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怎麽樣？”鶴見初雲問道。

  意識空間，沈意原本想點頭的，雖然那人販子臉上戴著面具，看不到長什麽樣子，不過隻用記住他穿的衣服就行了，想要跟蹤對方趁機下手也不是一件難事。

  可思考了一會兒，理智還是佔據了上風，那些籠子的大小根本就進不來鬼市的地道口，由此不難看出，那些少女是一直關在籠子裡提前準備好的。

  有需求，就會有市場，這種事情應該從根源上來解決，宰了那個人販子治標不治本，還會出現下一個人販子，這對那些被關起來的少女來說可能不會是一件好事，下一個人販子的出現甚至有可能會讓她們的處境變得更糟。

  自己和老妖婆也不可能大鬧鬼市來救人，畢竟自己都是泥菩薩過河，自身難保。

  “算了吧。”

  “嗯？”

  “我說算了，宰了人販子也沒用，又救不了她們。”

  “好吧，聽你的。”鶴見初雲搖搖頭也再說什麽，隨便找了一個沒人的攤位從儲物空間中取出箱子就坐了下去。

  第一次擺攤，她是一點經驗沒有，也拉不下臉面到處去吆喝，只能乾坐著等客人自己上門。

  看著她的視角一動不動的，沈意看傻了眼。

  “你這是在幹嘛呢？”

  “嗯？我沒幹什麽啊？”

  “你不是來賣丹藥嗎？”

  “我……我在賣啊？”

  “不是……你就這樣做生意啊？”

  “那我能怎樣？”

  “你好歹得讓人家知道你是來做生意的吧？”

  “呃……”說到這裡，鶴見初雲無言以對，隻得起身往那光禿禿的攤位上鋪上一層紅布，本來還想有樣學樣地照搬人家的攤位，但她身上能賣的就只有蘊獸丹而已，感覺有些寒磣，她乾脆啥也不放了，有點擺爛的意思。

  “行，我服了你了！”

  “我……好了好了，我知道了，萬一有人來問呢？”

  “你要是能賣出去就真有鬼了。”

  “……”她左右看了看，最後還是放棄了，之前當街頭丹藥小販她都是在人少的地方挑人問，現在這鬼市裡人有點多，遇人就問“你要蘊獸丹不要？”她還真不好意思。

  “你別說了。”

  “我看你是不想你那花神簪了。”

  她怔了一下。

  花神簪？
  娘親留給自己的東西怎麽能不拿回來？
  “我……我會拿回來的，先等一小會兒，實在不行，我再到處去問問，好不好？”

  “還好不好，我說好有什麽用？反正花神簪是你……”沈意話還沒說完就呆住了，不為什麽，只因為攤位前來人了。

  “這都什麽啊我靠！”

  “……”

  來者是一個身穿紫衣的男子，手中轉著珠鏈，臉上帶著一張同款式的白色面具，身後還跟著四名隨從，一看就出自大家族的人。

  另外，他的聲音一聽就很年輕，可能和鶴見明北差不了多少。

  “你這賣什麽的？”

  鶴見初雲抬起頭，來了精神，但還是沉著聲音道：“賣丹藥的。”

  “誒？賣什麽丹藥的？”

  “隻賣蘊獸丹。”

  “哦，原來如此。”紫衣男子一邊點頭一邊應聲，但看他的動作，好像是已經失望了。

  “竟然能碰上一個賣蘊獸丹的，有意思，你這一枚蘊獸丹賣多少？”

  鶴見初雲依舊沉著聲音，回道：“十八兩。”

  “哼哼。”

  對方聽到這個數字，哼了兩聲後就帶著隨從走了，都懶得討價還價。

  鶴見初雲歎了一聲，看著這人背影心裡感到一些失望，不過這麽快就來客人讓她一下子又了信心，下定了守攤子的決心。

  客人既然會自己上門，那還費盡找什麽？
  “我就知道。”沈意看到這一幕也在意識空間裡哼出了聲，

  “……”

  “賣丹藥的小女孩，趕緊動起來吧，今晚你這丹藥賣不出去你可就要餓肚子了。”

  “你煩！不理你了。”

  “行行行，皇帝都不急，太監急什麽？”

  “嗯？”鶴見初雲一愣，問道：“你是太監？”

  “我踏馬……”

  “我錯了，主人……”

  “……”

  賭坊中，擠在人群中的隨從們有些無奈地看著眼前的紫衣男子。

  “愣什麽？快點把身上值錢的都拿出來，要我說幾遍？”

  迫於壓力，幾個隨從只能將身上攜帶的錢財全部交出，零零散散地湊出來十幾兩銀子，對方一把搶過，下一秒全部扔在了賭桌上，並且大喊道：“我賭小！”

  周圍不少人看著他，賭桌正中的荷官嘴角更是鉤勒出一抹怪笑，轉頭見其他人也壓上了自己的籌碼，便伸手打開了面前的骰蠱。

  “六四四，大！”

  果不其然，又是輸。

  這才兩刻鍾的時間，一百多兩的銀子就輸沒了，紫衣男子面具下的臉忍不住扭曲了一下，明明剛開始的時候運氣還挺好的……他回頭想從自己的幾個隨從身上要，可他們哪裡還有錢？
  一個個愁眉苦臉的，心裡也在罵娘。

  自家這少爺明明身上揣著好幾千兩銀子，而這二十兩銀子不到賭資還要自己這些做下人的人來出。

  這簡直就是個畜生！

  見幾個隨從猶猶豫豫半天，紫衣男子開口就要威脅，但這時其中一個隨從好像看到了什麽，驚訝的同時臉上帶起了一抹喜色。

  “少爺，你看，那不是毛揚的人嗎。”其人伸手指向不遠處一行人。

  其他人見狀也是大喜過望。

  “少爺，絕對毛揚的人，莫不是拍賣會結束了？”

  “是啊，恐怕二老爺已經在等少爺了。”

  紫衣男子也是呆了一下，反應過來，哪裡還有賭下去的心思？
  連忙帶著隨從往對面走去，一邊走一邊對身後的隨從喝道，語氣中帶著濃濃的威脅之意。

  “等會兒見到我爹，剛剛事情誰也不準說，知道沒有？”

  那些隨從哪敢說什麽？頭點的一個比一個快。

  “知道了少爺，我們什麽也不會說。”

  “今天運氣真背！”

  一甩手，紫衣男子加快了步伐，帶人幾乎是橫衝直撞的穿過整個賭坊，走向一條回旋樓梯。

  可這台階還沒走完，迎面走來的白衣老者就讓他停下了腳步。

  “丙四叔。”
    “恩賜啊，二老爺正找你呢。”

  “知道了，我這就去找我爹。”

  面對白衣老者，紫衣少爺一臉的謙卑模樣，說完不等對方回應，就帶著人走上前去，一路來到二樓的拍賣會。

  而在拍賣會堂廳入口前的護欄邊，一個戴著黑色面具，身上帶著一股上位者威壓的男人早已經等候多時，察覺到對方接近，便猛地轉過頭來，僅一眼就嚇得紫衣男子軀體一僵。

  “爹……我來了。”宋恩賜結巴的說出這麽一句，語氣中帶著難以讓人忽視的懼意。

  這輩子只有一個人打過他，就是自己這位父親，隔三差五的動不動就是棍棒伺候。

  已經記不清多少次了，可能……家主才是自己的親爹吧？
  男人的目光在他身上打量了一會兒，隨後轉動著拇指上的玉扳指，平淡的詢問道：“拍賣會開始前老夫讓你在這裡等我，你去哪了？”

  “爹，有話好說，在這裡等你老人家實在過於枯燥，這才想下去到處逛一逛。”

  “沒惹事？”

  “絕對沒有！”

  “四指剛剛派人與我說了你剛剛做的事情，最好老實交代。”

  “爹，你說笑呢，從拍賣會開始到現在，我根本就沒見過四指。”

  “當真？”目光繞開宋恩賜，他看向其身後跟著的四名隨從。

  他們反應也快，當即說道：“二老爺，少爺說的是實話，確實是覺得枯燥無聊才想著到處去看看，並未做任何出格之事？”

  “……”男人沉默了一小會兒，看著自己親生兒子的目光帶著深深的懷疑，但他又沒有證據，只能點點頭。

  “姑且信你了一次。”

  “謝謝爹。”宋恩賜喊道，心裡松了一口氣，見自己親爹帶人走了，便連忙跟上，一副乖寶寶的樣子。

  在走下樓梯時，一臉威嚴的男人很隨意的問了巨：“說說吧，你在下面都看了些什麽。”

  “也沒什麽，在市場裡我看到有人在賣一把封印在玉石裡的劍，聽攤販說那是上一代劍神遺留下來，還有一個葫蘆，據人說裡面裝有刹那天元，是大盜莫央從皇宮中偷來，但這些都是騙人的，孩兒自然不會上當。”

  “知道就好。”

  “對了爹，我還遇到一個女子，是賣丹藥的，但隻賣蘊獸丹。”

  “……等下，你剛剛說什麽？”

  空氣突然之間凝固，男人雙眼突然一眯，看向了宋恩賜，不難想象，面具下是他那一張變得比之前更加嚴肅的臉。

  宋恩賜有些疑惑：“怎麽了爹？”

  “有人在鬼市裡賣蘊獸丹？”

  “是啊，賣的比外面便宜。”

  “她賣多少？”

  “十八兩銀子一枚。”

  宋恩賜看著自己的父親一開始有些不解，但很快他就意識到什麽，眼睛瞪的圓滾滾的。

  “爹，那女的不會是……”

  “二老爺……”

  男人抬起手，打斷正要說話的白衣老者，語速極快地對宋恩賜說道：“恩賜，賣蘊獸丹的女子在哪？你快帶我去，萬不能讓別人搶了先。”

  “爹你跟我來。”

  宋恩賜沒敢耽擱，帶著自己的父親小跑著下了樓，再次衝入市場之中。

  ……

  於此同時，鶴見初雲這邊，自從宋恩賜帶人離開後，後面就沒有人來光顧過了。

  守攤子這種事也是需要耐心的，守了沒一會兒她就拿出一本無名書籍邊看邊守，可她已經三天沒有合過眼了，於是看著看著意識就變得昏沉起來。

  “老妖婆，再不起來問你的靈器就要易主了！”

  “過去多長時間了？”

  “半個……小時吧？”沈意有些不確定，他現在又沒有手表手機啥的。

  “還早，我先睡一會兒，等下你叫醒我。”

  “隨你便。”聽到沈意的聲音，鶴見初雲心裡微微放松下來，將手中的書籍合起，小腦袋一歪就靠著一旁的柱子閉上了眼睛。

  而沈意自己則用爪子勾動著剛剛從神台中誕生的紅色細絲，看著它被自己挑逗地到處亂飛，最後一張嘴吞了下去。

  注意裡放在老妖婆那變得漆黑的視角中，他搖搖頭，懶得說什麽了。

  五更天散市的話，那時間還早，讓這個老妖婆睡一會兒也沒什麽大不了的。

  一連戲弄兩根紅黃細絲都忍不住吃下後，他又往神台內部看了一眼，便打算先消化一些紅氣再說，不過剛閉上眼，他就聽見一個中年男人的聲音，充滿磁性且穩重。

  “這是賣的何物？”

  沈意愣了愣，這聲音離得很近，明顯是從老妖婆身前傳來的。

  反應過來，他當即就吼道：“老妖婆！來客人了！醒醒！”

  “老妖婆！”

  沈意幾乎是咆哮出來，用了最大的嗓音，一下就把鶴見初雲驚醒了過來。

  “啊？……”還以為是自己睡過頭了，正想詢問對方，可一睜開眼她就立刻坐直了身體。

  隨著她睜眼，沈意也重見光明，看清楚了攤位前的客人，一共有四人，其中站在最前面的帶著黑色面具的男人氣質不凡，從感覺上來講就不是尋常人等，而除了他以外，後面還有一位穿的一身白，佝僂著身軀的老者以及另外兩個看起來很像家族門客的人。

  “你有沒有他們說什麽？”

  “他們剛剛問你賣什麽呢。”

  “……”醞釀了一下，鶴見初雲強行打起精神，如之前面對宋恩賜那般沉著聲音道：“我這裡賣丹藥。”

  “嗯？”站在攤位前的男人臉上露出意外的神色“你在鬼市賣丹藥？”

  “是，我……

  純黑色的面具配合著男人烏黑的眼睛，讓人看得模糊，影響判斷，他的嗓音太穩了，說著說著鶴見初雲就有些慌張起來，下意識地就要解釋起賣蘊獸丹的“原因”，不過剛說出個一字，她就反應過來了。

  人家又沒問自己，解釋那麽多幹什麽？
  除非明天她就離開巨阿城，再也不進鬼市，要不然對方再見到自己就完全可以肯定自己是煉丹師，所以她改口說道：“……這裡只有蘊獸丹，別的沒有。”

  說完，她穩住心神直視著對方的眼睛，不管怎麽說，剛剛的停頓顯得有些怪異，好像隱瞞了什麽一樣，為了不讓自己顯得做賊心虛，她只能這樣做了。

  不過男人好像什麽也沒看出來，轉而看向了身後的白衣老者，而對方也是呵呵一笑。

  “看我做什麽？你不正愁丹堂裡蘊獸丹賣完了？現在這裡正好有蘊獸丹，你就買去給那些小輩們，我年紀大了，要不了多久身上就會起褶子，用不上用不上。”

  “這可是你說的？”

  “哼，花的又不是老夫的錢。”

  也不知道男人面具是什麽表情，轉過頭來，他對鶴見初雲問道：“你這裡還有多少蘊獸丹？”

  “只有五十二顆。”

  “你一枚賣多少？”

  “十八兩。”

  “這……”

  “十六兩也行，這是最低價。”(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