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4章 你不會失憶了吧

  唐桀察覺到她的情緒忽然低落下來，“你是不是想家了？”

  江鳶點點頭，眼睛泛著紅，“哥哥，我是不是再也回不了家了？”

  唐桀問：“你記得你家在哪裡嗎？”

  江鳶搖搖頭，“我不認識回家的路。”

  唐桀摸了摸她的腦袋，“那以後我們是一家人，好不好？”

  “嗯嗯。”

  唐桀牽著她的手說：“回去喝藥吧。”

  江鳶一聽見要喝藥就不高興了，“我不要，不要喝藥。”

  唐桀知道她愛吃糖，於是誘哄道：“喝了藥我給你糖吃。”

  江鳶皺起了小眉毛，臉上寫著糾結，不想喝藥，又想吃糖。

  糾結了好一會兒之後，她才答應，“那好吧。”

  唐桀發現，這小姑娘真好哄，一顆糖就搞定了。

  不過她也不是誰的糖都要，有幾個小男孩天天給她送糖吃都被她拒絕了。

  因為她從小就知道，不可以亂收別人的東西，尤其是不熟的人。

  在這之後他們的關系更好了。

  整個孤兒院的小朋友都很羨慕，他們才知道，原來“小啞巴”不是啞巴，他會說話，而且聲音很好聽，長得也很帥氣，只是之前經常被人欺負弄得身上髒兮兮的，看不出來而已。

  有些小女生想要和唐桀做朋友，在院長媽媽組織的一次小遊戲中，男生和女生分別排成整齊的兩列，站成一排的兩個人自動分為一組，他旁邊的小女生主動去牽唐桀的手，但是被他躲開了，那個小女生隻好選了其他的男生。

  後面還有女生也想牽他的手和他一組，無一例外，他都躲開了。

  最後只剩他一個男生沒被選走。

  大家都以為他是不願意參與遊戲，院長也不強求，正想說讓他自己去看書，門口忽然跑進來一個小身影。

  江鳶剛才排隊排到一半上廁所去了。

  “我來啦。”她開心的跑過來牽唐桀的手。

  這次，他沒再躲了，嘴角輕輕揚起。

  ……

  朝夕相處下來，唐桀知道她很喜歡吃水果軟糖，喜歡滿天星，也喜歡星星。

  有時候晚上睡不著，他們就會偷偷溜到後院躺在草地上看星星。

  唐桀總是會多帶一件外套，墊在她身下，不讓她弄髒衣服。

  江鳶看著夜空中零散的小星星，眼裡帶了一絲期待，“媽媽說，星星可以幫我們找到回家的路，是真的嗎？”

  唐桀側頭看著她，“嗯，等我們長大了就可以了。”

  江鳶彎著嘴角笑了，“那我希望我能快點長大，這樣我就可以回家了！”

  想了想，她又說：“哥哥，到時候你會不會跟我一起回家？我會保護你的！”

  唐桀摸摸她的頭，笑著說：“謝謝江江，不過，還是哥哥保護你吧。”

  江鳶眉眼染笑的點點頭，無意看見他脖子上的星星吊墜，“哥哥，你脖子上的星星項鏈好漂亮哦。”

  唐桀摸了一下吊墜，隨即起身把項鏈摘了下來，“送給你。”

  江鳶連忙擺擺手說：“我不能要，這是哥哥最珍貴的東西，我不能要的。”

  唐桀把她從草坪上拉起來，直接將項鏈戴在她脖子上，“你是哥哥在這個世界上唯一的家人了，你喜歡就送給你。”

  以後只要是你喜歡的，我都會努力給你。

  江鳶低頭看了看脖子上的星形小吊墜，“謝謝哥哥。”

  正值盛夏，樹上的蟬鳴聲不斷，伴隨著晚風拂過樹枝的聲音，像一首獨屬於夏天的歌奏響。

  風吹散了所有的燥熱和不安。

  在這個曾經只看得見黑暗的夜晚，如今也透進了一束光。

  過了一會兒，江鳶又問他：“哥哥，你以後想做什麽呀？”

  “你想做什麽？”唐桀反過來問她。

  “我嗎？”江鳶認真思考了片刻，笑著說：“我喜歡唱歌，喜歡彈琴，以後想成為歌手和鋼琴家。”

  唐桀和她清澈的眸光對視上，語氣篤定，“一定會的。”

  江鳶眼裡閃著亮光，“那你可不可以，永遠做我的觀眾？”說完她又補了一句：“我一個人的哦。”

  “好。”唐桀沒有絲毫猶豫的點頭。

  江鳶伸出一根小拇指做拉鉤的手勢，“那說好了，這是我們的約定，我只要看見你，就什麽都不害怕了。”

  “嗯。”唐桀和她拉鉤，蓋章。

  江鳶開心的從口袋裡掏出一顆小糖果，攤開小手給他，“哥哥，給你吃糖，這是今天院長媽媽獎勵我的哦。”

  在孤兒院其實很少有糖吃，糖果對於當時的他們來說，是很奢侈的。

  唐桀把她的手輕推回去，“你吃吧，哥哥不吃。”

  江鳶拉過他的手把糖放在他手心裡，“我已經吃了一顆了，這顆是留給哥哥的，爸爸媽媽說過，好東西要一起分享。”

  唐桀本不愛吃糖，但是從來不拒絕她給的糖。

  “謝謝江江。”

  “不客氣喔。”

  明明只是一顆很不起眼的糖，卻好像有暖意滲進了心間。

  原以為他們可以陪彼此走過很長的路，但天不遂人願，沒過多久，江鳶就被人領養了。

  那天唐桀正好不在，跟著孤兒院的另一位老師出去采購東西了。

  回來就再也沒見到她。

  這束光，短暫的照進他的生命裡，又被殘忍的奪走。

  在這之後，他又變回了那個沉默寡言的少年，經常看著一顆糖果和一個舊舊的發卡發呆。

  而江鳶，被剝奪了所有的記憶，改名薑苓。

  從此，隻為薑柔而活。

  ……

  薑苓緩緩睜開眼睛，睫毛輕輕翕動，刺眼的光線讓她有些睜不開眼。

  很快，一隻寬大的手掌幫她遮擋住了。

  熟悉的聲音在耳邊響起。

  “薑薑，薑薑……”

  薑苓的視線逐漸清晰。

  病房裡有很多人圍著她，擔憂的目光幾乎要將她包裹起來。

  她試著從床上坐起來，唐桀在一旁扶著她，將枕頭墊在她背後。

  席銘浩率先開口問道：“怎麽樣？還好嗎？有沒有感覺頭疼或者哪裡不舒服？”

  薑苓只是靜靜的看著他們，沒說話。

  席菁菁還在自責，“都怪我，我不該給你看相冊的，我不知道……”

  不知道她被催眠過。

  唐桀倒了杯溫水喂給她喝，“喝點水。”

  薑苓就著他的手喝了一口。

  閔江悅試探性的問道：“薑苓，你不會失憶了吧？”

  薑苓輕輕搖了搖頭。

  閔江悅頓時松了口氣，“沒有就好，那你現在到底是薑苓還是Sugary？或者是江鳶？”

  席銘瀚都看不下去了，瞥了她一眼，“你確定問的不是廢話？”

  閔江悅懟道：“要你管？”

  唐桀探了探薑苓的額頭，擔心的問：“不舒服嗎？”

  薑苓側頭望著他，眼底迷茫，“你是誰？”

  聞言，唐桀的手立即僵住了。

  “我……”靠！

  閔江悅差點口吐芬芳，“你不會記得所有人唯獨忘了我哥吧？”

  那也太慘了！
  以後她還是對唐桀好一點吧，太可憐了。

  一出大型狗血劇在閔江悅腦中展開。

  聽到薑苓說的那句話，唐桀的心跳都停止了幾秒，喉嚨發澀，啞聲道：“你……不認識我了？”

  薑苓抿著唇，本來還想逗他一下，見他嚇得臉色都白了，於心不忍，隻好開口道：“你是我男朋友？”

  唐桀緊繃的神經瞬間松開，提起的心也落了地，揉了揉她的發絲，嘴角翹起，“你嚇死我了。”

  薑苓也笑了。

  其他人跟著松了口氣。

  “你開玩笑的啊，把我嚇一跳。”閔江悅倏然意識到不對勁，“誒，不對，所以你現在是薑苓不是Sugary？”

  薑苓淡淡的說：“我們是一個人。”

  準確來說，是兩個人格重合，再也沒有第二人格了。

  或者說，從來就沒有第二人格，因為兩個都是她，如果她沒有被薑家PUA，她就應該是Sugary這樣自信又高傲的。

  因為她骨子裡流的是席家的血。

  閔江悅露出不解的神情。

  唐桀並不在意這些，只要她沒事就好，“頭還疼嗎？”

  “我沒事了，你別擔心。”薑苓說完，又將目光轉向席銘浩和席銘瀚，低聲問：“爸爸媽媽呢？”

  席銘瀚愣住了，震驚的張了張嘴，“鳶鳶，你想起來了？”

  薑苓“嗯”了一聲。

  “我去打電話告訴乾媽！”席菁菁率先反應過來，激動的拿著手機去病房外打電話。

  沒想到席昭和江淑瑤就在門外。

  他們一聽說薑苓出事就急忙趕來了醫院，怕她不想見到他們，所以就在門外等著。

  江淑瑤急切的問：“菁菁，鳶鳶她怎麽樣了？”

  席菁菁嘴角的弧度控制不住的擴大，“已經醒了，而且她記起來了！乾爸乾媽你們快進去吧！”

  “真的？”江淑瑤不敢相信。

  席菁菁用力點頭，“嗯嗯。”

  病房裡。

  席銘瀚正目不轉睛的瞧著薑苓，“你還記得我是你小叔吧？”

  薑苓眨了眨眸子，印象中稚嫩的臉龐逐漸和眼前的人重疊，他們每一個人都還有小時候的影子。

  她故意說：“不記得。”

  “不是吧，小時候我還經常帶著你一起玩的，你最粘我了你忘了嗎？”席銘瀚眉頭緊鎖，目光轉向席銘浩說：“三哥，你要不再給她看看？怎麽可能記得大哥大嫂就不記得我？”

  席銘浩：“我看應該給你看看。”

  薑苓反駁席銘瀚，“誰最粘你了。”

  明明就是他總喜歡拿好吃的好玩的誘哄她。

  房門被推開，席昭和江淑瑤站在門口。

  席銘瀚回頭望去，“哥，嫂子，你們就來了。”

  席銘浩看了眼其他人，“我們出去吧。”

  唐桀摸了摸薑苓的手，薑苓回握了一下然後松開。

  病房裡只剩下他們一家三口。

  薑苓坐在床邊，和他們對視了片刻。

  江淑瑤一看見她，眼眶就抑製不住的紅了，眼淚也在眼底打轉，不太敢靠近她，“鳶鳶，我們對不起你，沒保護好你。”

  讓她受了那麽多苦。

  薑苓輕聲說：“我沒有怪你們。”

  記憶中，他們把所有的愛都給她了，爸爸放下重要的工作也會陪她搭積木、畫畫、彈鋼琴，媽媽更是每天都陪著她，總喜歡拿著手機給她拍照。

  四歲前的她，一直都是席家的小公主，被所有人捧在手心裡寵著。

  這一切可能就是命運吧。

  過去的十幾年裡，江淑瑤一直活在痛苦和自責中，如果那天她在家陪著女兒，沒有出去買東西，江鳶就不會被人帶走。

  “對不起……”

  江淑瑤聲音沙啞。

  席昭關心的問：“傷口更好點了嗎？”

  “嗯。”薑苓點點頭，穿上拖鞋站在床邊，看著他們，動了動唇道：“爸爸媽媽，我想你們了……”

  江淑瑤的眼淚霎時就奪眶而出，她以為再也聽不到這聲“爸爸媽媽”了。

  她紅著眼緊緊地抱住薑苓，“媽媽也想你了，每一天都在想，想我的鳶鳶回來。”

  席昭輕輕摸了摸薑苓的頭，看著她們母女倆，一切就圓滿了。

  薑苓也忍不住鼻頭一酸，掉了眼淚。

  他們和記憶中的樣子相比並沒有太大變化，只是歲月在臉上留下了幾條皺紋。

  席昭抽了幾張紙巾給她們母女倆擦眼淚，“我的寶貝女兒終於回來了，是件高興的事，不哭。”

  “嗯，我們都不哭。”江淑瑤松開薑苓，仔細打量著她，目光一秒都不舍得從她身上移開。

  終於團聚了。

  她想這一天想了十五年。

  現在還覺得像做夢一樣不真實，怕一醒來，女兒就不見了。

  薑苓拉著她的手說：“媽媽還是一樣的漂亮，爸爸也沒變，還是很帥氣。”

  她小時候最崇拜的人就是爸爸了，在外人眼裡他很凶，對幾個叔叔也很嚴格，但是對她最好，從來不舍得凶她一句。

  江淑瑤破涕為笑，“我們都老了，還是鳶鳶最漂亮。”

  還和小時候一樣嘴甜，經常逗她開心。

  薑苓挽唇笑道：“那也是你們基因好。”

  他們在房間裡說了很久的話，分開的十幾年似乎並沒有對他們的關系產生隔閡。

  最後江淑瑤怕影響她休息，趕緊讓她回床上躺著，“你好好養傷，媽媽回去給你燉點鴿子湯補補，你小時候最愛喝了，我們明天來看你。”

  知道她有唐桀陪著，江淑瑤也放心。

  看得出來，唐家那孩子對鳶鳶很好，看來當年和鬱婉的約定也是對的，都是緣分。

  只是覺得感慨，一轉眼，江鳶就長大了，還有了自己喜歡的人。

  她錯過了很多，好在以後還有機會補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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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