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0章 無論生死,共飲此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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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城乃天下第一雄城,人口百萬,極為繁華,又是大乾朝政治中心所在。
此等優勢,根本不是地方上的州府所能比擬的。
是以入京之後,陳晉一直想做點什麽,最好能留點什麽。
他首先想到的,是要揚名。
這個名,可不是功名。
會試功名,那屬於主線發展,無需贅言。
除此之外,還有才名。
詩才文采,在江南等地,陳晉算是小有名聲,但到了北方,則是另一回事。
在士子文壇上,揚名絕非易事,可不僅僅說寫出佳作就行了的,更重要的是看有沒有人捧。
沒人捧的話,就算你寫出花來,也成不了名士才子。
陳晉懂得這個道理,想起李太白的故事,其之所以能夠在長安揚名,也是多虧賀知章的賞識,不遺余力地替他造勢,才能打開局面。
否則的話,不知要煎熬多久才能出頭。
陳晉可不敢與詩仙相提並論,他走的就是文抄公路線,揚名的目的,卻是為了積累文氣神韻罷了。
《立言篇》的文氣神韻已頗具規模,但這個東西,怎會嫌多的?
真要用起來時,再多都不夠。
陳晉也已敏銳地注意到,不管是那幾篇詞作,還是《三十三文集》,後續產生的文氣神韻已經相當疲軟,乏善可陳了。
這意味著潛力耗盡,快到了頂點。
很正常。
再能生的母雞,那雞蛋也有下完的一天。
況且在這方面,陳晉根本沒有好好運營過。除了開始印出一批書放到市場上,後面都是放任自流,基本不管了。
文章詩詞的傳播,完全靠自來水。
這水流著流著,便容易乾涸。
畢竟都許久沒有新作面世了。
正常的文人,那可是時不時就有新作出來的,而且廣結良朋,處處酬和題詩。
當發現了這個問題,陳晉就想著,在京城期間,是否要做點動靜出來。
但並不容易,氛圍太難,稍不注意,會禍出口出。
是以崔七昭屢屢問“春花秋月何時了”的全篇,陳晉都不敢答應。
……
“書生,去不去?”
吃晚飯的時候,顧樂遊又吆喝道。
“那就去吧。”
“如果你不願意,明天我再來問……咦?你說去?”
顧樂遊跳了起來。
陳晉笑道:“我亦非不近人情,去看看也好。”
“太好了!”
顧樂遊拍手讚道:“我先去換身衣裳。”
很快,他穿戴一新地走出來,只是穿慣道袍,忽然換上長袍,乍然看著,有點不倫不類。
主要是個人的面容和氣質不甚符合,穿龍袍不像太子,大概就是這個意思。
“大胡子,伱去不去?”
“不去。”
馬生申的回答簡潔有力。
於是陳晉就和顧樂遊駕車出門:“道士,你可懂路?”
“沒去過,但大概知道方位,何況那等出名的地方,隨便問路,都能找得到。”
今夜天氣寒冷,彤雲密布。街道上行人不多,來去匆匆。
在大街上,馬車不能快跑,只能慢行。
約莫半個時辰後,終於抵達傳說中的八大胡同。
走下馬車,抬頭望見一片璀璨的燈籠,陳晉微微有些失神:這個時代的娛樂產業,規模已經做得相當大了。
在乾朝,勾欄風月,可不只是皮肉生意,那就太粗鄙膚淺了。而是一個綜合性的娛樂場所,集合音樂、舞蹈、飲食等於一身,內容豐富,甚至思想導向都是十分正確的。
只能說萬惡的封建社會。
“這位公子,可要停車?”
一個小廝跑來,點頭哈腰地問道。
這是負責泊車的,服務得相當周到。
陳晉與顧樂遊步行,走過一座華麗的牌樓,往裡走去,就是一條掛滿燈籠的胡同。
八大胡同,只是統稱,並非說只有八條胡同。各個胡同聚集在一起,犬牙交叉,最終形成這麽一片生機勃勃的燈籠區。
陳晉注意到,那些掛在門外的燈籠皮上還寫著一個個姑娘的名字,直如指引的明燈。
大大小小的門面,每一間裡頭都傳出陣陣嬉戲歡鬧的聲響。
當下正是生意最好的時間段,看絡繹不絕的車馬便知道了。
這麽多門面,不可能每一間都進去閑逛,顧樂遊早有目標,就是伊紅院。
在八大胡同裡,伊紅院屬於排名前五的大勾欄之一。
“找到了,是這裡。”
繞了一圈後,終於來到伊紅院大門之外。
顧樂遊松了口氣。
此時突然有雪花飄落,竟是下雪了。
……
下雪了,紛紛揚揚,落在京城的外城、內城、以及皇城之中。
皇城東南方,一座廢棄的大宅,後花園。
此宅的前主人為南玄王,一位皇室郡王。
但在武成兵變事件中,南玄王堅定地站在文帝那邊,最終被滿門抄斬。
南玄王府便被收歸國有,但一直沒有新主入住,導致荒廢至今。
長久無人打理的緣故,後花園已是雜草叢生,顯得荒蕪。
突然間,一盞燈籠亮起。
燈籠掛在一處涼亭中,火光映照出一道挺拔的身影。
這人坐在那裡,他好像一直坐在那裡,一動不動,仿佛塑像。
在他面前的石桌上,落葉堆積,卻擺放著一副酒具,以及橫放著一杆長槍。
此槍造型古樸,黝黑的槍杆上有紅色的斑點,如同一朵朵綻放的梅花。
梅花槍。
槍的主人長發束起,綁一根紫色綢帶,面目上卻戴著一副老生面具,大塊的紅黑勾勒,肅穆而威嚴。露出的一雙眸子精光閃現,猶如幽深不見底的星空。
隨著燈籠點起,有腳步聲響,一位身材魁梧的獨臂漢子從小徑走出,來到亭子內。
他衣衫襤褸,竟是個乞丐。
正是同文會四大名使之一的狂丐洪有志。
洪有志一抱拳:“總舵主,人馬都安排好了,今夜子時發動,攻打皇城。”
燕南飛忽問:“有成呢?”
“他應該正在趕來的路上。”
話音剛落,腳步聲響,“癡生”薑有成疾步趕來,單膝跪倒在地:“總舵主,我有事耽擱,遲到了,請你恕罪。”
“無妨。”
燕南飛淡然道:“你那邊布置得如何?”
薑有成答道:“八十一人,人人皆已就位,只等信號發動。”
“很好。”
燕南飛表揚了句。
薑有成微一遲疑:“但是總舵主,就算你打我罵我,我都得要勸你一句。要不,讓我代你去吧。”
洪有志同樣單膝跪下:“總舵主,我亦願代你入宮。”
燕南飛搖一搖頭:“你們去的話,只是白白送死,毫無意義。”
“可是……”
“沒有什麽可是。”
燕南飛語氣嚴厲起來:“此事早已決定,絕無更改的道理。你們只要做好自己的事,就是給我最大的幫助。明白了嗎?”
“是。”
洪有志與薑有成對視一眼,齊聲應道。
燕南飛起身,拿過石桌上的酒壺和酒杯,分別斟滿了三杯酒。
他拿起一杯,然後示意。
洪有志和薑有成上前來,各自端起一杯。
舉著酒,燕南飛道:“今夜之事,凶吉難料,吾輩早已置生死於度外。這一杯酒,便是踐行。無論生死,皆同悲歡,共飲此杯。”
“共飲此杯!”
三人把酒喝下,洪有志大步離開;然後是薑有成。
他們都沒有回頭。
生怕回頭看見總舵主,便會落下淚來。
男兒有淚不輕彈,何況在這種重要的時刻?
為了籌謀今晚的行動,同文會上下不知付出了多少,犧牲了多少。
但洪有志他們心裡都十分清楚,即使有眾多同文會成員在外圍暴動拉扯,吸引內廠的注意力,可燕南飛孤身一人闖入紫禁城去行刺新帝,都是一種飛蛾撲火般的行為。
即使,總舵主已經是武道第四境的頂尖高手!
因為那可是紫禁城呀。
大內高手如雲,藏龍臥虎。
而且,新帝身邊,還有一位深不可測的朱公公……
兩人走後,燕南飛重新坐下,拿出一個新的酒杯,倒滿了酒,放到對面。
他同樣把自己的酒杯斟滿,隨即遞前,輕輕一碰,發出脆響:“春風秋雨何時了,往事知多少。陳兄,乾杯!”
……
“書生,乾杯!”
伊紅院大堂,靠邊的一張桌子,就坐著顧樂遊和陳晉兩人。
顧樂遊一臉興奮狀地舉起了杯子。
陳晉都不知道他高興個什麽,又沒有點姑娘。
顧樂遊振振有詞地道:“我此來,純屬為了見識一番北地的勾欄,對於姑娘毫無興趣,你還真以為我是個色中餓鬼,見了漂亮姑娘就挪不開腿了?”
陳晉揶揄道:“腿能不能挪不知道,可你剛才盯著人家姑娘看,眼神倒不會動了。”
顧樂遊解釋道:“我那是聽曲聽得太入神了……說起來,北方姑娘唱的曲調,可比江州金釵們唱的要豪放得多。”
“一方婉約;一方豪放,本就是不同的風格特點。”
“難怪都沒聽到你那兩首《蝶戀花》,敢情是水土不服,可惜了。”
陳晉:“……”
這貨還想著能夠重現春花杏雨樓的場景,順便白漂一場。
顧樂遊又道:“不過像現在這般,靜靜坐著,喝酒聽曲,也挺有情調。”
陳晉笑道:“你要點姑娘的話,盡管點去,我又沒意見。”
顧樂遊一本正經地道:“咱家可不是吃獨食的人,而且太貴,姑娘嘛,看過就可以了,就那麽回事。”
“守恆,你怎地坐這裡?”
突如其來的招呼聲,居然又是王於寶。
當然不止他一個,而是一群士子,前呼後擁的樣子,相當有排場。
在王於寶身邊,站著一個錦衣青年,神色倨傲,顧盼間有一種居高臨下的氣勢。
他開口問道:“王兄,這位是誰?”
王於寶答道:“此為陳晉,江南新興才子。”
“陳晉?沒聽說過。”
“洪兄,你長居涼州,沒聽說不奇怪。”
兩人一問一答,說相聲似的。
顧樂遊按耐不住了,冷笑道:“你們在這呱噪不休,吵死個人,影響本道爺聽曲,麻煩讓到一邊去。”
那洪姓青年臉色勃然一變,伸手指罵道:“你這黃皮小兒是誰?竟敢跟本公子這般說話?”
王於寶連忙勸道:“洪兄,你勿要生氣,不跟他一般計較,先到樓上坐坐。”
打個眼色,跟班的一群江州考子趕緊簇擁著洪姓青年離開了。
王於寶松口氣,面露苦笑地對陳晉道:“守恆,你差點闖了大禍。”
陳晉疑問:“王兄何出此言?”
“你可知道那人是誰?”
“不知。”
王於寶說:“涼州洪氏,他乃是洪衝,是洪氏中頗為得寵的嫡系子弟。”
五大名門世族,涼州洪氏為其中之一。不同於其他四家,洪氏可是手握重兵的門閥,在那涼州,不折不扣的土皇帝。新帝上位,背後就離不開洪氏的鼎力支持,否則斷然不會那麽順利就能成事。
陳晉“哦”了聲:“難怪如此跋扈……他也是來參加會試的考子?”
王於寶點點頭:“對……不過守恆你放心,你我皆是江州士子,我會幫你說話的。”
顧樂遊冷然道:“紅臉白臉,都給你唱完了,何必在此假惺惺做戲?”
王於寶怒道:“閣下這是什麽意思?我請洪衝來伊紅院做客,乃是正當應酬,隻偶然見到守恆在這,才來打聲招呼罷了。”
陳晉淡然道:“王兄,你還是盡快上樓吧,不要讓貴客久等。”
“哼。”
王於寶一甩衣袖,剛走出兩步,樓上似是發生了什麽事,忽然響起一片驚呼聲。
驚呼聲中,還夾雜著兵器撞擊的聲響。
劈裡啪啦的,然後可看到男男女女在慌亂地跑出來,往樓下逃。其中一些女的,衣衫不整,露出白花花的部位。
“發生了什麽事?”
王於寶吃了一驚。
呼的!
樓上一道身影被人拋下,重重地砸在了一樓大堂的地上,發出沉悶的響聲,隨即有鮮血流淌出來,在地板上蔓延。
殷紅一片,觸目驚心!
看見那一身錦衣,王於寶身形一個踉蹌,差點被驚得摔倒在地,口中失聲叫了出來:“洪衝!”
嗖嗖嗖!
樓上數道矯健的身影出現,手中兵器明晃晃,其中一人大喝道:“同文會總舵主燕南飛到此斬殺奸邪,不相乾的,速速退避!”
與此同時,皇城中火光四起,殺聲連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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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