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4章 天台的風，好大，好冷
  一覺醒來，臉部微微腫脹的疼痛感，還有膝蓋關節的淤青，都在提醒川野夏涼昨天的那一切不是夢，而是現實。

  “起床了，夏涼。”川野奈菜看到她睜開眼睛後，便語氣冷淡地說道。

  “從今天開始，你的早餐，午餐都要自己學著準備，並且自己的衣服自己洗，自己的房間也要自己收拾，先從收拾房間開始吧。”

  “不能再多睡一會兒嗎？”川野夏涼可憐兮兮地看著母親。

  然而母親絲毫不打算心軟，直接把被子一掀，窗簾一拉，然後就是強行把川野夏涼從床上帶起來。

  “別以為我和你爸爸是開玩笑的，如果你做不到，那以後都別想我們跟伱說話。”

  “別這麽凶我嘛…媽媽…”

  “夏涼！”川野奈菜拍開她的手，表情難看地問道：“你是不是還不當回事，還覺得我們在跟你開玩笑？”

  “…”川野夏涼看到母親又氣的表情都不對了，便緩緩低頭，暫時選擇屈服。

  “整理房間，洗漱刷牙，然後自己去做早餐。”

  “可是我不會…”

  “我會一步一步教你的，你以後必須要出去獨立生活，不能事事都依賴我們！我和你爸爸也不會養你一輩子！”

  川野夏涼委屈地點點頭，瞬間眼眶就濕潤了，換做是平時，川野奈菜肯定馬上去哄她了，但現在了解女兒的本性之後，她是絕對不會相信川野夏涼任何一個表情了。

  演戲，騙人，這對於她來說簡直就像是喝水吃飯一樣的本能，若不是自己身為母親太清楚她的套路，這會兒估計也分不清她是否是真的傷心。

  川野夏涼眼見這招沒有用，就只能老老實實地照著母親所說的去做。

  一邊做，心裡忍不住埋怨西園寺秋野，心裡的怨氣堆積起來，牽動著憤怒，憤怒的情緒像是一個膨脹的熱氣球，隨時隨刻都想爆發。

  …

  “煎糊了…”川野夏涼看著鍋中焦黑色的雞蛋，看向身旁的川野奈菜。

  川野奈菜：“煎糊了就重新煎，要不你就吃這個糊的，家裡面有食材，你最多能浪費三個雞蛋，如果超過這個數量你今天的早餐和午飯就沒有雞蛋吃。”

  “我不能去便利店買麽…”

  “不能，你的零花錢也將被嚴加管控，還有，別想著去找別人借，找別人借的錢我們是不會幫你還，到時候你自己看著。”

  “如果遇到了危險，我們也大概率救不了你，你自己衡量吧。”

  川野奈菜把話說的非常決絕，但內心還是止不住地會去擔心川野夏涼，所以她這段時間，不，應該說是以後，每天都會去接送她的，讓她不能隨處亂跑！

  川野夏涼感受著母親的態度，癟了癟嘴，決定自己吃這個煎糊的雞蛋，包括今天的午飯也是如此，她做的一團糟，可是…如果真要吃這玩意，她還不如去餓肚子！

  ——

  “放學後別到處亂跑，第一時間來到門口找我，我在這裡和你爸爸等你。”川野奈菜說了最後一句話後，便關上了車窗，甚至是告別的byebye都省略了。

  夏涼默默地看著車輛停在原處，似乎是看她不進學校就不打算離開的樣子，便只能無奈轉身走進了校門。

  來到教室後，依舊是沒有人搭理她，溫度甚至是比昨天還要低，不過可能也是因為今天的天氣？雲霧遮擋住了太陽，典型的陰天，時不時還刮一陣寒風…大腿兩側都涼颼颼的。

  川野夏涼在自己的位置坐下後，下意識地想要掏出耳機，聽音樂，但她才後知後覺地想起來自己的手機已經被沒收了，這也就代表著她沒有辦法隔絕班級的雜音，只能被迫聽著他們的討論。

  聊什麽的都有，昨晚的深夜動畫，時裝節目，猜謎綜藝，還有追星，以及學習…？
  學習？

  川野夏涼看向朝田亞子所在的方向，發現她正在跟小村尤佳兩個人互相抽背英語單詞？？
  她們瘋了麽？真的打算好好學習？

  沒在開玩笑？

  “哈哈，亞子你又錯了，這次是我贏，所以待會兒兩節課你都不能跟他說話。”

  “我什麽時候跟你打過這個賭？”

  “你打算耍賴是吧？”

  “上次你不也是耍賴，偷偷拉著他去買了飲料，牽上手了，很開心？”

  “呸呸呸，你胡說什麽…其實沒牽上，就是牽了衣角，然後摸了一下而已…”

  “癡女…”

  他？
  所以這兩個花癡是因為西園寺秋野變成這樣的？
  真是好笑，真是沒眼光…

  “說起來西園寺君真是厲害啊…這次期中考試居然考到了年級第一…不像某人…”

  “某人？你是說退步了十多名的某人？”

  “你在說什麽，猜謎語？”

  “就是說啊，班主任不是搬出了那個成績好的人可以優選選座位的規定嗎？某人當初還自信滿滿地嫌棄西園寺君呢…”

  “就是，有夠搞笑的…”

  突然，有幾個女生特意路過她的面前，談論著這些話，想要挑釁川野夏涼。

  川野夏涼剛想說什麽懟她們的時候，班級裡瞬間有好幾個看似在聊天的女生都轉過頭來盯著她，就像是盯上了獵物的獵人般，眼神裡毫不掩蓋的惡意。

  被她們盯著，川野夏涼本能地打了個寒顫，她連忙轉過身去，不與她們對視。

  結果就是聽到了那些刺耳，尖銳的嘲笑聲。

  “看到沒有，我就說她也不過如此。”

  “是啊…心胸狹隘，還沒有任何氣度可言，以前真是瞎了眼才覺得她漂亮。”

  “好了好了，別說了，待會兒被西園寺君聽到就不好了~”

  “你們也想在西園寺君面前保持好形象吧？”

  “哼哼，這也還用你說…”

  聽著如此明顯的對比，川野夏涼忽然想到了最開始的時候，自己所帶領的一眾女生，也是這麽嘲笑西園寺秋野的。

  呵，以為這樣我就會怕了你們了？你們說的那些話，對我的嘲諷，我根本就不在意…本來我也沒把你們放在…眼裡…

  “……？”川野夏涼看著桌面上掉落的眼淚，她感到有些不敢置信，明明她並不畏懼這些流言蜚語，可是為什麽？
  “哭了誒…”

  “噗…活該…”

  川野夏涼捂住自己的眼睛，整個人趴在桌上，不再說話。

  ——

  “川野夏涼同學，川野夏涼同學！”數學老師被川野夫婦拜托要多多盯著川野夏涼後，她就必定成為課上被常點到的“主角”。

  “…我…”川野夏涼艱難地從牙縫裡擠出聲音，“我不會…”

  “你說什麽？”

  “我說我不會…”

  “你沒搞錯吧，我剛才當著你們所有的面解釋了三遍以上，現在讓你說一遍你跟我說你不會？”數學老師皺起了眉頭，很是嚴肅地反問道。

  而此時，另一邊的小村尤佳起身了，“老師老師，這道題讓我來答！”

  “啊…小村同學，嗯，你來說說。”

  “這道題是…”

  “非常棒，看來你這段是真的有在好好用功啊，難以想象一個月前你還是那個親口跟我說不上大學的人…”

  “老師，我改變主意了，我不僅要上大學，還要考上東大！”

  此言一出，全場寂靜，隨後便是爆發出各式各樣的笑聲。

  “東，東大…噗，別搞笑了尤佳，你能考上東大，我還能考上哈佛呢…”

  “小村，現在還是白天，就別做夢了！”

  明明同樣是嘲笑，但是這種氛圍，語氣，以及溫度差，就跟川野夏涼絲毫不同，小村尤佳回答問題被誇獎，還逗笑了所有人，而大家也就很自然地忽略掉了川野夏涼。

  川野夏涼站在原處，看著身邊，每一個學生洋溢的笑容，第一次覺得自己就像另一個世界來的人一樣，與他們隔著一層透明，但又無比厚實的障壁。

  而這個障壁的表面，還顯露著尖刺，她只要敢觸碰，就必定會被刺破肌膚，流出殷紅的血液。

  “小村是不太可能了…”

  “但是秋野同學的話倒是有一定可能，畢竟一個月就能從倒數提升到全年級第一的…這在我們高中這邊也是聞所未聞，要不乾脆讓他上來給大家分享一下學習經驗吧！”

  看著西園寺秋野一邊推辭一邊無奈地微笑的模樣，看著他慢慢走向聚光燈上，看著每個人的視線都停留在他的身上。

  川野夏涼一瞬間有些恍惚了。

  ——

  “抱歉，我今天中午有約了。”C班的本山麻奈，也就是原金發辣妹拒絕了川野夏涼的邀請。

  雖然這是川野夏涼第一次邀請她，但是她拒絕的也非常乾脆，似乎根本就沒放在心上。

  不僅如此，本山麻奈的外在形象也發生了很大變化，金發變成了黑發，卷發也開始燙直，頗具特色的辣妹褐色皮膚，也慢慢回歸正常的白皙。

  甚至還戴上了老土的眼鏡？
  “那明天…”

  “明天也不行，川野同學，請你去邀請其他人吧。”本山麻奈上次被川野夏涼當槍使，也算是被害慘了，之所以在林間學校還不計較，主要還是因為當初的夏涼還有一部分人很喜歡。

  可是現在，風向完全改變，昔日被她們當做草履蟲都不如的西園寺秋野已然化身為校園風雲人物，不僅如此還被老師，校方一起認可。

  誰跟他作對，那簡直就是自掘墳墓。

  而且…本山麻奈也漸漸發現了，西園寺秋野人確實很好，上次她過去道歉的時候，幾乎沒有什麽阻礙，他很快就原諒了自己。

  既然如此，那本山麻奈也打算真正開始改變，跟過去告別了，以前的黑歷史什麽的，她自然是要通通撇棄的。

  川野夏涼，自然算是她的黑歷史之一。

  目前川野夏涼在學校內的風評前所未有的差，所謂一石激起千層浪，自上次拒絕告白對比的新聞在論壇大火之後，之前早就對夏涼不爽的人，開始紛紛曝光各種黑料，有些黑料是真的，有些是假的，但是現在大家也都不在乎真假，直接黑就完了。

  就比如今天，看到她臉上脖子上有創可貼，大家就會說她是個圓角女，晚上偷偷去做“爸爸活”什麽的。

  總之，校園女神？那不過是昔日的榮光，現在，大家的普遍反應就是，真不熟！

  本身日本人就是喜歡從大流的，更別說是心智未成熟的高中生了，在川野夏涼找地方吃飯的時候，就有好幾個素質特別低地會拿她圓角的假黑料新聞去見縫插針地損她，調侃她。

  而這些往往都是以前被川野夏涼狠狠拒絕，並且在告白的時候侮辱過一遍的人。

  感受著四面八方襲來的惡意，她仿佛走進了旋渦之中，身體慢慢被水淹沒，一起淹沒的還有她的意識。

  內心所謂的堅強，早就被那些言語的中傷徹底破防，川野夏涼不到半天的功夫，就有了自閉的趨向。

  而真正讓她破防的，還是午休結束之後，她在樓道處遇到的朝田亞子和小村尤佳。

  以前的“閨蜜”，相對於其他人而言，川野夏涼對她們算是最好的了。

  所以…

  “回到從前？”

  “噗…”

  “你哪來的臉跟我們說回到從前啊？”

  “啊啊…我本來真的不想說你的，但是你這個人還真是，無時無刻都能讓我們不爽啊。”

  “你現在就是堪比過街老鼠的存在，因為你的言行，你過往所做的一切，都向大家證明了，你不過是一個披著好看外表的惡女而已，況且，論好看，你真覺得沒有人比得上你嗎？”

  “我和尤佳，淺羽織雪，木島薰，姬川真緒，福澤真琴，哪個會比你差？嗯？”

  “現在你連最能得意的外貌也被別人認識到不過如此，我不懂你還哪來的自信和臉面跟我們說，誒，我們重來，重新回到以前的關系…”

  “你是在搞笑吧？”

  “行了行了，亞子，說到這也差不多了，跟她這種人說話純粹就是浪費口舌和精力，走啦走啦。”

  “以後別再跟我們搭話了，萬一被秋野看到了，我怕他誤會。”

  聽著最後的這句話，川野夏涼所有的憤怒，不愉快，以及今天積攢怨氣變成了很強烈的悲哀。

  悲哀侵染著她的精神，讓她有了更加極端的想法。

  既然，我失去了這一切，那我也要讓你留下一輩子的陰影…

  …

  下午放學後，西園寺秋野看著窗外。

  墨色的濃雲擠壓著天空，掩去了最後一絲陽光，沉沉的仿佛要墜下來，壓抑得仿佛整個世界都靜悄悄的。

  淡漠的風凌厲地地穿梭著，吹得人身體不自覺地顫抖。

  “西園寺君，看起來是要下雨了，你還不走嗎？”

  “難道是沒帶傘？我有傘，我們可以一起撐。”小村尤佳自告奮勇。

  西園寺秋野輕笑地搖了搖頭，“我帶了，沒關系的。”

  “秋野君~一起回家吧？”淺羽織雪也來到了教室的後方，對他招了招手。

  而木島薰則是死死地盯著淺羽織雪，像是護食的小貓咪，表情奶凶奶凶的。

  西園寺秋野剛準備去起身離開，卻意外發現了夾在自己數學書上的一張紙。

  輕輕抽出來，上面的內容很簡單，字跡卻寫的潦草，用力，突顯出一種憤怒的猙獰，就像是隱藏在紙裡的獅子一般，隨時都想要跳出來撕咬西園寺秋野的血肉。

  就是這種感覺的文字。

  【來天台，不然我就讓全世界的人都知道，是你害死了我】

  “……？”

  而此時，川野夏涼正站在天台處，看著下方的景色，眼神充滿了復仇的欲念，與對自己的悲哀。

  “嘶…”被寒風吹得忍不住捂住雙臂的川野夏涼，忍不住在內心感慨了一句。

  風真大，也真冷啊…

  ——

  家人們，推薦票月票。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