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求之不得
陸玹囁嚅著嘴唇,小心翼翼覷了眼陸珍,見她形容哀傷,一副傷心欲絕的樣子,結結巴巴的說道:“爹、爹哪有不信你?”
這話說的他自己都覺得心虛。可……有些話實在是不好對珍姐兒說呀。
陸玹端起長輩的架子,學著陸老太太的樣子擺擺手,“行了,你去玩吧。”
“別在我跟前礙眼”這句就算了。否則真能寒了孩子的心。
都什麽時辰了還叫她出去玩?陸珍鼓著腮睨一眼映在窗紙上黑黢黢的樹影,心中愈發不安。她爹如此這般遮掩……該不會是招惹了有夫之婦吧?
念及此,陸珍眼前一黑,胡亂向陸玹拱拱手,深一腳淺一腳回了水荷院。
……
又是一個不眠夜。
次日清早,陸珍頂著眼底深深的青影到在東華門。
因為之前神機司死傷不少人,是以此番終試並沒有鬧出太大動靜。隻請了陸珍一個外人。
神機使們對陸珍的態度與前幾次迥然不同。
發自內心的熱情、謙遜的態度令得陸珍不禁對眼前的鄭琨等人生出敬佩之意。
“終試我們考種菜。”桑敬瞥了眼立在陸珍身後,穿著短褐的田螺精,努力讓自己笑開心愉悅,“待到收菜時還得請陸五姑娘做個見證。您可一定要撥冗蒞臨。”
陸珍點點頭,禮貌回道:“好說,好說。”
陳聞禮曲起腳趾,不知怎的,乍一見到陸珍就讓他情不自禁想起陸府那塊沉重的匾額。明明腳已經好了,可他就是覺得不得勁。
陳聞禮瞄一眼香爐裡燃著的線香,“時辰差不多了。查一查落沒落東西,要是落了現在回去拿還來得及。”
不等鄭琨說話,郭銘的聲音在門外響起,“老陳,你急個什麽勁兒?”
“老郭?”陳聞禮循聲望去,就見郭銘笑容滿面走進殿內,笑著與眾位神機使寒暄。
場面一下子熱鬧起來。
郭銘好像三朝回門的新婦,被家人圍著問長問短。
“公主殿下待你如何?”
“是不是整天給你立規矩?”
“你在那邊千萬別使性子。”
“是啊,是啊。殿下叫你幹嘛就幹嘛。別跟殿下擰著來。”
郭銘的笑容裡帶著苦澀。公主讓他望風,還讓他想辦法破陸五姑娘設下的結界。他不擰著來真就不行!
唉,光是想想就心酸。
從前在神機司的時候不覺得。在公主身邊當兩天差,他就咂摸出滋味兒了。還是在神機司待著好。雖說到死就是從八品,但也比整天提心吊膽強多了。
寒暄過後,眾位神機使重新落座。
郭銘偏頭瞅瞅陸珍,不知怎的有些心虛。他現在的主子對陸五姑娘的爹存了非分之想。而他此番回來的目的則是規勸陸五把她爹舍出去的同時給自己添個娘。
若是發髻上插一朵兒碗口大的紅牡丹,他就是如假包換的老鴇子。郭銘打個寒噤。
這都什麽亂七八糟的。
郭銘胡思亂想的當兒,陸珍的視線在他臉上繞了又繞。郭神機使而今正在棲霞公主身邊當差,若是讓他旁敲側擊在公主面前多為陸玹美言,對此事大有助益。
陸珍暗暗點頭。
郭銘和陸珍各自打著各自的小算盤。鄭琨清清喉嚨剛要說話,朱迎槐快步走入殿中,“高指揮使來了。”
高指揮使?他來幹嘛?眾人探究的目光紛紛向陸珍看去。
陸珍也是一怔。她趕忙起身,“那我得去迎一迎。”轉而去看鄭琨,“勞煩您備點糖果。”
高儻嗜甜不是什麽秘密。鄭琨點頭應承,吩咐朱迎槐去灶間取茶點。
陸珍和朱迎槐沒出三才殿,高儻便邁著大步走了進來,抱起拳頭團團一禮,“眾位神機使都在呢。”
可不都在呢麽。今兒個終試,死了的來不了,傷了的不能來,凡是活著的都來了。高儻這不就是沒話找話?
“都在,都在。”
“是是,咱們哪兒都沒去。”
高儻眼風一掃,瞧見陸珍了。
“小陸也在呢?”
“我也是剛到。”陸珍滿臉堆笑,“皇長孫殿下命我前來問候受傷的神機使。”
高儻板著臉略一頷首。
眾人分賓主落座。
忙活這一通,大夥兒都覺得嗓子乾,紛紛端起茶盞吃起來。
高儻說道:“我聽說神機司今兒個終試,就來湊湊熱鬧。你們不會怪我不請自來吧?”
“不會,不會。”鄭琨呵呵地笑了,“您能來,我們求之不得。”
高儻目光沉沉在鄭琨臉上停頓片刻,“沒有惹得鄭神機使厭煩就好。”
鄭琨色容一僵,端著茶盞的手緊了緊。高儻明顯話裡有話,看來他此番來到神機司絕非臨時起意。鄭琨垂下頭暗暗哂笑。他在想什麽呢。高儻行事向來極有章法。再說他也不是閑的沒事乾,肯定是抱著目的而來。
三才殿裡落針可聞。郭銘笑著打破靜默,“高指揮使真會說笑。老鄭這人最是好客。”
話音落下,朱迎槐手捧放著各色糖果的盤子走進來,將其擺在高儻手邊。
“高指揮使吃糖。”朱迎槐笑容恭謹,帶著些許討好的說道。
高儻淡淡嗯了聲,拿起一塊董糖放進嘴裡。
肯賞面吃糖就都好說。朱迎槐如釋重負退至一旁。
一塊董糖落肚,高儻挑起眉梢發問,“不是終試嗎?怎麽還不開始?”
鄭琨瞄一眼香爐,“高指揮使且耐心等一等,再有半柱香的功夫才到吉時。”
“神機司講究的很。”高儻語調平平,撩起眼簾斜斜瞟了瞟陸珍,“小陸回頭也給武德衛擺個保平安的風水陣。弟兄們腦袋拴在褲腰帶上,委實不易。”
陸珍脆生生應道:“成啊,包我身上了。”
高儻又拿起一塊董糖,狀似無意的說道:“我記得以前神機司有位沙神機使也愛吃糖。”微微偏頭看向鄭琨,“是吧?鄭神機使?”
是個大頭鬼啊!
老沙根本不好吃零嘴。
鄭琨擠出一絲笑容,“興許是吧。我……實在是記不得了。”
“鄭神機使這樣可不對啊。”高儻嘖嘖搖頭,“那會兒你跟沙神機使要好的很。說你倆是同穿一條褲子的交情也不為過。可你怎麽扭臉兒就把人家給忘了呢?”
整盤糖果都堵不住他的嘴?!鄭琨胸膛起伏,頷下胡須抖了抖。他又不是買不起新褲子,用得著跟老沙穿一條嗎?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