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8章 不配
福子是元和帝給宋肖寫信時的稱呼。可以說是他父子二人的一點雅趣。
蓬萊散人不能斷定夏長生所言究竟是有意還是中了符咒之後心神不守,口吐真言。
然而,他所說的這六個字不僅擾亂王爺心神,也使得老太太非常忌憚。
不過嘛,這也難怪。若是王爺不說,就連他也不知道陛下在信中這般稱呼王爺。更何況夏長生呢?
但是……留著夏長生不是個事兒。他是個大活人,吃喝拉撒樣樣不落。還得派人看守。
蓬萊散人有點後悔跟夏長生鬥甩符和轉符筆了。
雖然他贏得漂亮,但卻弄了個大麻煩回來。
“魯四亮將信箋呈上去,高儻沒有找到顧氏遺珠,反而想把夏長生翻出來。”宋肖眉頭緊鎖,“也虧得夏長生當年隱居隱的徹底。且多年過去,他再次出現容貌也有些許改變,才不至於查到我頭上。”
聞言,蓬萊散人苦著臉扯扯唇角。
王爺真會說笑。就算查也是查到田莊,怎會牽連王府?
宋肖忽地話鋒一轉,問道:“田莊那裡布置妥當了嗎?”
“妥當了。”蓬萊散人緩緩頷首,“之前就有準備,此番稍作修飾即可。地契房契都是能跟涼州扯得上關系的。但等毛知府稍作查訪就能得出結果。”
宋肖略略松開眉頭。
“先不著急,反正高儻在驛館脫不開身。”
蓬萊散人嘴唇囁嚅數次,終於還是將到在唇邊的話說了出口,“可……他著人送信到京城,怕不怕……”
宋肖唇角抿成一字,沉吟片刻,才道:“在半路攔截信使倒也不是不行。然則……高儻故意將風聲透出來,會不會有別的打算?”
“您的意思是……”蓬萊散人身子微微前傾,“引蛇出洞?我們露出破綻,他好捉個正著?”
宋肖嗯了聲,“先不要管信。”他終於拿定主意,“索性一不做二不休,除了高儻就是。沒有陸五幫忙,除掉他還不是易如反掌?”說著,揚起臉定定注視蓬萊散人。
又是他呀?
蓬萊散人咕咚一聲吞了吞口水。
“陸五放火,你也放火。”宋肖直接命令。
他不大擅長放火。蓬萊散人點著頭道:“事不宜遲,就……今晚吧。”
宋肖露出一絲久違的笑容,拿起白玉蟬摩挲著,絮絮說道:“既然拿不準哪個才是夏長生口中的所謂遺珠,那就一個一個殺了算了。先從陸五開始。她小小年紀精通法術,倒是有點顧家血脈的樣子。”
“可……陸老四把她撿回家的時候,顧大國師已經死的不能再死了。”蓬萊散人小心翼翼道出心中所想,“且陸五的樣貌跟顧家人半點都不像。倒是有幾分隨了陸老四。”
正因如此,當年京城才會傳的沸反盈天,說陸五其實是陸老四跟不乾不淨的女人生的。
老太太在京城時利用出入內宅的便利打探過魯家那個庶女魯小雯以及陸五的樣貌。因陸五一年才回京城兩三趟,即便回京也不出門做客,所以頗費了一番周折。
魯小雯倒是容易見到,妙遠甚至還跟她打過照面。見過之後,又是大失所望。魯小雯跟顧家人也不像。
宋肖不免有些急躁,反反覆複重複著,“到底誰才是顧家遺珠?”
蓬萊散人唯恐他迷了心竅,趕忙喚道:“王爺!王爺!誰是都好,除掉一個是一個。您放心,今兒晚上我就去驛館放火,把高儻和陸五燒成灰,您也就沒了心腹大患。”
宋肖沒有如蓬萊散人所想那般放松心神,“除掉高儻和陸五,焉知會不會有下一個高儻和陸五。倘若……倘若父親得知母親尚在人世……又當如何?”
“不會的。”蓬萊散人溫聲安慰,“老太太在京城多年都沒有引人注意。現而今她人在蘇杭,更不會引人生疑。”說著,給宋肖斟上一盞微溫的白水,“您盡管放寬心。不會有事的。”
宋肖將白水一飲而盡,果然恢復如常,對蓬萊散人道:“你一定要把他二人除去。”
蓬萊散人信誓旦旦,“水火無情,陸五和高儻決不能逃出生天!”
宋肖長長呼出一口氣,身子向後,脊背抵在椅背上,“即便父親知道是我做的,他也不會怪罪。至多三個月不給我寫信。”
這一番說辭,更像是說給他自己聽的。
“陛下向來待您寬縱。”蓬萊散人唇角微彎,眸中卻流露出點點不易察覺的譏誚,“他心中有愧。”
這份愧疚是對薑慈。而非薑氏王族。
“是了,他有愧。”宋肖臉上現出一絲掙扎。
一邊是疼他寵他的父親,一邊是身負血海深仇的母親。且母親的仇人正正就是父親。他享受著父親給予他的富庶無憂,逍遙快活的好日子。暗地裡卻在算計如何才能從父親手中奪取大周江山。
每當夜深人靜,他總會捫心自問,這麽能否對得起父親一直以來的愛護。但是,想到母親所受痛楚,他對父親的恨意就會增一分,敬意也會隨之減一分。
或許,等他當上大周皇帝就會寬恕父親曾經對母親以及母親族人犯下的罪責。
蓬萊散人給他續上水,聲音愈發輕柔和緩,“陛下讓您認那個出身卑賤的舞姬做生母,是辱沒您呐。要知道,您是一眾皇子中出身最為尊貴的。老太太那可是名正言順的長公主。”
話音落下,宋肖胸膛起伏,“沒錯,大周江山理所應當是我的。”
蓬萊散人欣慰的望著宋肖,“您這麽想就對了。太子不過是佔了個嫡長。跟您一比,又算的了什麽?他憑什麽登上帝位?”
寥寥數語,好似一道無形的符咒將宋肖籠罩其中。
宋肖緩緩點著頭,唇齒輕啟,“他不配!”
……
高儻疲憊的揉揉眼角,瞥了瞥窗外天色,咕噥一句,“妖精能飛到京城嗎?”
“能的能的。”阿克應和著,將熱騰騰的飯菜放在桌上,“小田是個好妖精,肯定能把差事辦得熨熨帖帖,漂漂亮亮。”
“但願如此吧。”高儻長歎口氣,看看圍坐在桌邊的下屬,挑眉問阿克,“誒?木香呢?她怎麽不下來吃飯?”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