它的輪廓。她酒紅色長禮服上的黑色天鵝絨圓形領飾，特別柔軟地纏繞著她的頸項。

  她手套上裸露的雙臂，給南斯一種柔軟的年糕的觸感。

  當她微笑起來的時候，她的眼睛閃耀著，她那玫瑰色的嘴唇因為長時間接吻，而微微有些紅腫了。所有男人都想和她跳舞，但她沒有搭理無處不在的搭訕，目光專注地望著南斯。

  “我感覺你今天變美了好多啊……”

  南斯手臂抱住她的纖細腰肢，也沒問她的意見，徑直滑向了舞池。

  瑪蓮修女微笑著，輕飄的步子隨著他移動。

  她彎起的左手，搭在南斯的肩頭上，那雙穿著銀白色高跟鞋的小腳開始敏捷地、輕飄地、有節奏地合著音樂的拍子在光滑的地板上移動。

  華爾茲輕快的舞曲流淌在舞廳上空。

  瑪蓮修女並不急於追問剛才的問題，跳舞的同時，視線越過南斯的肩膀環顧著舞廳。她現在的表現，不像是一個初次光臨舞會連跳舞都不大會的懵懂少女，也不是一個把宴會廳所有臉孔都熟記於心的社交皇后。

  她介於兩者之間。

  她現在是一個名花有主的太太，她很興奮地，用另一種視覺去觀察周圍的一切。

  在舞廳的左角，瑪蓮修女看到，新橫濱社交界的精華都聚集在一起。那裡有胸頸赤裸到不能再赤裸的島村夫人，她是邦吉糧食公司的總裁；有凌家棟，嘉吉的老板；有林市長和赤阪修一；

  舞廳的右角落，有杜修賢一家人，有莎絲特家族的管家。

  瑪蓮修女甚至還看到了三皇子。

  那個窩囊皇子，甚至還用怨毒的目光盯著南斯呢。

  本地的勢力，帝都的勢力，彼此涇渭分明，卻又犬牙交錯……真是複雜呢。

  “你在看什麽？”南斯忽然問道，並且急劇地旋轉著舞伴。

  “我在數一數你到底得罪了多少人……”瑪蓮修女說著，身體輕盈地舞動起來。她那穿著薄薄的，肉色絲襪的纖柔腳踝露了出來，裙裾也展成扇形，宛如花海般在她腳下綻放。

  南斯手上用力：“我以後還會得罪更多的人。”

  瑪蓮修女帶著一種撲鼻的香味，優美的身體重新回到他的懷裡。

  “伱打算怎麽得罪？”她打量著眼前的男人，頭點了一點，表達著讚許之意。

  “當然是把他們從現在的位置趕下來。”

  南斯頗有野心地說道。

  壞修女也算是自己人了，他不必像在杜修賢面前那樣，有所顧忌。

  “哦？”

  瑪蓮修女有些詫異。

  “你了解貴族嗎？”她問。

  “老實說，不是很了解，不過應該離不開言談、智慧和榮譽這三個方面吧……”南斯摟著壞修女的腰，低頭看著她光潔的額頭，“我想，對於貴族階級的人來說，一旦他們失去了絕對優越的條件，他們就會變得軟弱無力，民眾就會立即將他們推翻，一切特權都會煙消雲散。”

  瑪蓮修女眼睛亮了亮，隨即又搖頭：“貴族可沒那麽容易被推翻。”

  “貴族不弱，可民眾的力量更強。”南斯說道，“對於民眾來說，統治他們的人如果強而有力，他們自然會肅然起敬，服服帖帖。然而當他們發現貴族其實不如想象中那麽強的時候，就會把貴族想象成無能的國王，並加以迫害。”

  瑪蓮修女若有思考。

  “一言蔽之，貴族的行事作風，是權勢的象征；他們失去權勢，就是滅亡之時；各種制度都有其多災多難的年頭。到了那種時候，民眾的思想，便會以不同的面貌出現，政治完全改變形式……”

  “可你要知道，如今時代不同了，武器也不同了。”瑪蓮修女打斷他，好笑地說道，“過去憑借著一隊騎士，讓他們穿上鎖子甲，揮舞著長矛就能打下一片領地。現如今，科學和金錢與權力形成了一個均衡堅固的鐵三角，可以將一切不安分的因素通通鎮壓下去。”

  她這話一點都沒錯。

  就拿加州目前的局勢來舉例。

  新橫濱的議長，握著權力；議長手上有全球最大最先進的軍火公司，握著科技；議長還通過自己的人脈，在加州的土地上收刮了巨額的錢財；權力科技金錢的鐵三角下，就連帝國都對他無比的忌憚。

  聽了她的話，南斯問道：“如果議長連續被一個小小的課長打臉呢？”

  “呃，你……”瑪蓮修女下意識朝舞廳左角看一眼，“現在就動手？”

  “怎麽可能？”南斯的手下滑，捏了捏她翹翹的蜜桃臀，“我現在在抱著瑪蓮你呀，完全不想松開。”

  “什麽時候都沒個正經！”瑪蓮修女給了他一個風情萬種的白眼。

  南斯笑笑，抱著她迷人的身子：“當加州民眾發現統治他們的議長大人，不如想象中強大威嚴時，長久積攢下來的怨氣應該就會爆發了吧。”

  瑪蓮修女垂下眼簾想了一陣，隨後說道：“需要一個領頭人。這個人必須得能言善辯，有著文豪般的見解，商人般的精明，政治家的堅強意志，一個將多種光彩奪目的優點集中於一身救世主。”

  “我覺得那個落榜……”

  “我覺得你更恰當！”

  “我啊，其實沒太多時間……”

  瑪蓮修女迷人地笑笑：“沒關系，你只是一個象征符號，就是那種帶著點神話性質的圖騰。具體的事務，交給幕後之人來做就行。”

  南斯心想，你也想我造反？

  “在外人看來，你是可以單槍匹馬征服整個社會救世主，應當集所有這一切之大成。就如同貴族壟斷了物質一樣，你可以壟斷所有的民心，成為加州的靈魂和精神。只有你親自出馬，發號施令，牽著平民的鼻子走，這才是我願意聽你說這些話的前提。”

  瑪蓮修女一口氣說完這段話，才墊起腳尖，似笑非笑地在他嘴唇上親了下。

  “……我還以為你想的是克萊格啊。”南斯有些無語地說道，“之前聽你提起他，還隱約有種投資他的想法，我才想著到時候教他點東西，讓他在台前忙前忙後，自己躲遠點當個精神導師就好。”

  “你可真傻！”瑪蓮修女仰著她那那天鵝般的脖頸，清澈善良的眸子，嬌羞地注視著南斯，“相較於投資一個外人，瑪蓮更傾向於看到自己的意中人是個光芒萬丈的救世主。”

  “這是在吐露愛情嗎？”

  “阿德爾先生，您認為呢？”

  “我聽了您的話，覺得很幸福。”南斯答道，“直到今天為止，我並不知道什麽是幸福。”

  “這麽說，您現在知道了？’壞修女用狡猾的神情瞧著他。

  “從今以後，對我來說，幸福就是見到您，聽到您的聲音。對您給予我的甜蜜時刻，我確信不疑；我無論是入睡，還是醒著，心中都想著您……”南斯說著說著，忍俊不禁地聳聳肩膀，“好了，打住，我們現在說的是正事啊。”

  “談情說愛也是正事啊！”瑪蓮修女的小拳頭錘了下他的胸口。

  南斯又捏了捏她屁股：“為什麽你一把年紀了撒起嬌來還一點違和感都沒？”

  “會不會說話的啊！”

  瑪蓮修女氣得直接抬起高跟鞋踩了踩他的腳。

  “啊，疼……”南斯很配合地做出痛苦扭曲的表情。

  瑪蓮修女愉快地笑了下，盯著他的眼睛：“聽著咯，我這叫賣弄風騷，面對不同的男人時，會帶上不同的面具。與無憂無慮的人在一起時，自己也要變得快活；與野心勃勃的人在一起時，自己要圓滑玲瓏；對那些講起話來滔滔不絕的人，需要故作欣賞地傾聽一番；和軍人一起，談談戰事；與憤世嫉俗的人一起，就大罵社會的不公；給予每個人小小分量的恭維，這才是交際花的本質，這種面具就如同我頭上的插花、鑽石首飾、手套、華麗的禮服一樣，都是必不可少的。”

  “不好意思，你現在可不是什麽交際花。”南斯抱著她的腰，拖著她走出舞池，“瑪蓮·加西亞女士，現在可是南斯的情人，這是新橫濱每個人都知道的事。”

  瑪蓮修女天真地眨眨眼：“也就是說以後我不必賣弄風騷了？”

  “再說這種話我就要懲罰你了。”

  “怎麽懲罰？”

  “讓你明天起不了床。”

  “說到做到喲~”

  瑪蓮修女依偎在他懷裡，兩人一同移開舞池，來到落地窗邊。

  夜色遮蓋了黑色的海水和海面上漂浮的垃圾。

  維港對面的島區，燈火輝煌。

  “我第一次用這個視角看對面的時候，曾天真地以為對面是個天堂。”南斯擁抱著壞修女溫暖柔軟的身體，眼裡迎著都市燦爛的燈火，“但在去過那裡一次後，我才知道，什麽叫做極致的控制。反正赤阪修一和帝國兩方我都不喜歡，不如把赤阪修一乾倒台後，將整個加州作為自己的大本營。”

  瑪蓮修女思索著什麽事，並沒有第一時間開口。南斯從身後抱著她，也在思考，燈光在一個個酒杯口閃耀。過得片刻，瑪蓮修女恍然道：“我就說嘛，時崎怎麽那麽著急給你揚名立萬，原來是你想借這個機會造反。”

  “呃，時崎其實不知道我內心想法的。”

  “那就是你背著時崎造反。”

  “……我也沒造反啊。加州本就是自治州，我只不過是想扶持一個人當州長而已，又沒說要自己建國。”南斯義正言辭地說道，“我阿德爾可是有編制的官員，怎麽可能會叛國！”

  瑪蓮修女白了他一眼，問道：“你有多大的把握？”

  “其實還很大的。”南斯頓時就忘記剛才說的話了，凝望著窗外說道，“通常來說，民眾是通情達理的，只有受到居心叵測的人唆使時，才會將良知拋在一邊。這所謂的良知啊，就是什麽愛國啊，遵紀守法之類的。如你所見，目前的加州，財富大量聚集在少數人手中，將人分成三個階級的金字塔結構十分牢固，底層人的生活到了舉步維艱的地步。在這個關頭，只要有人跳出來帶頭，高喊一聲‘我們需要公平’，就可以挑起民眾的怒火了。”

  瑪蓮修女想了想，說道：“如果帶頭的人能提供大量的錢財和精良裝備的話，也不是不可能……”

  “只需要寥寥數語，便可以引起一場大革命。在這方面，歷史上有無數的案例可循。民眾奮起反抗，從來是試圖將人、事物和各種原則協調統一起來，爭取最大的公平。雖說每次最後的結果，無非都是重蹈覆轍，但也只有在一次又一次的嘗試中，才能摸索出最正確的道路……”

  “好了，我的革命導師，聽了您的話，瑪蓮受益匪淺。”瑪蓮修女溫柔的微笑轉向南斯。用急速的、女性的目光的瞥他一眼，“去瑪蓮的房間，繼續給瑪蓮演講可好？瑪蓮的床很大，講累了，可以直接睡下來休息……”

  “……我還怕你吃了我不成。”

  南斯摟著她的肩膀，在人群的注視下穿過宴會廳，來到環球頂樓的休息區。

  瑪蓮修女在這裡有專屬的休息間。

  進了門後，南斯“砰”地關上門。

  小屋子的裝飾，忠實於某種安靜的氣氛。

  開著不關的電暖爐，桌上放有白蘭地，裝有鮮花玻璃瓶，複古唱片機；牆上掛著一幅印刷的畫：淹沒在牧草和花中，沐浴著月光睡去的西方美女。

  瑪蓮修女挑了張唱片放進唱片機，動作優雅地倒了兩杯白蘭地。

  南斯起身想要過去，被她用嫵媚溫柔的眼神看了下。

  這眼神有種異常的力量。

  等等，不會是要那個吧……女王大人啊，您要不睡個午覺，讓我運動運動？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