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胭脂鋪子
十月三十日,午後,神武郡公竇毅為其女選婿已然有了結果。
數十位求婚者落選以後,姍姍來遲的唐國公李淵,接連兩箭,正中雀屏二目,竇毅大為欣喜,當場便與十一歲的李淵許諾下婚事。
對於竇家女,崔澈已經不在意了,只有曹賊才會惦記著別人家的妻子。
呸!他崔澈就不是那種人。
當然了,若是在蝴蝶效應的影響下,李淵與妻子感情破裂,主動和離,澈哥兒也不嫌棄竇家女二婚。
等他有了權,做不了妻,當個妾也是可以的嘛。
也不為別的,就為填滿如今略顯空曠的家。
‘安得廣廈千萬間,大庇天下婦人盡歡顏。’
崔澈心中長歎,隨即打起精神與穆邪利看起了昨日她與妙容挑選的店面。
穆邪利本是北齊侍中宋欽道的私生女,在乾明之變中,宋欽道被還是皇叔身份的北齊孝昭帝高演所殺,女眷收沒官府,穆邪利自小便進了宮,以罪眷宮婢的身份,一步步走上了皇后之位。
若說她是個心思單純的婦人,離譜程度也不差崔澈小時候看的《至尊紅顏》。
之所以如今沒有動什麽歪心思,不過是澈哥兒年紀小,若等他再長幾歲,可得讓這少年瞧瞧自己當初魅惑君王的手段。
穆邪利對自己的處境清楚得很,關西權貴哪怕垂涎自己的美色,也不敢碰她。
而出身低賤之人,自己又看不上,這後半輩子呀,全指望在了崔澈身上,哪怕將來做個妾,看在這小郎君俊美的份上,也不是不能接受。
在穆邪利眼裡,哪怕是靠自己辛勤經營,過上富足的生活,還是不如給崔澈這等高門子弟當妾來得體面。
在古代很長一段時間裡,士農工商,商賈始終處在社會地位的最底層。
崔澈細致察看店面各個角落,穆邪利卻心不在焉地估算她與崔澈的年齡差距。
再等八年,小郎君十五歲,自己也才二十九,正值風情萬種的時候,而少年郎也血氣方剛,又怎會忍耐得住,到時候若是生個一兒半女,下半生也有了著落。
妙容不知穆邪利心中所想,親熱的喊著穆姐姐,拉著她商量未來店鋪的裝潢。
憑穆邪利的手段,只是昨日與妙容一同看鋪子的功夫,便哄得這笨丫頭喚起了姐姐。
“真的要做胭脂買賣嗎?長安城裡這麽多胭脂鋪子,莫不如換個行當。”
死活非要跟著來的裴秀提出異議道。
崔澈對此卻胸有成竹,他看了眼被妙容拉近後堂的穆邪利,輕聲笑道:
“她久居深宮,養尊處優,沒有別的長處,但對於這些胭脂水粉、珠寶首飾最是在行,真論眼光,長安城裡的胭脂鋪子加在一起,也比不過她一人。”
裴秀稍作尋思,也覺得有道理,再怎麽說穆邪利也曾做過皇后,也當了太上皇后,是關東最尊貴的婦人之一,接觸的胭脂水粉多了,眼光肯定不會差。
崔澈又說道:
“再者說了,開個胭脂鋪子,多與婦人接觸,也能免去許多麻煩,妙容平日留在長安,煩悶了,也可以過來幫閑,這鋪子也有我的一半。”
穆邪利的胭脂鋪,由崔澈出資,佔一半股份,穆邪利經營,佔另一半股份。
原本崔澈是看不上這間小鋪子,祖上顧家,給他留下萬貫家財,自己缺的是功、是名,家財於他而言不過身外物,反正崽賣爺田不心疼。
但奈何穆邪利非要與他合夥,實在拒絕不得才應承下來,準備哪天穆邪利生意做大了,想要回去,便象征性的出個低價,轉手給她。
忘卻了竇家女,崔澈今天心情大好,他一早就已經挑選了十名機靈小廝,分別給了一筆銀子,讓他們往關東將小崔郎義助穆後的故事,不漏痕跡地宣揚開來。
當然,主題還是崔澈為了報答北周天子的恩情,不忍天子被人誤解。
可不能小看救助穆後的影響力,北齊皇室確實不得人心,但也會有人心懷故國,如秦瓊之父秦愛,便在齊亡後回歸鄉裡,終身不仕。
穆邪利的店鋪只等做好了裝潢,便能隨時開業,昨夜她拉著妙容在府裡試做胭脂,雖說以前自己沒動過手,但對於所謂宮廷配方卻清楚得很,多試了幾次,便也像了模樣。
回家的路上,崔澈本想在府外給穆邪利購置一處小宅子,但穆邪利極力推辭,她才不想搬離了崔府,與崔澈只剩一個不受重視的胭脂鋪子作為唯一的關聯。
“小郎君為妾身置辦營生,妾身又怎敢再勞小郎君破費,為我購置屋舍。若小郎君不棄,還請讓妾身暫時借宿崔府,待將來胭脂鋪的生意興旺起來,有了積蓄,妾身再尋容身之處。”
崔澈不知道穆邪利的盤算,隻覺得這位穆阿姨是個要強的女子,心中再生幾分好感,又有妙容在一旁求著崔澈留下穆邪利,崔澈便也順勢答應下來。
妙容與穆邪利相處期間,隻覺得自己與這位穆姐姐實在合得來,對方說話又好聽,還教她做胭脂,恰好崔澈後日一早就要回書院,好不容易得了一個伴,哪願意讓她搬出去。
三天假期一晃而過,十一月初一,寅正四刻,五更時分。
各裡坊的鼓樓上,鼓聲蕩漾開來,喚醒了沉睡中的長安城。
崔澈走過屏障,為還在酣睡的妙容蓋好了被子,輕手輕腳的出門,準備自己去喚廚娘燒水洗漱,卻在後院的燒水房裡看見了一個婦人正蹲在地上,使勁扇著爐灶下的柴火。
她的腰臀曲線很眼熟,崔澈走近了,婦人聽見聲響,回頭來看,正是穆邪利。
“你怎地在這裡?”
崔澈疑惑道。
穆邪利抹去額頭上的汗珠,顧不得臉上的汙漬,淺笑道:
“大恩無以回報,就想著為小郎君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此前聽府裡人說小郎君今日一早就要回書院,便找廚娘要過了燒水的差事。”
崔澈不知該說什麽,他三兩步走到穆邪利身邊,伸手為她擦去汙漬。
安靜的燒水房,只剩了鍋爐裡熱水沸騰的聲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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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