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5章 祈禱
  面對著安格爾泰那不刨根問底誓不罷休的堅定態度，珞珈突然釋懷了。

  “看來，你已經猜到答案大概會是什麽了，安格爾泰。”

  “倒也是…我甚至不覺得這有什麽奇怪的地方。可能我做的一切看起來實在是欲蓋彌彰，以至於就連你們都能夠輕易地察覺到危機的程度。”

  “松開他吧，我忠誠的戰士們。”

  並未介意對方言語中冒犯的地方，甚至抬手示意原體護衛們松開安格爾泰，此時的珞珈是仿佛一位目睹了自家孩子成長的老父親，就連語氣中也透露著些許欣慰。

  “…抱歉，大人。我並非是有意想要冒犯您，只是我們的確需要一個答案。”

  “我不想讓我們的軍團內繼續充滿猜忌與疑問，我也不想讓科爾奇斯的天空上遍布陰雲——哪管接下來我們要面對的敵人可能遠超想象，作為身懷真理之人，我們也有勇氣去面對真相。”

  而被松開的安格爾泰也鄭重地對基因之父表達了自己的歉意，但話語卻仍舊鏗鏘有力，更令珞珈的目光滿是欣賞。

  作為鋸齒太陽戰團的團長與科爾奇斯之子，安格爾泰此刻同時代表著軍官階級與士兵階級，盡管在絕大多數時間二者的利益並不一致，但如今科爾奇斯上空那陰雲密布的現況，卻令二者的訴求出其意料地一致，這也是安格爾泰能夠出現在這裡、並順利地問出那些問題的原因。

  很顯然，懷言者的軍官們都想知曉科爾奇斯接下來將會發生什麽，懷言者的士兵們都想知曉接下來的戰爭將會何去何從。

  與暗黑天使驟然降溫的關系是否會引來如同完美之城一般的毀滅事件？

  鐵人們那近乎無窮無盡的詭異狀況接下來又該如何解決？

  他們的心底裡，充斥著無窮無盡的疑慮。

  安格爾泰正是他們的傳話筒。

  很顯然，珞珈意識到了這一點。以至於就連安格爾泰的激進言語並未令珞珈感到冒犯，甚至還有些欣慰。

  因為安格爾泰此舉提醒了珞珈，自從完美之城事件過後，他一直疏忽了與自己子嗣們的溝通，以至於曾經被信仰所凝聚在一起的第十七軍團現如今已然近乎一團散沙——有著第一連長與首席牧師的例子在前，沒人知曉自己的頂頭上司是否會突然出現什麽問題，以至於軍團內部的各種行政命令都需要更高階的軍官下達才能被完善執行，就算懷言者的體制由軍團拆分為戰團以後，這種體制過於臃腫的問題也未能得到改善。

  就連珞珈自己也下意識地忽視了這件事，直到安格爾泰的諫言抵達了自己的面前，他才意識到自己的軍團竟然已經不知不覺變成了這幅不堪的模樣——就連一個該被隱匿下來的真相，都需要基因原體的直接出面才能完全解答，否則在這個人人自危的軍團內部，沒有任何人膽敢承擔傳播流言的責任。

  現在看來，自己不僅僅是一位不稱職的將軍，甚至是一位不稱職的父親。

  伴隨著些許歎息，珞珈拿起了手邊的數據板。

  “…答案嗎。”

  “我不知曉我能否給出一個令你們感到滿意的答案，但我所能說的事情並不太多。”

  在聽到珞珈的承諾後，安格爾泰的雙眼立刻精神了許多。
    事實上，在這個所有懷言者都在困惑的大環境下，安格爾泰自己也是如此。作為曾經參與到毀滅完美之城的阿斯塔特，他心中藏匿的困惑更是龐雜繁瑣——例如，安格爾泰在戰鬥中敏銳地意識到了那些暗黑天使的部隊在每場戰鬥都視死如歸，甚至眼前根本沒有任何值得這些銀河中最精銳的部隊值得以生命搏殺的敵人。

  那麽他們又在視死如歸著什麽？難道他們知曉自己在不久之後將會死亡？還是說科爾奇斯將會被從天而降的力量所毀滅？

  在這些日子裡，各種各樣極端的猜想不斷浮現在安格爾泰的大腦裡，而對比起其他戰鬥兄弟們激進的想法，安格爾泰的思想甚至算得上平和——隨著越來越多的可怕流言充斥在軍團中、卻始終無法得到抑製時，安格爾泰就意識到，他們的基因之父絕對出了什麽問題。

  於是，也就有了這場諫言。

  “…起初，我以為這場突如其來的事件就像科爾奇斯的沙塵暴，任何狂躁的風沙也會隨著時間流逝而逐漸消弭，直至我們走出庇護所，一切也都將重歸平靜，就像我們在科爾奇斯所經歷過的無數個日夜——它一向如此，它往後也會如此。”

  “而當不可違抗的天災降臨時，愚者總是心懷著僥幸——期盼著這場並不屬於自己的飛來橫禍在祈禱中消弭，然而這場神祇降下的懲罰卻從不屬於某個人，所以也是被稱之為【天災】的緣故。”

  “我便是一位祈禱著災難會自然消弭的愚者。”

  面對著子嗣們不可回避的質詢，不再高潔的聖者開始將他近日所經歷的一切娓娓道來。

  溫暖的鉕素燭火照耀著珞珈那遍布咒文的粗糙皮膚，令他那疲倦的神態不複昔日的高潔神聖，但些許暗金的靈能色澤也在咒文間不斷閃爍。

  “那些鐵人的存在就像是突如其來的天災。那座驟然出現的機械巨塔、那些永不消弭的攻勢，我不知曉任何更好的辦法能夠加以解決，此時此刻，我所能做到的事情只有盲目地祈禱——如同你、如同你們所有人，我甚至像是一位無能的凡人，安格爾泰。”

  “他們的確十分孱弱，孱弱到了‘詭異’的地步。而這份‘詭異’，確切地引來了我的兄弟的擔憂，並且…他不僅僅對那座巨塔中蘊藏的事物感到擔憂，也誕生了如你們可能會猜想得到的那些極端的想法。”

  “我沒有能力去製止他、我也沒有理由去製止他，我隻做到了我力所能及的一切——遣散平民、減少駐軍，甚至是聯絡第十二軍團之主，盡管沒有任何事情能夠證明她能夠解決這些事，但我也只能向她與神皇祈禱。”

  “這就是你所要的真相，安格爾泰。”

  “我不知曉如同完美之城的毀滅是否將要降臨到科爾奇斯的頭上，這一次，我甚至連主動接過責罰之鞭的資格都沒有。”

  “…和我一起祈禱吧，安格爾泰。”

  “祈禱毀滅不會降臨在科爾奇斯。”

  “祈禱群山之子是否知曉鐵人的真相。”

  ……

  ……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