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更完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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蘄縣,大澤鄉。
九百戍卒在簡陋的營寨上歇息些,氣氛越發凝重,而主事之人,竟然沒有發現這一情況。鬱悶無比將要陷入父子對戰的贏銳巴不得這九百戍卒不要北上,讓他難做。於是遣了心腹從蘄縣弄了些女色歌舞來。
畢竟大雨連天,除了在高地山林上的營寨,外面水澤成國,連走路都不好走,軍營又只有這麽點大,什麽樂子都沒。難不成天天睡大覺?
弄了幾個頗有姿色的女子,贏銳的鬱悶稍減,便開始歌舞消磨時間。當然,一個人看歌舞是很沒意思的。難不成每日每夜和舞姬叉叉哦哦?當然不成,弄來弄去也就那麽幾個花樣,而且小地方的舞姬也沒甚水平,翻來覆去就那幾個姿勢,便是再好玩的事情,一旦次數多了,也會變作平常。
故而,贏銳分了個女子給了徐宇,讓徐宇和自己一起來欣賞歌舞,以歌舞酒肉作樂。徐宇一開始還比較抵觸,覺得帳外庶務繁多,需要管管。可贏銳執意不許,徐宇拗不過,最後看了看在陳涉管理下,也沒有問題,漸漸的,也就將事情甩給了陳涉。
於是,陳涉便在九百戍卒之中成了名義上的三把手,實際上的主事人。
看著營中氣氛一日凝重過一日,時間已經到了七月份上旬。按照當初的日期,在七月中旬趕到漁陽是肯定不成的了。若是豔陽高照,地面乾燥易走,或者天寒地凍道路結結實實。那便是拚著不要命來個強行軍,也勉強可以到達。畢竟蘄縣到漁陽放後世,那高鐵三個鍾頭的事情。急行軍,十五天不要命地跑,也能趕到。
但偏生這些大多是楚地楚人,領頭的幾個更是對氣候熟悉。這恰逢雨季,看起來又是大雨傾盆,便是眼下停了,十天半月也容不得他們急行軍,道路泥濘,走個毛線啊。
到期不至者斬。
這六個字如同催命鬼符一般貼在所有人的額頭之上,一想到十余天后,他們一個個就要被因為到期不至斬掉,性命報銷,每個人都是心有戚戚,悲憤無比。
好在,並不是沒有希望。尤其是在陳奢吳廣麾下的那些將卒,自從陳勝和吳廣悄悄將風聲透出來,給了他們一個希望之後。這些人原本中積蓄的憤怒,悲哀以及狂野的想要毀滅一切,重塑未來的信念都漸漸萌發出來。
陳勝一一看在眼裡,和吳廣幾次密議。終於見而今氣氛越發凝重,時機已經成熟,決定動手!
動手當然不是立刻造反,這無疑是魯莽之舉。
“請!”陳涉態度少有的溫和,將這個乾癟半老頭子迎進了營房。
這乾癟半老頭子被九百戍卒頭領如此敬遇並無動容,很是應該地受了下來,兩人對坐,一邊的吳廣則坐在兩人身側。
乾癟半老頭子聲音乾澀,道:“屯長請我所來,可是為了失期之事?”
陳涉沒有打馬虎眼,道:“卜者,陳涉所來,的確是有一事相求!”
“我一乾癟老頭子,能有什麽用?”乾癟半老頭子是個卜者,也兼職半吊子軍醫,作用麽,頂多算個心裡安慰。但便是徐宇,也不會難為他。在這個年代,佔卜和醫術無疑是讓外行人敬畏的。
陳涉一聽卜者這般說,臉色有些掛不住。緩了緩,裝作哀痛神色道:“為了九百兄弟之安危,還望卜者能夠助我!”
卜者一聽,臉色也是一變。他身份再如何值得尊敬,可如到期不至者斬那條,他也是要被斬的。見此,卜者神色一變,笑道:“屯長還有什麽妙計能脫身,難道……”
卜者臉色一變,吳廣卻是安撫道:“正是反秦!眾志一心,有何事不可為?再者,秦人無道,殘害蒼生。我等所作所為,局勢順應天命,乃是順行事。卜者之業,想必已經知道了?”
這般一說,陳勝盯著卜者,凶光一閃而過。
卜者神色變換數次,終於道:“罷了,如兩位尊者言。”
“你們的事業能夠成功,且能為百姓立下大功。最好,還是問卜一下!”卜者所言在後世看來自然難以理解,可這個時代確實十分正確。殷商統治天下,依靠的不是禮法,而是神鬼之道,將問卜掌握在王室手中,將和上蒼溝通的權力把握在手。假借上天神鬼的意志來鞏固王權。
卜者所言,就是讓陳勝吳廣借助神鬼的意志!
陳勝和吳廣相視一笑,又重謝了卜者,將其禮送出門,兩人關上門,都是松了口氣。
兩人說了幾句對未來的規劃,轉到起事的大事上,陳勝便道:“上次徐宇百將囑咐我為戍卒們買魚肉改善將卒的生活,你可知道?”
吳廣微微一蹙眉:“徐宇此人,必殺之。一起事,必殺此人,一成事,必殺卜者。”
陳勝點頭,殺徐宇是因為徐宇在戍卒中威望很高,若是讓其穩住了局面,他們可就要身首異處了。至於卜者,是因為作為不穩分子,他一旦將秘密泄出,陳勝和吳廣的基業將會在基礎上染上汙點。無論卜者答應得如何好,都不會如一種人那般死守秘密……死人!
只有死人才不會泄密。
“可準備好了?”陳勝這話問的沒頭沒腦。
吳廣卻反應了過來:“諸事完備矣!”
軍營廚房。
何半是個火頭軍,也就是給軍中煮飯的廚子。九百戍卒,大多是閭左之人自然是沒有大廚的。何半也只是懂了些擺弄食材,便被擢升成了火頭軍的管事。
“還是陳勝屯長恩德啊,這軍中十天半月瞅不見一點葷腥。大雨下得,人陰寒濕冷,光是乾糧哪裡有點力氣。”何半感歎著說,幾個從軍中抽調過來機靈的幫廚也都是齊聲附和。
“正是啊。若不是屯長給要了這魚,只怕又要叫都尉給糟蹋了!”一個小卒顯然對都尉大酒大肉還美色歌舞十分不滿,如此道。
何半一眼蹬去,不用找都知道是房外那些饞嘴了的兵丁。自從陳勝將幾筐子魚送入之後,在火頭外圍觀等待吃魚的將士就不曾減少過。眾人都理解這葷腥不見的歲月對此的渴望,連喜好巡邏的吳廣都對此不管。
何半一瞪眼,加上數百條魚在手頗有底氣,指著人道:“都在這休要亂說,要是惹了麻煩,就不要想著吃魚了!”
那小卒說了也是後怕,連道不敢。但圍過來看的人卻是更多了。
何半也不管,推開幾個幫廚,從籮筐之中倒出魚來。也沒看,隨便撿了一尾就要切開,噗嗤……菜刀切開了魚腹卻感覺到了阻隔。何半心中納悶難道買魚還能附帶石頭不成?
心中納悶的何半仔細將魚剖開,而此刻,幾個好奇的幫廚都圍過來想殺魚的手藝。何半沒管,只是剖開後在裡面一抹,何半一愣神,整個人石化了一般愣住不動了。
眾人都是嚇了一跳,還以為中邪了。一個膽大的使勁搖晃何半,何半卻是突然反應了過來,猛然從魚裡頭抽出了一條白綢子。
眾人都是驚駭莫名:“這……這魚裡面怎麽有快破布啊?”
一個膽子大的連忙否定道:“這哪裡是破布,是一塊白綢啊。魚腹藏書,難道上天是有事兆應嗎?”
眾人心中頓時浮現出了自己想象中天帝的模樣,幾個膽大的更是連連催促要看著魚腹藏書裡面寫的是些什麽?
何半也被嚇得不行,有些哆嗦地打開了這魚腹藏書:“陳勝王……”
嘩……
“是‘陳勝王’啊!”【讀(wang)第四聲,意思是陳勝要當王】
“竟然……是‘陳勝王’難道這就是上天的法旨?”
“這,陳涉難道是天帝指定之人?”
…………
一片紛繁的爭論聲瞬間充斥了何半的耳朵,旋即一聲高喝道:“住口!”
畢竟是火頭軍的頭頭,加上這次魚腹藏書讓眾人一時失神有些沒能回歸理智,一聲高喝的何半瞬間讓眾人冷靜了下來。
“拆開……全都給我拆開!”何半有些神經質地指揮起來
本以為是個理智的,沒成想何半自己差點被這靈異的事情給弄得精神失常了。
“有……這框裡有一條有!”
“這裡也有,魚腹藏書‘陳勝王’!”
“也有,每個框子裡都有!”
“這是天帝的旨意啊!”膽子大的人直接開始預測。
膽小的人則是捧著魚腹藏書的白綢條直接打哆嗦。
最後還是何半有些冷靜,道:“今天之事,不要傳出去。一定不要傳到都尉和百將那裡去,不然……你們和我一個都別想活下來……去做魚肉,不要亂想……不要亂想……不要亂想……”
得,何半自己先亂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