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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歸珍》第353章 舊事
  第353章 舊事
  薑慈沒有因為陸珍的譏諷而惱怒,輕聲言道:“遺珠興,福子亡是讖語的前半句。還有一句……”抬眼瞟向陸珍,尋常人聽了這話必定追問。但是陸珍依舊神情淡然,一副事不關己的模樣。

  發現薑慈正在看自己,陸珍眉梢動了動,“你說你的,我聽著呢。沒走神。”

  是了,人家不急。橫豎它現在是砧板上的肉,還能翻起什麽風浪?薑慈眼角余光掃了掃談笑風生的黑白無常。暗暗歎口氣。

  “還有一句是,京城動,天下亂。”薑慈眸中光華閃爍,看得出來它非常樂於見到讖語成真,可很快便轉為不甘,“既然是京城動,那麽‘遺珠’應該就在京城或是京城附近。更何況以我對顧懷德的了解,是凡他說出的讖語中帶有地名或是方位,必定是與前一句的人物相呼應的。所以……”

  “所以你們就胡亂送信?”陸珍嘁了一聲,“誰出的餿主意?這跟大海撈針有什麽區別?”

  “當然有區別。”薑慈正色道:“也不是胡亂送信……”

  陸珍一個勁兒搖頭,打斷薑慈話頭,“還不如卜一卦。”

  “卜過。”薑慈好像在與同行探討切磋似的,“奈何顧懷德道行實在是高。他定是料到有人會卜卦問遺珠方位,所以留了後手。”挺起胸膛,臉上浮露出些許自得。“可我還是憑自己的能力算出遺珠就在京城。”

  原來做過功課。

  陸珍心中五味雜陳。雖然她從沒見過祖父,祖父卻始終看護著她。

  “於是,我們就往家裡有適齡女孩子的府中送信,探聽虛實。”薑慈繼續說道:“我也憑借能在內宅走動的便利明察暗訪。”

  陸珍忍不住輕笑出聲,“如此說來,你倒是費了不少心。”

  薑慈緩緩頷首,臉上浮露出懊惱,“千算萬算竟把你給算漏了。我早該想到,裴東齋不會無緣無故收你為徒。除非他受顧懷德所托,或是與顧家交情匪淺。”

  當其時,多方打探得來的消息,裴東齋跟顧家半點扯不上關系。而且他那人率性而為慣了的。再加上收嫡傳弟子不是隨隨便便收的。以裴東齋的修為,定能算出誰合適誰不合適。

  薑慈因此沒有深究。

  陸珍唇角微彎,卻是滿心苦澀。叫薑慈說中了。裴東齋的確受顧懷德所托收她為徒。在見到她之前,裴東齋是不願意的。礙於情面,按照與顧懷德的約定,等她會跑會跳會說話了,便到在京城接她去桃仙谷。

  見到陸珍之後,裴東齋就很是願意了。

  一則,她是難得一見的全才。二則,人兒不大,嘴皮子挺利索。裴東齋一直想收個能夠繼承衣缽的徒弟。

  這個衣缽指的不僅僅是道術,還有吵架鬥嘴。

  陸珍簡直太合適了。

  裴東齋沒在京城多做停留,高高興興把她帶回桃仙谷。

  這都是祖父鋪好的路。

  陸珍眼眶微酸,深吸口氣,直視薑慈,“你為何如此恨顧大國師?”

  薑慈一口一個“顧懷德”,且語氣不善,想必二人結下的仇不小。

  “恨?”薑慈忽地仰首大笑,直笑到眼角溢出淚珠方才止住,“我對他豈止是恨?單單一個恨字,遠遠不夠抒發我心中淤積這許多年的憤怒、怨懟、憎惡!”

  仿佛世上所有不好的詞匯都可以用來表達她對顧懷德的恨。

  陸珍不明白,這般強烈的恨意究竟從何而來。她沒有追問,定定注視著淚珠如斷了線的珠子一個勁兒往下掉的薑慈默默不語。

  薑慈抬手抹了抹臉頰,“若不是顧懷德,我哪裡會淪落至如此境地?”

  大國師跟別國公主扯得上關系?
  這鬼屬賴貓的吧?
  陸珍質疑的目光令得薑慈愈發悲憤,“若不是顧懷德幫他逆天改命,他豈能登上帝位?”悲憤化作譏笑,“德高望重的顧大國師,不過是個見風使舵,蠅營狗苟的老神棍!”

  薑慈口中的“他”指的是元和帝。

  至於“逆天改命”,陸珍還是頭回聽說。即便顧懷德有這個能耐,事成之後,也會遭到反噬。

  改命?哪那麽容易?

  陸珍心下一沉。或許顧家禍及滿門,正正是改命帶來的惡果。

  心思一轉,念頭再變。

  薑慈所言未必屬實。不能單憑她一面之詞妄下定論。

  陸珍昂起下巴,沉聲道:“身為術士,你不會不懂何謂命中注定。倘若賢王注定做皇帝,無論是誰都無法更改。換言之,今上的命數也不是顧大國師可以操控的……”

  話未說完,薑慈厲聲喝道:“你不遺余力的幫那老匹夫開脫,無非是因為你也姓顧!你就是顧氏遺珠!”

  薑慈見她沒有否認,語調更加尖利,“你可知道,顧懷德逆天改命,改的是我薑氏的命!我薑氏全族換來他君臨天下!”

  怎麽可能?

  陸珍抿唇不語。逆天改命極其陰損,輕易不會有人做法為不相乾的人更改。元和帝又不是他們顧家什麽人。顧懷德根本犯不上用全家性命去冒險。

  至於說為了榮華富貴,或是位極人臣,那更不可能。冒這麽大風險,倒不如給自己或是自己家人改一改。

  把姓顧的推上皇位更劃算一些。起碼不會在事成之後,落得個滿門抄斬的下場。

  “這就是你想要的真相。我說了,你卻不信。”薑慈冷冷譏笑,別開臉不看陸珍,“你身在地府,不如去問一問顧懷德,究竟我說的是不是真的。”

  祖父尚在地府,沒有投胎嗎?

  陸珍緩緩搖頭。

  六歲那年,裴東齋頭一次帶她下來跟黑爺白爺吃酒。路過奈何橋的時候,裴東齋牽著她的手佇立良久。時隔數月,方才告訴她,那天是她爹去投胎的日子。

  人鬼殊途,遠遠看上一眼便罷了。

  她還太小,以為裴東齋口中的“爹爹”就是陸玹。“投胎”則是出遠門。害得她那年回京城圓月兒,抱住陸玹不撒手,生怕他再去“投胎”。

  許是陸玹與裴東齋說起過,亦或是裴東齋後知後覺,發現小孩子理解不了諸如“死亡”“往生”之類的詞語,縱然帶她到地府,也沒有再說誰誰誰又去“投胎”之類的話。

  這件事並沒有給陸珍留下太深的印象。直到裴東齋告訴她身世,她才又想起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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