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3章 081：那個拍泰坦尼克號的糟老頭子

  “華納唱片在今年一月與我們簽訂合作條款，星系音樂斥巨資代理其名下大量音樂版權。”

  “後來華納唱片出爾反爾，在今年中時把買斷版權重複授予第三方，公司同事據理力爭，華納唱片隔了一個月才道了歉，讓我們購買版權的實際有效期平白少了十分之一。”

  “但是等我的歌台網登陸美麗堅之後他們對我倒打一耙，連個拍泰坦尼克號的八十歲老頭也跑來對我們喋喋不休，想教我們做一項完全不知道該怎麽做到的事……我的老天，他用過電腦嗎？”

  “我的意思是，因為我們來自互聯網的邊緣世界國家，我完全不知道該怎麽與這些人打交道。”

  “我來自天朝，我的同事甚至不懂英語。而我的網站簽下了o-zone，他們來自羅馬尼亞，雖然整個互聯網都在唱他們的歌，但是直到他們通過我們的網站與粉絲建立對話之前，他們的作品一直被人當作是同性戀舞曲，當然我沒有歧視性少數群體的意思……”

  “而我的網站最近每天都會遭到當地警方的暴力執法，他們一邊讓我們雙手抱頭蹲在地上，一邊要求我們在三分鍾內刪除所有他們不想看到的內容，我不知道他們到底想要什麽……”

  洋洋灑灑一篇小作品，要點很清楚，暗示有人故意打壓自己當然是目的，故意口出惡言也可以裝作自己是小學生，侵權是小孩不懂事侵著玩的。

  至於這一切的基礎，是要做‘意見領袖’，那麽必須要有一個必須立得住的社會層面的反對的聲音，將公共議程的聲音引入到這次爭論中來。

  現階段比版權更重要的議題不多，跟陳欽自個有關系的就更少了。

  思來想去，最後想到的要點只有兩項，一項是互聯網創新——雖然我們侵權了，但我們的網站是新技術發展的前線，它不應該被一巴掌拍死。

  另一項看起來危險一點，但也是張不可不打的好牌……

  當然不是同性戀啦，現階段美麗堅還沒那麽多性別魔怔人。

  不過還有一項‘政治正確’，這可是現在真正的政治正確……

  畢竟現在的美麗堅作為自由燈塔，竟然莫名其妙就去把伊拉克打了一頓。

  打仗意味著方方面面的爭議，美麗堅政府對此沒有太好的辦法，一個勁拿明星緋聞掩蓋終究是治標不治本；而對政府和民眾來說，輿論代表著人才吸引力與美元公信力等一系列經濟利益，‘邊緣世界國家沒法加入到互聯網浪潮中’當然是如今這個文化環境最重要的政治正確……

  陳欽寫完看了兩遍，稍微改了改細節，感覺大體上應該差不多了，而且現在就是要裝糊塗，說太清楚了那群律師精英大概反而不喜歡。

  當然也隱約感到好像哪裡稍微差一點。正沉思著，轉頭一看，徐玲玲果然穿了條寬松的睡褲，坐在另一台電腦前，小小的身板挺得筆直……

  “你在看啥啊。”

  陳欽湊過去，隱約聞到了一股薄荷的味道。

  然後竟然發現徐玲玲對著一個看起來有點怪異的歌台網界面——與中文歌台網精心設計過的頁面不同，歌台en的字體看起來很刺眼，排版有錯位，國內用戶延遲還高，體驗確實差了一截。

  徐玲玲卻看得津津有味，還給陳欽介紹這是外國的歌台網，最近歪果仁正在把好多天朝的東西搬過去，還有很多很可笑的東西……

  陳欽好奇問她：“你不看水榭歌台，看這幹嘛？雖然這邊評論區提前上線，但你認得洋文麽？”

  徐玲玲說：“是不太好啊，這裡的界面不好看，而且有人發那種很討厭的視頻也沒人管。”

  不過她說：“這邊好多人跳舞那種視頻，好可笑的，還有人拿那種老電影的歌配音，你看，就這種……”

  說實在的，作為歌台網創始人，陳欽的產品都是抄的，他並沒怎麽研究過自家產品，他和公司大部分有研發能力的員工的精力都花在了瀏覽器和輸入法這兩個主要項目上。

  徐玲玲說高興了，讓陳欽坐椅子上、給他戴上耳機，帶著陳老板逛起了英語歌台網……先是給他看了外國小姐姐和小哥哥對鏡頭唱歌的視頻，這個陳欽倒是老早就知道——從2003年開始，英文互聯網上出現了一種‘素人舞蹈’的亞文化風潮。

  這種風潮始於《椴樹之戀》，就是個外國肥宅故意用很嗨的姿勢在電腦攝像頭前面跳舞，看起來很可笑的同時、好像又真的有點嗨，所以這視頻就流行起來了……

  是不是有點像廣場舞？其實就是廣場舞。

  只是因為廣場舞在移動時代流行起來，所以應用場景可以在線下。

  而如今還是pc互聯網的時代，在電腦前跳廣場舞施展不開，但是因為距離鏡頭比較近，所以可以假裝自己在唱歌逗人發笑，這是時代技術場景決定的文化現象。

  之後徐玲玲帶陳欽看一個動畫MV，叫Axel-F，好像是去年一個叫瘋狂青蛙的瑞典樂隊出的專輯，是把一部八十年代的電影主題曲重新翻唱了一遍的歌，最近在大英帝國很流行，沒記錯的話明年應該還會更火吧，是椴樹之戀之後的第二代網紅歌。

  當然說是翻唱，其實也根本沒認真在唱詞，而是在間奏那喊幾句叮叮邦邦，不就是喊麥嗎？

  確實是太陽底下沒有新鮮事，基礎設施到位了，該來的總是會來的。

  至於如今這個位面……YouTube雖然提前出現在天朝，但是消費級的音視頻處理工具還不普遍，找個能用並且漢化完整的破解版會聲會影都夠費事了，普通人為了喊個麥跳個廣場舞確實用不著這麽麻煩。

  所以現在水榭歌台也沒什麽這樣的娛樂視頻，反而是正經唱歌、或者想搞彩鈴的才會用開始學徐玲玲的編曲教程，這也是技術環境導致的文化差異了。

  而聽到這裡，陳欽感覺他的思路開始變得活絡了起來。

  未來當然可以搞個愛剪輯那樣的小工具，不過畢竟還沒開源項目可抄，而且這些用戶生產的娛樂內容本身並不具備太大商業價值，陳老板的研發人力可是很珍貴的……所以徐玲玲要看這種東西也就只能自個上英文站了。

  不過……確實是個可以利用的趨勢。

  想到這裡，陳欽連忙回到自個電腦前。

  又在已經完成的內容當中加了幾段——

  “我們的用戶並不是故意使用那些版權內容為自己獲取利益，他們只是在用那些東西開個玩笑，他們沒有從版權方那裡賺上一分錢，我想這對於很多老作品來說應該都是一個優秀的推廣渠道。”

  “而且版權方要求內容我們也會第一時間刪掉，但即便如此他們也不滿意，我實在不知道這群拍電視的到底想怎麽樣……”

  這麽一寫好像就差不多了，雖然之前大旗已經拉起來了，但侵權這事實在是不好回避，不過剛才陳欽反應過來了，既然繞不開，那就裝糊塗——無論是年輕人們喜歡的喊麥、還是想在鏡頭前跳個嗨舞，嚴格說來其實都是侵權內容。

  版權方對這些東西其實相當寬松，他們討厭的是通過ugc平台上傳版權內容的直接侵權行為，實際上這類內容從來都不少，並且實際上就是視頻平台的主要新用戶來源。

  不過就算這些版權方能分得清，看新聞的也不一定能分得清，ugc爆炸的信息無疑是各種侵權內容的絕好保護傘，雖然並不一定能騙得過所有人，但是一套組合拳下來……

  當天晚上，這篇博客直接放在了快博網的陳傲天個人專欄裡，考慮到本來就是給外國人看的，也是直接貼心地翻譯成了英語。

  然後剛好就在第二天，有記者采訪了美麗堅聖地亞哥的CEO徐濤。

  問他說，這篇博客是你們的人寫的嗎？徐濤說是的，陳傲天確實是聖地亞哥集團決策層的重要成員。

  而報道出現在新聞當中變成了‘那個拍泰坦尼克號的糟老頭子’。

  內容卻跟卡梅倫沒關系，而是引述了來自天朝的軟件公司的陳傲天對最近一系列風波的回應。

  他本人來自遙遠的天朝，對美麗堅社會缺乏了解，甚至把雷石東說成是‘那個拍泰坦尼克號的糟老頭子’。

  但他本人並不壞，他談及了如今美麗堅主流社會對邊緣世界國家的種種漠視問題，而他本人其實也並不是缺乏禮貌，比如他對性少數群體就很尊敬。

  之所以批評雷石東，是因為他根本不了解雷石東是誰，而這正象征著他——以及他所代表的群體——對美麗堅社會缺乏了解的深刻困境的寫照……

  報道出現後，第二天就登上了谷歌新聞的推送欄，第三天上了雅虎和live.com首頁。

  雖然似乎可以看到、明顯有一隻——或者不止一隻——大手在背後暗中推動著這股反對的聲音在迅速發酵。

  不過不管怎樣，這篇發布在美國人視野的犄角旮旯裡的博客文章經過幾道轉手，被加上了一些看起來很值得深思的見解，然後被迅速推上了互聯網最中心的輿論最前沿。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