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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煞之主》165.第165章 元宵好詞
  第165章 元宵好詞
  夜幕降臨而下,江州城卻火樹銀花不夜天,車水馬龍,十分熱鬧。

  陳晉帶著小倩上街,閑逛起來。

  不知不覺間,來江州已半年有余,主要生活的區域在文廟街那邊,期間除了去一趟春花杏雨樓外,別的時候,都是走馬觀花,府城中心的許多地方都未曾去過。

  今晚是個不錯的機會,能好好走一走,以觀江州。

  一州不觀,何以觀天下?
  出去行鏢一趟,殺伐泄意,再結合《心念燒紙法》,以及源源不斷的文氣神韻,倒把內景觀給穩定住了。

  只是看著消耗的文氣神韻,這心裡難免覺得可惜。

  但轉念一想,都是身外之物,沒了再積攢便是,內景觀的文廟才是己身根基,萬萬不能有失。

  今晚能跟著公子出來遊玩,小倩自是極為開心的,不過一張白生生的臉蛋依然少見笑容。少女從來沒有化過妝,大概也不會,天生麗質,也不需要。

  又濃又黑的及腰長發直接披散下來;劉海頗長,快要蓋到眼皮上了;黑眼圈雖然沒有之前那麽深,但仍有淺青色的痕跡,看上去有一種慵懶的厭倦,好像對什麽都提不起精神似的。

  這副形象活脫脫就是一位厭世宅女。

  然而她還是不同的,最起碼能每天出去買菜,而且會做飯,廚藝甚好,是一名優秀的侍女。

  對她,陳晉覺得很滿意,於是犒勞她一大串冰糖葫蘆。

  小倩吃葫蘆喜歡一口吃兩顆,把小嘴塞得滿滿的,腮幫子都鼓了起來。

  兩人走走停停,腳程倒不慢,從西市逛到東市,最後轉到中市,此時,都快要到子時了,但坊市熱鬧不減,人群往來,熙熙攘攘。

  “嘩!”

  忽然響起一片驚駭吸氣聲。

  原來那是個賣藝的攤子。

  街頭賣藝,表演的方式多種多樣,常見的有舞刀弄槍、吐火吞刀之類。

  前面這一攤卻是弄得比較驚人:砍頭!

  把頭砍下來,再續回去,又是活蹦亂跳的。

  兩個表演者應該是祖孫倆,爺爺手提一柄寬背長刀,孫子約摸十二三歲,長得趣稚可愛,負責被砍頭。

  這般形象,就能給觀眾們造成巨大的同理心。

  當利刃落下,鮮血飛濺,人頭落地,人們無不為之揪起了心;而接回頭顱後,雙眼一睜,人活了過來,立刻博得眾人的拍掌喝彩聲,打賞的銅錢扔得叮當響。

  陳晉駐足瞧了會,發現對方表演的手法多半源自地煞術中的《續頭》,還可能有《支離》。

  然而學得比較粗糙,基本喪失了道法的內核精髓,只剩下表演的成分了。

  換句話說,眼前表演的爺孫倆根本稱不上修行者,只是賣藝人而已。

  辛辛苦苦學到的手段,也只能用來取悅於人,賺點打賞來養家糊口。

  著實令人唏噓不已。

  陳晉往那銅盤裡放進一顆小碎銀,帶著小倩離開。

  中市地方寬闊,在中央處屹立一座高達數丈的燈樓,掛滿了各種造型的花燈,煞是壯觀。

  這些花燈,可不僅僅是為了好看,每一盞花燈之下,都掛著一封利是,紅包內裝著一則燈謎,猜中者能摘下對應的燈籠,然後拿去領獎。

  獎品多多,有燈具、風鈴、面具、吃食……

  射覆之戲,頗具趣味,很得一眾文人士子的喜歡,他們成群結隊,隊伍中還有女伴女郎等,只要猜中謎底,立刻會響起一片喝彩歡呼聲,顯得十分熱鬧。

  “公子,我喜歡那個。”

  小倩指著木架上的一個面具說道。

  那是個以黑白色為主調的鬼面具,倒說不上有多精美,卻也有一種詭譎的意韻。

  陳晉道:“我去試試。”

  大踏步上前,問過相關規則,然後來到燈樓下面。

  時候已不早,掛在下方、謎題相對容易的燈籠基本都被人摘光了,上面余存的,都是有難度的,四下正站著好些人在苦苦思索著。

  “守恆兄,好巧。”

  說話聲中,王於寶在一群文人士子的簇擁下踏步而來。

  陳晉做個禮:“原來是王兄。”

  王於寶笑道:“我派人給你送了請柬,請你參加元宵詩會,你卻不來。”

  陳晉回答:“我才疏學淺,就不去獻醜了。”

  “呵呵,守恆兄何必自謙?”

  寒暄過後,王於寶開始介紹。

  得知這位便是年前嶄露頭角的“衣帶漸寬郎”和“天涯芳草君”,一道道目光頓時刷到陳晉身上,其中好幾道妙目明眸,都是做男裝的女郎。

  她們做男裝就是走個形式,束發束腰而已,前凸後翹,絲毫不加以掩飾。

  這一群男女都是王氏詩社的骨乾人員,今晚出來聚集,泛舟江上,吟詩作對,好不快活。

  詩詞作完了,又提議上岸來猜燈謎,於是來到中市燈樓,正與陳晉碰上。

  陳晉兩首《蝶戀花》寫得各擅春秋,一首專情纏綿,一首豁達有趣,堪稱名作,流傳甚廣。尤其前者,對於閨秀女郎,最具殺傷力。

  哪個少女不懷春?
  哪個女郎不希望有個深情款款的郎君對自己“衣帶漸寬終不悔”?
  而今她們終於見到了陳晉真人,面容韶秀,長身玉立,正是如意郎君的理想模樣。

  唯一的缺點,大概便是出身單薄了,來自嶺南邊荒,還是個孤兒。

  這些大家閨秀,從小被灌輸的思想都是門當戶對,陳晉目前的情況,哪怕寫得好詩詞,都是配不上她們的。

  除非入贅。

  不過陳晉還年輕,如果日後能進學中舉,甚至考中進士,那就算青雲直上,具備了配偶的資格。

  陳晉哪知道照面間這些女郎閨秀想了那麽多?就算知道也不會在意。

  王於寶又道:“守恆兄沒來參加詩會,實在一大遺憾,你若在,今夜定然又能出一首佳作。”

  其身邊的數人連聲附和道:“就是。”

  “元宵佳節,豈能無好詞?”

  “就算陳兄不來參加詩會,現在也能即時賦詞一首,讓吾等開開眼界。”

  嚷嚷聲中,陳晉發覺,這些所謂的文人士子真是夠無聊的。

  又或者說並非無聊,而是故意陰陽怪氣。

  畢竟文無第二,陳晉還是個外人,想要獲得本地才子們的認可,談何容易?

  如果陳晉識趣,主動湊過來,還能帶著一起玩。然而陳晉不識抬舉,派了請柬都不肯來,這不是找對立嗎?

  如此一來,眾人對他自無什麽好觀感了。

  只是文人說話,慣於綿裡藏針,不會直接惡言相向。

  陳晉淡然道:“我只是來猜燈謎而已。”

  說著,取下一盞花燈,拿出謎題來看:二形一體,四支八頭,五八一八,飛泉仰流。

  略一思索,猜中了謎底,拿去那邊,很快把鬼面具兌換了下來,遞給小倩。

  小倩很歡喜地接過:“謝謝公子。”

  順手就給自己戴上了,問:“公子,好看嗎?”

  陳晉讚道:“挺好看的,與你正般配。”

  轉身朝著王於寶一拱手:“王兄,時候已不早,告辭。”

  王於寶回了句:“好說。”

  其身邊那個高瘦的文士卻不願放過陳晉,忽然叫道:“陳兄,既然你精於詩詞之道,吾等今晚共寫了九首,請你不妨來看一看,點評一二,給些意見?”

  “點評意見”,不過是客套的說辭,以現在的場合,明顯是故意擠兌人的。

  陳晉年紀不老,名分不顯,字輩更不高,根本沒有點評的資格。

  高瘦文士就是拿捏住了這一點,讓陳晉下不來台。

  沒想到陳晉呵呵一笑:“是麽?那我真要瞧一瞧,看寫得什麽樣了。”

  高瘦文士一愣神,把目光瞥向王於寶。

  王於寶臉色平靜,掏出一疊稿紙來。

  每次詩會,為了促進競爭,往往會設置些彩頭,對參加的成員們寫出的作品進行評選,寫得好的有獎。

  這樣做法,才有意思。

  人嘛,不管文人士子,還是販夫走卒,都喜歡排列名次,評選榜單,即使與自己無關,也感覺能參與進去。

  寫得好的,詩社會把這些詩詞文章收集起來,等差不多了,便找到書坊刊印出書,算是一種榮譽了。

  王於寶是王氏詩社的社長,這些作品便都由他來整理保管。

  陳晉很淡然地接過,一份份看起來。他看得很快,一會功夫便看完了。

  說實話,作為江州本地的一大詩社,王氏詩社的會員們都有一定的詩才文采,能寫出合格的詩文來。

  但也僅此而已。

  因為詩社規定,像這般團體詩會,不收舊作,只能寫新文,而且往往會現場出題,需要即席賦詞,跟那科舉考試差不多。

  這樣一來,就需要急才了,想要寫出佳作的難度系數飆升,更不用說名作。

  高瘦文士冷眼相看:“陳兄,你都看完了,覺得如何?”

  “尚可。”

  陳晉隻回了兩個字,評語敷衍,留了面子。

  高瘦文士心中更為不悅:“陳兄說的‘尚可’,那就是勉強過得去嘍。聽你的意思,肯定是有了‘相當可以’的佳作,不妨亮出來讓大家看看,讓吾等也點評一二。”

  “就是就是!”

  “佳作當分享,豈能束之高閣?”

  又是一片附和聲。

  一個個都想著無論如何都要陳晉當眾出醜一番,跌個跟頭,好生殺一殺他的銳氣。

  點評嘛,誰不會?
  挑一首詩詞的毛病更是簡單的事,隨便捉一兩句字眼,就能讓陳晉灰頭土臉了。

  王於寶含笑道:“說起來,我還真得挺期望守恆兄的第三首好詞,很想一飽眼福。”

  他的神態看著十分真誠,滿懷期待的樣子。

  小倩冰雪聰明,已然聽出了眾人要為難公子的用意,鬼面具下的臉龐有怒氣閃現。

  卻聽陳晉笑道:“既然各位想看,在下不才,正有一首。”

  高瘦文士就等他這一句話,興奮地拍起手掌,高聲叫道:“各位,各位朋友,‘衣帶漸寬郎’在此。”

  這一聲嚷叫,頓時把四周猜燈謎的人們驚動了,紛紛圍聚過來看個究竟。

  高瘦文士朗聲道:“各位朋友,你們肯定聽說過‘衣帶漸寬郎’的大名,簡直如雷貫耳。現在,大家有福氣了,值此元宵佳節,衣帶漸寬郎有絕妙好詞一首獻上,給大家好好欣賞。”

  這廝深諳先揚後抑的套路,先把陳晉捧得高高,等會被砸場子,摔下來就更重。

  “好!”

  路人們不明所以,只聽到有好詞,當即不吝喝彩地來捧場。

  把一眾情緒煽起來了,高瘦文士大感痛快,做個手勢:“陳兄,請!”

  王於寶忽道:“既要作詞,怎不把書桌搬來,準備好文房四寶?”

  高瘦文士恍然道:“於寶兄說得是,我馬上去弄。”

  “不用了。”

  陳晉阻止了他:“這一首詞,我口述即可。”

  王於寶道:“就算口述,也得有人做筆錄,不能怠慢了。”

  “不錯,合該如此。”

  高瘦文士去找燈塔的管事,直接表明身份,很快搬來書桌與文房四寶等,由他親自執筆。

  陳晉看著他,似笑非笑地道:“我剛才看貴詩社的眾多大作,好像寫的都是元宵。”

  高瘦文士回答:“正是。”

  旁邊王於寶解釋道:“守恆兄,這是本社今晚的命題……呵呵,諸如元宵、端午、中秋、重陽等時節,詩社舉辦的詩會命題,大都與節氣契合,才算表達了主題。總不能在元宵時作登高的詩詞,那就顯得不合時宜了。”

  陳晉點點頭:“是這個道理,這麽說來,我現在要作的,也得吻合元宵的主題?”

  “最好如此。話說起來,在這十多年間,過了那麽多的元宵節,相關的詩詞文章數不勝數,卻無一篇能被稱為名作,流傳開來,甚為遺憾。我在此希望守恆兄能寫出名作,彌補這一份缺陷,以壯江州文壇名聲。”

  王於寶這番話,把陳晉今晚作詞的期望一下子拔到了更高的點上,堪稱一頂高得離譜的“高帽子”。

  陳晉算是什麽人?為何“壯江州文壇名聲”的責任會落在他頭上?

  這未免太不自量力了。

  如果這些言論傳揚出去,外面不知真相的人可不管是不是陳晉自己說的,都會按在他的頭上。

  在這種情境下,他若是寫不出一首元宵好詞,就會淪為笑柄。

  路人們此時聽出了不對勁,卻更興奮了,一副副吃瓜嘴臉。

  陳晉臉色依然平靜如水,都沒有進行思索,張口便吟了起來……

   七月最後一天,全勤保住,松一口氣,起碼不用吃土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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