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佔山為王
(意不意外,驚不驚喜?)
同一個夜,同一明月之下。
黑山寨。
此山地勢險峻,易攻難守,本是一片荒山,後來被一夥強人佔領,建起了寨子,名為“黑山寨”。
這夥強人是從江南一帶流竄過來的,並非普通的亂民流寇,而是亂兵聚團,戰力不俗。
有亂兵,就代表著有戰事,不知是藩鎮割據呢,還是前朝殘余勢力的反撲。
很多時局變化,以及朝野上的風風雨雨,相關訊息根本傳不到嶺南來。
黑山賊佔山為王,攔路剪徑,要錢也要命。前一陣子,更是把前來剿匪的官兵打得落花流水,成就了赫赫惡名。
但當山賊,從來不是他們的本意。
綠林中人,說起來大口喝酒,大口吃肉,很是威風爽快,然而賊就是賊,永遠都比不過“官方”。
所以大部分的賊寇心裡,總會存在一份被招安的念頭。
黑山賊的曹大當家就想要被招安。
曹大當家單名“安”,本為軍中五品偏將,頗為驍勇,後來在一場戰役中指揮不力,吃了敗仗,成為潰兵。像他這樣的,若是回去定然會遭受軍法處置,罷官免職是肯定的,還很可能被斬首示眾。
曹安不甘心,乾脆領著潰兵逃進嶺南,當起了山大王。
當山賊他同樣不甘心,只是權宜之計,到了這一步,想要東山再起,恢復官身,唯有被招安這一條路。
就在這時,高州府新任知府苗佳峰向他伸出了橄欖枝,前提是要把丘不歸斬殺。
計劃很順利,裡應外合之下,丘不歸果然進了圈套,身受重傷。
唯一的意外是在親隨護衛的浴血奮戰之下,丘不歸被救下山來。
這才有何三當家率眾趕赴老丘莊,要進行斬草除根的補刀行為。
沒想到,意外又發生了,何三當家一行二三十人如泥牛入海,一去不複返。
於是周二當家再度帶領精銳好手過來……
不出意外的話,意外還是發生了。這一次,直接撞上了趙長空率領的兵甲,雙方火拚,死傷慘重。
逃回山的一名黑山賊把周二當家的話原原本本地稟告給曹安聽,主要的意思就是說苗佳峰才是真正的幕後黑手。
對於這話,曹安是信的。
因為事情的意外不可能一而再,再而三地出現;也因為苗佳峰有這個操縱的能力和立場,其想除掉丘不歸,也會想除掉黑山寨。
一箭雙雕,好狠好毒的計!
曹安無比憤怒,黑山寨被算計了,損失慘重,不但兩位好兄弟枉死,還有上百名骨乾手下也死了。到了現在,山上只剩下百余人,戰力銳減得厲害。
而且在接連遭受打擊之後,寨中人心已經開始浮動不安。
這樣的情況,很難應付下一波的官兵圍剿了。
黑山賊的前途何去何從?
一夜輾轉難眠。
到了第二天,進行日常練兵的時候,看到眾人心不在焉的樣子,曹安沒來由地心煩意燥,拿著皮鞭兜頭兜腦地抽打過去,罵道:“都沒吃飯嗎?一點勁沒有。”
中午,有老部下來問:“大當家,我們什麽時候出發,入城替二當家三當家報仇雪恨?”
曹安冷然道:“想殺姓苗的,你以為是殺雞嗎?”
“難不成這仇便不報了?”
“我得好好想想……”
曹安更加的煩躁,他心裡很清楚,如果真得殺官,而且殺知府這個層次的官,那就是造反了。
落草為寇與殺官造反是兩回事。
山賊攔路剪徑,殺人越貨,劫殺的是平頭百姓,而或過路行商,問題不大;可衝進城去殺官,那性質就截然不同了。
真正的不歸路。
可他也不能說不殺,不去復仇,那樣子做,只會寒了寨中兄弟的心,誰還會替他賣命?
更重要的問題是,就算殺,也無從下手。
曹安雖然並不清楚苗佳峰的出身,可知道這位苗大人絕非尋常官宦,身邊有高手護衛,一般人等,根本近不了身去。
“大當家,有人來山寨了,說是苗知府派來的。”
有手下匆忙跑來稟告。
“好賊子,還敢派人來?”
“殺了他!”
幾個老部下義憤填膺地喊道。
曹安趕緊示意他們稍安勿躁:“先把人帶進來,看他怎麽說。”
等了一會,人來到了聚義廳,正是苗佳峰身邊的心腹阿哲,其左右看了眼,見到劍拔弩張的場面,卻也不懼:“見過曹大當家,我家大人托我,向大當家問好。”
曹安語氣森然地道:“苗大人有心了,托他的福,我一點都不好,黑山寨過得也不好。”
阿哲歎口氣:“果然不出大人所料,曹大當家起了疑心,與府衙心生芥蒂了。”
曹安拍案而起:“發生這樣的事,難道我不該懷疑嗎?”
阿哲沉聲道:“不管是何三當家,還是周二當家,他們的遭遇著實與我家大人毫無關系,巧合,純屬巧合。”
曹安怒極而笑:“好一句‘巧合’,以為這樣,便能掩蓋過去了?”
神態不善,大有一言不合當即下令讓左右衝出,將對方亂刀砍死的勢頭。
阿哲道:“這並非狡辯,而是事實,曹大當家且聽我分說。”
當即把府衙方面了解到的情況原原本本說了出來。
聽畢,曹安半信半疑:“你說那老丘是扮豬吃老虎?”
“暫時是猜測,但很有可能,否則很多事情都難以解釋。”
“哼,這都是你一面之詞,我怎知道是真是假?”
阿哲繼續道:“如果真是我家大人在操弄搞事,何必還派我上山來解釋?”
曹安說:“伱一介幕僚來,能表明幾分誠心?”
“那依大當家的意思,要怎麽做才有誠心?”
“我要和苗大人當面談。”
阿哲斷然道:“我家大人不可能上黑山寨的。”
曹安道:“我也不可能進城去,所以會談的地點選擇在中間地帶。”
阿哲想了會,沉吟道:“這倒可以考慮,我回去稟告大人,請他定奪。”
“行,至於具體地方由我決定。”
“一言為定。”
阿哲一抱拳,告辭下山而去。
等他走後,聚義廳頓時熱鬧起來:“大當家,你是不是故意引姓苗的出來,然後一刀殺了?”
“高招,大當家想得周全!”
曹安:“……”
連忙叱喝道:“刺殺一個四品知府,你們想什麽呢?此事我仔細想過了,確實疑點重重。如果苗知府答應來,就表明了誠意,二當家三當家的事與他無關。咱們與府衙之間,仍存在合作的可能。這是真正的大事,爾等休要亂來,壞了大事。”
聞言,眾人頓感到泄氣,不過轉念一想,倒是這麽個道理,畢竟事情總得搞清楚再說。
有部下追問道:“要是姓苗的不敢出來呢?”
“那就說明他心中有鬼,我必進城去將其手刃,替老二老三他們報仇雪恨!”
該表的態,還是要表的,以安人心。
果不其然,一片叫好聲當即響了起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