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孝子賢孫
冬至是闔家團圓的日子,就連太后楊麗華也在隨小皇帝出城祭天后,征得小皇帝同意,帶了公主宇文娥英回娘家省親。
只有世子楊勇出鎮洛陽,難以相聚,卻也提前派了人回京,掐準了時間就在今日送上問候。
楊廣道別了崔澈,才回府,宇文娥英便撲進了他懷裡,嚷嚷著要為二舅報仇,去尋崔澈的麻煩。
原來她還惦記著二舅被人打了的事。
楊廣撫摸著外甥女的腦袋,眸中滿是慈愛之色,很有耐心地向她解釋自己與崔澈的關系。
一旁,年僅六歲的五弟楊諒在與八歲的四弟楊秀追逐嬉戲的過程中摔倒,楊廣趕忙將他抱起,為五弟拍打身上的灰塵。
又見楊諒手臂上磕破了皮,流著血,楊廣與父母請示後,便牽起了楊諒的手去處置傷口。
行走間,還念叨著讓楊諒以後小心些,莫要再磕了碰了,絮絮叨叨的不像個十三歲的少年郎,但對幼弟的關心,卻溢於言表。
這一切自然都落在楊堅與獨孤伽羅的眼中。
楊廣與崔澈分別前,崔澈曾以十六字相贈,即‘孝順父母,友愛弟兄;不納姬妾,不慕奢華。’
字字嵌合楊廣的心意,也決定以此持身。
且不說他們楊家人的事,單說崔澈回到府裡,卻發現尉遲熾繁在偷偷祭拜父祖。
起初以為是尉遲熾繁自己做的菜,可看了餐盒才知道原來是楊玄感的婢女送了餐食過來。
崔澈走了過去,蹲下身子向尉遲熾繁問道:
“尉遲公不介意與人拚個桌吧?”
尉遲熾繁不明白拚桌是什麽意思,但崔澈已經在那燒著紙錢,自言自語道:
“尉遲公,你若是不願與我父祖同席,你就吱個聲。”
說罷,又回頭朝尉遲熾繁笑道:
“你看,伱祖父默許了。”
隨即,崔澈不理尉遲熾繁的驚詫表情,起身跑去祠室,把崔季舒、崔長君、崔鏡玄等一眾親人的牌位抱了過來,嘴裡還念念有詞:
“也別怪孫兒我讓你與人蹭飯,這世上還有的是人饑腸轆轆呢,這年頭有口吃的就不錯了。今天暫且將就著對付,府裡沒有奴婢,大操大辦太過麻煩,等到了元日,我再為你置辦一桌酒菜,你請回尉遲公便是。”
崔澈算過行程,新年的時候,裴秀等人也該來了長安,不用他再親力親為,自然得拿大魚大肉給崔季舒供上。
尉遲熾繁震驚於崔澈只是怕麻煩,就把祭祖給糊弄過去。
但又想到就是這麽個人,在她初來乍到時,處處照顧自己,心裡便暖洋洋的。
冬至假期過後,崔澈重回丞相府當值,沒等來五天后的休沐,卻在十一月二十三日聽聞了韋孝寬的死訊。
韋孝寬的死並沒有所謂陰謀論,都七十二歲的年紀,沒挺過寒冬也算正常。
只是崔澈也耳聞了另一種說法,說的是韋孝寬在奪取鄴北城以後,將城中叛軍盡數活埋,惹得天怒人怨,折了陰壽。
且不管韋孝寬是否損了陰德,他終究沒有活著拿到平亂的賞賜。
楊堅讓崔澈起草文書,為韋孝寬追贈使持節、太傅、上柱國、都督懷、衡、黎、相、趙、洺、貝、滄、瀛、魏、冀等十一州諸軍事、雍州牧。
韋孝寬對崔澈多有照顧,也有過勉勵之語,言猶在耳。
‘你不會虛度此生,必當有所作為!’
楊堅帶了丞相府一眾幕僚前往吊唁,崔澈也在其中。
回到衙署,楊堅給崔澈的交代了一項任務,自然是為韋孝寬寫一篇祭文,在封土的時候供其誦念作別。
韋孝寬的葬禮要持續一段時日,故而崔澈也有時間精心打磨。
這段時間下值回到府上,崔澈就醉心於在詞句上反覆斟酌推敲,所幸功夫不負有心人,澈哥兒終於拿出一篇好文章呈給楊堅。
就文采而言,此文更勝《平陳策》,楊堅讀罷,愛不釋手,稱讚之余,更賞賜了崔澈布絹300匹,出手不可謂不大方,若是北齊年間,相當於一個下州刺史一年的俸祿。
北齊以布絹為俸祿,而北周卻是發放粟米,最卑的一命官員年俸125石,二命官員250石,崔澈所在的三命官員年俸500石,四命官員1000石,五命官員2000石,六命官員為4000石,七命官員6000石,八命官員7000石,九命官員則以萬石為俸。
如崔季舒那等追贈九命之人,也就是個身後殊榮,拿不到萬石粟米。
300匹布當夜便被人運來了崔府,澈哥兒看著壘滿小半間屋子的布絹,臉上洋溢著燦爛的笑容。
此前招募三千部曲,除了自己帶來的兩枚永通萬國與博陵老家的住宅田契,可謂是散盡家中浮財,而留在長安的財物也不翼而飛,更是雪上加霜。
崔澈報過案,卻始終沒有後續,也不再抱有追回財物的希望。
韋孝寬回師長安的時候,釋放了崔澈三千部曲,畢竟他們獻城有功,能夠區別於一般的俘虜。
而名義上是放歸,崔澈便讓張武帶著他們回博陵莊園,其中大部分都是莊園裡的家生子以及耕田的佃戶,剩余流民也在莊園裡安置下來,找地方官府上了戶籍,免得被當了隱戶。
五萬畝田分配下去,人均也不到二十畝,這三千人在農忙時便是農夫,農閑時就得隨張武操演,再拿莊園產出供養他們在操訓期間的吃用,崔澈自然指望不上家裡貼補自己,能夠不朝他伸手已經是不錯了。
私兵部曲在河北士族之中其實不算新鮮事,況且崔澈也與楊堅提過,將來南征之際,希望能帶上家中部曲隨軍,以搏取戰功封爵,楊堅也是答應了的。
只是到時候一百多奴仆、婢女來了長安,吃穿用度都指著澈哥兒,等用光了身上這十萬錢,單靠500石的俸祿,哪養得起這一家大小。
崔澈心中尋思,穆邪利的店鋪還是得繼續開著,也算貼補家用,她若不願再拋頭露面,便在府裡找個機靈的婢女做掌櫃,至於商品,還是賣胭脂就好。
隨著天元皇帝駕崩,那條特不人道的詔令,即禁止包括官眷在內的民間婦人塗脂抹粉,立馬就被廢除。
楊丞相這一手,除了拉攏人心以外,只怕也有獨孤伽羅在背後催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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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