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嘛，發瘋是會傳染的。

  學生都發瘋了，老師被傳染了也很正常吧。

  反正蘇銀河覺得挺正常的。

  她也挺喜歡看他們發瘋，覺得很有意思。

  “你不覺得，他們爬得很有氣質嗎？”

  林慕容：“？？？”

  什麽鬼。

  什麽氣質？
  他聽到了什麽？
  他是不是聽錯了？
  發瘋還有氣質啊。哪裡來的氣質，搶的嗎？
  “沒感覺。”林慕容思索了半天，回了三個字。

  “那是你沒有藝術品味。”蘇銀河略帶鄙夷地看了他一眼。

  林慕容：“？？？”

  什麽東西？
  你說的是人話嗎？
  “銀河，你曉得什麽叫藝術品味嗎？”

  “曉得啊。但我覺得你不太有。”蘇銀河還挺愛看他們爬行的，目不轉睛地盯著看，回林慕容的話時，頭也不抬。

  “你的覺得是錯的。”林慕容很氣憤，他也是很有品味的好不好。

  蘇銀河把視線分給了他，她定睛看了他許久，然後長長的一聲歎息。

  林慕容：“？？？”

  不是，你這是什麽意思。

  說清楚。

  蘇銀河不是很想跟他說清楚的樣子，歎息完後就閃人了。

  林慕容想抓人都抓不到。

  只能無能狂怒。

  怒完之後看見自己一堆在陰暗角落裡爬行的學生，突然又覺得很心累。

  可惡。

  還是毀滅吧。

  ……

  希望基地，明明叫希望，明明應該是給人帶來希望的地方。

  可阿雪卻覺得，希望基地裡只有絕望，沒有希望。

  阿雪今年26了，末世的時候，她才16，正在讀書。

  那時最大的煩惱，就是成績平時考試的時候還好，一到大型考試就掉鏈子。還有做不完的作業，做不完的卷子，聽不完的課。

  她夢想著，夢想著有一天可以不再過這樣的生活。

  她想快快到十八歲，畢業，去旅行，去追星，到處玩。

  十六歲的生活總是在重複，重複，重複。

  她厭惡這樣的日子，她渴望每一天都不一樣。

  突然有一天，有一件事打破了她16歲的重複，從此以後，那些重複不再存在了。

  她開始了，新的重複。

  重複著出門，重複著找食物，重複著被搶，重複著，重複著，重複著。

  並且這樣的重複，不像16歲時的重複。

  16歲時的重複，是充滿希望的。

  16歲的重複，雖然枯燥，但偶爾還是很有意思的，有的時候也會覺得有點快樂。

  而現在的重複，不帶一點希望。

  現在的重複，好像只是為了活著。

  可是，她連活著的意義都不知道在哪裡。

  她已經26歲了，在末世生活了這麽多年了，她的外表很成熟了，她做事也很成熟了。

  能不成熟嗎？每天都做一樣的事情。

  但阿雪總覺得，自己的內心，還是一個孩子。

  她還停留在16歲那年。

  16歲那年，也不是那麽枯燥的。

  蟬鳴，體育課時偷溜去小賣部買的冰鎮可樂，還有……那封未完成的信。

  信還沒有寫完，但再也寫不完了。

  現在的她，手裡沒有一張紙，一支筆。

  她甚至，有點記不清文字的模樣了。
    在希望基地的日子，太過枯燥了，總是在重複，這樣的重複，是勞累的，她除了在重複，就是在睡覺，可無論睡多久，那股深入骨髓的累，是無法消散的。

  她的腦子裡，無法裝入更多的東西。

  沒辦法，在希望基地，在這個時候，光是活著，就已經用盡了全力。

  她已經，好累好累了。

  她真的，很想睡一覺，深深的，睡到地老天荒，不必考慮第二天出去找食物的那種睡覺。

  什麽都不用想，隻用睡覺的那種睡覺。

  “姐姐，我餓。”

  阿雪的思緒被打斷。

  她低頭看著捂著肚子的小妹，嘴角扯動一個微不可見的笑容，然後緩慢地伸手，輕輕抱住她。

  “乖，睡吧。睡著就不餓了。”

  家裡其實還有些食物，但她不能拿出來。

  那是預留給第二天的。

  萬一第二天她什麽也沒找到，就可以拿來應急。

  今天是絕對不可以吃的。

  “阿姐，我實在是餓得睡不著。”小妹捂著肚子，她的肚子一直在咕咕叫，還酸酸的，她想睡的，可是睡不著。

  好困。

  好餓。

  她今天才吃了一點點硬硬的。

  喝了好多好多水，水一直在她的肚子裡咕咕叫，晃得她肚皮疼。

  她想睡覺的，可肚子一直在叫。

  “阿雪，你妹妹餓，你就把東西給她吃。”江敏柔看見大女兒這麽對小女兒，不太開心。

  這可是她好不容易生下來的女兒，要知道在末世生一個小孩有多困難，她懷小妹的時候，無數次的以為小妹要沒了，可小妹很堅強，都活下來了。

  她小小的一個，這麽堅強的活下來了。

  她懷小妹的時候，什麽都沒得吃，已經讓小妹吃苦了。

  她生下小妹，也沒奶水，小妹只能吃一點米糊糊，她過得真的很苦。

  小妹活得這樣不容易，現在餓得睡不著，想吃一點食物怎麽了。

  家裡又不是沒有。

  阿雪眼睛一暗，又是這樣，又是這樣。

  為什麽總是這樣。

  “媽，那是明天的食物……”現在吃了，她明天萬一沒找到食物……

  “明天就明天，明天的可以明天找。我怎麽就生了你這麽一個廢物？我真是命苦啊……為什麽當初死的人不是你？要是你爸還有你哥還在，小妹哪裡會餓得睡不著……”江敏柔說著說著，就想起了自己的丈夫和兒子。

  她丈夫和兒子可厲害了，她當時認識了好幾個跟她一樣懷孕的孕婦，可最後只有她一個人生下來了。

  她丈夫和兒子能乾啊。

  條件艱苦，可到底還是讓她好好的生下了小妹。

  累。

  本來就很累，現在更累了。

  阿雪緩緩收回了抱小妹的手。

  她好累啊。

  是啊。

  當初死的人為什麽不是她？

  本來應該是她的才對。

  爸爸和哥哥為什麽要推開她。

  讓她死了不是更好嗎？
  這個家，更需要他們啊。

  她一個人，好累啊。

  為什麽會這樣累。

  她的眼淚，不是在爸爸和哥哥死的那一天流光了嗎？為什麽眼睛現在還這麽酸。

  “阿姐，你怎麽了？”小妹不太明白，剛剛還抱著自己的阿姐怎麽不抱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