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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說,陳嬰和黥布都還隻疥癬之疾的話。那麽,盤踞在東南的另一座大山的動靜,便叫秣陵鎮內兩個女人感到了東南之禍的心腹大患。
廣陵,將軍府。內堂書房內,一個盤膝而坐,三十左右的將官盯著大秦東南數郡的地圖。久久不語,看向陳縣那個猩紅的點,更是心中刺痛。
廣陵便是古時的揚州,作為日後天下風流要地。此時的廣陵尚未成為繁華的大都市,在大運河尚未開鑿的年代,揚州只是東南一座不起眼的軍鎮。
廣陵的軍鎮自然不是扶蘇體系下擁兵數萬的重要軍事城鎮,而是因為這確確實實就是一座被軍隊充斥的城鎮。
此刻佔據廣陵的,不是大秦的官吏,也非地方的豪族。而是張楚大將,召平。
召平,秦朝廣陵人。也就是今天的揚州人,是當初陳勝吳廣大澤鄉起義時的舊部。陳勝初起大澤鄉,其後迅疾克陳縣。
再後,便是定策分兵數路。四處出兵,大將齊出陳縣。
當是時,陳勝任命吳廣為假王(副王),率領張楚大軍主力西擊滎陽,取道函谷關,直搗秦都鹹陽。同時“令人宋留將兵定南陽,入武關”,進而迂回攻關中。隨後又任命武臣、鄧宗、周市、召平等為將軍,分別北渡黃河,進攻原趙國地區(今山西北部、河北西南部),向南攻取九江郡,深入淮南地區;進攻廣陵(今江蘇揚州市北)、魏國舊地(今河南東北部接連山西西南部),攻取長江下遊、黃河以南大梁(今河南開封)等地區。
這諸路大將之中。吳廣被田臧、李歸矯詔以下克上謀殺,張楚主力在滎陽盡數喪於驪山刑徒軍之手。
而另外一個眾人所不熟悉的宋留,則也是戰績不凡。
宋留,張楚陳勝之部將,(今安徽濉溪)人。陳勝稱王,建“張楚”後,派諸將分兵略地,命其將兵迂回南陽,叩武關。南陽既略定,為打開秦廷重要門戶之武關創有利條件。陳勝兵敗身死後,其部由於孤軍深入,後援斷絕,最後導致南陽失守。退兵東至新蔡,與章邯所部遭遇,戰敗,以軍降秦。其後秦二世下令將其解至鹹陽,被車裂而死。
同樣,也就是宋留此子。攻克南陽郡後,驚走了駐扎在此處的水師。最後使得秣陵壯大,而黃河上胡亥區域內史頻繁遭到水師進攻。
故而,得知了前因後果的胡亥恨得牙癢癢,對付不了晉陽扶蘇,便直接將宋留在鹹陽車裂至死。
宋留之後,武臣不多說已經被扶蘇秦軍擊殺於王宮殿上。鄧宗則比起同列的諸位則要聲名不顯許多。其部繼葛嬰後塵,順著葛嬰打下的基業進佔九江郡。卻才能不顯,沒有穩住九江郡一乾豪強,也未有成功壓製住郡內一乾強悍的武裝力量。
最後聽聞陳勝身死,部下軍心打亂,穩住部下地盤都稍顯乏力,更是無以進取收復陳縣。最後苦苦據守壽春,難以發展。
鄧宗其後的周市不待說。而召平,便是東南地面上另外一個實力人物。
於鄧宗頗為相似,兩人都是陳勝分兵東南略地擴疆的人物。但比起鄧宗,召平則要幸運很多。
因為鄧宗不是九江人,故而即便是攻佔故楚王都,在未有扎下根基之時,並未取得一乾豪強的支持。只能是一個沒有扎根的過江龍。
但召平是廣陵本地人,跟隨陳勝做了大將之後。不僅是衣錦還鄉,還是帶兵回鄉。在天下大亂的時刻,鄉裡急求穩定和保護之時。自然首先想到的就是召平,於是通過一乾手腕,召平順利在廣陵穩住了根基。
即便是陳勝身死,鄧宗所部軍心慌亂的的時候。召平治下,依舊還是穩固。
但穩固,卻並沒能讓眼前這個三十左右的將官感到安心。
盡管他的情況比起鄧宗要好上許多,但說來說起。依舊還是風雨飄搖,因為他們權力的基礎依舊崩塌。
身為陳勝的部將,張楚政權下的將官。兩人都只是附屬於張楚政權下的下屬,而今上層毀滅。下層何去何從便成了問題,失去了政權賦予的權力基礎,那自己掌握的權力便不會穩固。
除非自己逃亡,不然沒有人願意坐看自己的部屬崩潰。
故而,鄧宗選擇了收縮勢力范圍,在張楚崩潰之時建立專屬自己的權力法統。
眼下,召平也要面臨這個問題。
他是張楚的將領,陳勝的部將。以往,這層身份讓他從陳縣內帶出三千甲士可以如臂揮指。但眼下,盡管他已經頗有威望。可是去了反秦的義旗,失去了張楚的權力法統。召平還能否穩住麾下數萬虎賁?
更何況,大秦不是吃素的。轟轟烈烈幹了半年反秦事業後,繼扶蘇發力後,鹹陽也派出了大軍。二十萬驪山刑徒軍,如同洪水猛獸一般,摧毀了一個個張楚內部聲威赫赫的將領。更是攻克了張楚王都,連自己的王,陳勝,也在四面無援後被自己的馬車夫給刺殺。
要說陳勝生前召平有多大好感,那是扯淡。可眼下陳勝真就死了,麻煩卻來了。
“將軍,秦軍兵鋒已可汝陰。眼下除了一個呂臣試圖進兵外。余部秦嘉、鄧宗、周市、趙歇、韓廣都是觀望。”一人白發蒼蒼,神情灼灼。言辭懇切,看向召平,繼續道:“各部無心同謀伐秦。那便只會被秦軍各個擊破,最後反秦大業一舉落空。而今人心無力,名義不張。士氣不振,法統無屬。反秦之勢,正待有力之人。”
“將軍,可有所屬?”這老人顯然擊中了召平的軟肋。
召平苦笑一聲,搖搖頭,道:“陳勝身死,那張楚的旗號便就此倒下。便是呂臣上去舉了起來,恢復了幾分人氣。可他一個蒼頭軍,並不能服眾。天下群雄割據自立,目光狹隘而不不知互助。我召平兵微將寡,又能如何成事?只是還望老先生指點!”
“指點談不上!”這老人,赫然便是范增,身處東南,因當年行朝之變而威名傳揚東南:“但還是有幾分可教你的!”
看似謙遜,可范增卻掩不住自信,道:“若要重聚人心士氣,再舉反秦義旗。那這聲名便不可少。天下聲名卓著者,吳廣武臣可算,周市、田儋,算半個。但真真合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