呂雉坐在簾子後,隔著窗簾看著裡面幾個人。 初始,最為讓呂雉注目的自然就是劉季。這個被父親引以為最得意之人,將來必成大器的劉家老三。
但呂雉卻不大喜歡劉季,首先是年齡。女孩子自然是喜歡比自己大一些,看著有安全感的人。但這個差距也不能太大了!
眼下的劉季自然是非常非常成熟的,出生於西元前256年的劉季到了而今始皇三十七年也就是西元前210年已經有四十五歲了。
四十五歲,忙活了了小半個世紀卻隻區區一個亭長的身份。雖說比起一些販夫走卒這算是個體面的職司,但對於呂家而言卻是微不足道。
出身香門第的呂雉什麽樣的男兒沒見過,比劉季出彩的更是不知凡幾。而今父親找了這麽一個四十多歲的大叔來做妻子,這讓呂雉怎麽甘心?
呂雉而今年歲放才雙九年華,這才早婚的古代是很少的【揮淚啊,呂雉在此時真是的年齡應當是三十歲……所以咧,別苛求啊。要真寫一個禦姐,這前面都需要推翻重寫。】,但虛歲十八還不結婚的確讓呂文夫婦有些著急。
按照呂文自己的說法,那是因為自家女兒將來嫁的人一定是做大事成就大業的。這樣的人,沒有找到之前是不能嫁給那些庸人的。
結果,在娃娃親,指腹為婚流行,十二十四就訂婚的秦時,呂雉一直到了十八歲卻依舊沒有嫁出去。
而今搬到了沛縣,呂文找到自認為肯定會成就大事的劉季時,呂雉悲哀地發現自己將來要面對的丈夫竟然是一個年級大自己一圈的中年大叔。
而且剛才根據張家妹妹了解到的情況,這個劉季並非是單身,年輕時也有過不少風流債。而今在鄉下老家還有一個小娃娃在,也就是說呂雉一嫁過去就要面對一個孩子,成為未孕先母的例子。
如此,呂雉如何會喜歡這個劉季?
盡管呂文在呂雉面前說得天花亂墜,但女兒家的直覺卻不認為這個劉季會是一個合適的選擇!
呂雉將目光在場內掃視一拳,忽然掩住櫻桃小口低頭閃開躲到了另一開屏風之後。那個俊秀無比,豐姿偉儀的男子竟然就在這宴席之!而且還是在自己父親的對面!
扶蘇眨眨眼,忽然將目光投注到呂文身後的一塊屏風之,那旁邊不易觸覺的角落內一個身影剛剛好閃開了過去。
扶蘇看得不甚真切,但那翠綠羅裙的確可以表明無疑那是一個女子。
扶蘇心中不由思緒飛舞,難道這老頭張九融竟然還有一個如花似玉的女兒?扶蘇目光一轉看著張九融至少六十歲的年紀,心中一陣惡寒。六十多歲,生下的女兒只怕做自己老媽都夠了。
扶蘇搖搖頭,將這麽一點旖念丟掉,轉而看到一臉儒雅的呂文。
此刻的呂文正在和一邊的張余談笑著,內容恰是關於扶蘇在雁門推行的新政。對於這個內容,扶蘇面頓時感到一陣奇怪……
“雁門新政,當是利國利民的。儉省賦役,將民之收入多歸於百姓。官署不使之竭澤而漁,使百姓得以生息。大皇子此舉,真是大氣魄啊!”一旁的縣丞正欲不住地感歎著扶蘇的新政。
而另一邊的呂文卻不由皺眉起來,雖說呂文是讖緯之學方面的大家。可呂文同樣是一個儒者,儒家對於固有秩序的維護那是相當堅定的。維護秩序沒錯,但由於各路儒家常常缺乏執政經驗。從孔子那代起,儒家的學術並沒有多少機會得到太多的實踐。
比如孔子為魯國國相的時候,也並非完全采用那套仁義約束,而是以禮法為核心雜糅其他的體系。有時,孔子還需要借鑒法家的辦法,甚至可以說儒法結合。
而後,從戰國到大秦。儒家學者並不能深入中樞,甚至當地方主官來實踐儒家的學說理論!故而,在論及治政的時候不可避免的淪落為想當然的地步!【幾字並沒有通讀儒家經典,秦時儒家發展程度我也未曾嚴考,故而請莫苛責……拜謝】
當世顯學中,比起法家,儒家門人在中樞大多是以參讚、教授。最為顯赫的,也不過是博士淳於越,而扶蘇的儒學便是學於淳於越身。
而當儒者呂文聽到扶蘇在雁門大肆改製,更改政令政策的時候不免有些微詞了:“雁門革新,亂禮法,興刑獄。我聽聞皇長子在雁門大肆緝拿,堪堪過去了不過半載。死於牢獄刑罰之世家子便有千數,而流刑邊塞偏地的更是不計其數。這等治政,不免失之仁義!”
縣丞張余聽了,笑笑不置一詞。對於儒家的治政手段,沒有經過歷練,恐怕很多人會將不切實際的東西奉為圭臬。
劉季靜靜聽著,年逾四旬的劉季很清楚如何在宴會長袖善舞。這種明顯不適合借口的話題還是不提為妙,但劉季緊接著便發現了一些可以利用的東西。
扶蘇靜靜聽著,聽到縣丞說此舉利國利民,實乃大氣魄的時候心中不由會心一笑。面也是露出一些讚同的神色,待聽到呂文所說失之仁義的時候,盡管微微嘲諷的神色並不明顯,但依舊被劉季給捕捉到了。
劉季心中一動道:“劉季倒是覺得似世家豪族而言,自然不會喜歡這等新政變革。與我等小民而言,卻是破天之幸事。呂公出身香門第,家宅良田數千畝,想必是不了解小民困頓之情。”
呂文聽了,點點頭倒是沒有以為劉季反駁自己的話而感到有何不妥。也許是愛屋及烏,對劉季的話他倒是先入為主讚同了三分。
縣丞心中卻是吃驚不小,對於這個所謂的“小沛公”張余也是有所耳聞的。這等市井之徒,最喜歡的便是左右逢源,十分之圓滑。怎麽會參與自己和呂文的爭論?
要知道,這其實並不算爭論。張余並沒有繼續探究的**,也就意味著實際他便是幫著張余反駁了呂文也不會得到任何一方的好感。
也許呂文不會怪罪,但恐怕劉季在張余的心中已經有了兩面三刀的印象。
然而,蘇扶雲的不假思索的發言徒然讓張余有些明了:“雁門新政卻也未必不利於世家豪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