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奶，”看著半死不活的鴨子，土根不解道，“為啥要花那麽多錢買這樣的鴨子呀？”

  “噓！別問啦……”

  不確定之前那個賣鴨的攤主會不會折回來，沈素娥提著裝有鴨子的竹籠子，說：“咱們再四處逛逛吧，要是沒有其他要買的了，就去供銷社了。”

  集市很大，由好幾條街連在一起，根據賣的東西分為家禽市、牲口市、野味市、水果市、竹器市等等。

  家禽市賣的是雞、鴨、鵝、兔、小豬崽和小羊羔，牲口市賣的是牛、馬、驢、騾，野味市賣的是鳥、蛇、山雞和野兔、刺蝟、松鼠之類的小型野味。

  靈寶跟著娘親走到牲口市和野味市中間的路口時，四周忽然騷動起來。

  有些動物趴在地上靜得出奇，有些動物蜷縮著身子瑟瑟發抖，有些動物在籠子裡上躥下跳，興奮無比，還有些動物露出凶狠的表情，恨不得立刻衝出籠子。

  “哎喲，啥情況啊？這頭牛怎回事兒啊？”

  “我這騾子好像也有點不對勁啊！呀！瘋了吧？”

  說話的人賣的騾子是純白色的，非常少見，它這會兒像發瘋似的不停掙脫著繩子，把繩子給扯斷了。

  負責賣它的生產大隊社員著急拽住它的尾巴，大喊著，“誰來幫幫忙啊？這騾子瘋啦！”

  他這麽一嗓子喊出來，好些人勸道：“呀！你趕緊撒手啊，這瘋騾子會踹人的啊，被它踹到可疼啦。”

  “這是我們公社支書讓我拿來賣的騾子啊，要是讓它跑了，我要賠錢啊，我哪有那麽多錢賠啊……”

  他話未說完，騾子當真拿後蹄踹了他一腳，疼得他痛呼了一聲，被迫松手後，一屁股坐在地上。

  “哎喲喂！”手撐在地上，他疼得站不起來，哀求著，“誰幫忙我抓住那頭騾子啊！哎喲，疼死我啦！”

  眼看騾子橫衝直撞，誰也不敢去拉韁繩，伴隨著驚叫聲，大家著急往路邊躲閃，生怕自己被撞傷了。

  站在路口的小靈寶想起自己之前為了嚇唬母鴨子，釋放了龍氣，猜想這些動物十有八九是因為自己身上的氣息才變得不正常的，急忙隱藏住了氣味。

  “靈寶，快過來！”發現騾子狂奔而來，沈素娥忙將閨女往自己的方向拉，和土根一起貼著牆壁站著。

  本以為那騾子會跑出集市，沒想到它跑到路口後，突然來了個急刹車，大腦袋挨近靈寶，鼻子嗅個不停，好一會兒，它鼻腔中發出“噅噅”的聲音。

  “你幹嘛啊？”靈寶氣呼呼道，“走開！”

  騾子仰著大腦袋發出一陣嘶鳴聲，不願意離開靈寶。

  靈寶搖頭，“不要！我不要你跟著我！”

  “噅兒噅兒……噅兒……”

  靈寶低頭聞了聞自己，想著這騾子的鼻子這麽靈嗎？她已經把氣息隱藏住了，它居然還能聞到？
  沈素娥小聲問：“怎回事兒啊？它是不是說啥了？”

  “嗯，它說靈寶好聞，還說它剛才開神智了，只要跟著靈寶，它下輩子就不用進畜牲道了，非要跟著我，怎麽辦啊？”小奶娃一臉苦惱地說。

  她娘聽得驚訝，“啥意思啊？跟著你，這頭騾子下輩子能當人啊？”

  “靈寶也不清楚……”

  奶娃娃說話時，賣騾子的人扶著腰走到她們跟前，道歉說：“對不起啊，這騾子剛才也不曉得怎回事兒，忽然發起瘋來，我這就把它給拉走，抱歉抱歉……”

  他說完，拽著韁繩，想把騾子給拉走，可它腳下像生了根似的，愣是一動不動。

  “走啊！你動動腿啊！”不管他怎麽拉拽，騾子始終沒動，隨著他加大力道，騾子突然抬起前蹄，嘴裡發出“嘶嘶”的威脅聲，那樣子就像是在恐嚇人似的。

  剛剛才被它踹了一腳，他現在腰還疼，這會兒嚇得整個人往後躲，“你、你……又想踹我啊？”

  好些人好奇地圍上前，有個逛集市的人認識賣騾子的人，問：“趙二麻，啥情況啊？”

  “不清楚啊，這騾子不聽使喚了，”趙二麻急得額頭上都是汗，“老劉，你去幫我把生產隊其他人喊來吧，我管不住這頭騾子，得讓其他人來拉它。”

  “行嘞！你等著啊，我去找人過來幫忙。”

  他們說話時，沈素娥打量了騾子一會兒，見它個頭至少有一米七，和馬差不多高大，模樣也和馬差不多，除了耳朵比馬更長一點兒，毛更短一點兒。

  “小夥子，這騾子幾歲啦？”沈素娥問。

  趙二麻正擰著眉頭髮愁苦惱，沒想到有人會問自己問題，略微愣了下，急忙答道：“剛五歲，年輕著呢。”

  “這是生產隊的騾子吧？為啥要賣啦？”

  “太倔！”趙二麻歎氣，“這騾子雖說力氣比馬大，耐力比馬好，跑得又快，但是倔啊，實在是太倔了！讓它乾點活兒可費勁啦！它要是不肯乾，鞭它都沒用！”

  圍觀的人聽了他的話，點頭讚同道：“騾子就是倔，沒馬溫順，我們生產隊也有兩匹騾子，伺候它得和伺候祖宗似的，就得哄著它，讓它高興。”

  “我們村也一樣，能用馬就不用騾子。”

  “這騾子看著倒是不錯，”有人問，“多少錢啊？”

  他剛問完，其他人笑道：“怎呀？你還想買啊？沒瞧見這騾子一步都不肯走了嗎？買回去幹啥啊？”

  “也是啊，之前還發瘋踹人呢。”

  一時間，嫌棄的聲音越來越多，好些人看完熱鬧，覺得沒啥意思了，離開走了。

  土根看見有賣肉包子的攤位，拉了拉他奶奶的衣袖，“奶奶，那邊有賣肉包子，我想吃。”

  “早上不是吃了餅子嗎？這麽快又餓啦？”

  土根捂了下肚子，“也沒有很餓，就是沒吃過肉包子，以前爹帶我逛集市，說會買給我吃，最後也沒買。”

  “不是你爹不給你買，是這肉包子要糧票……”

  她話未說完，趙二麻忍不住插嘴說：“這集市裡頭的肉包子不用糧票，旁邊那條街上國營早餐店的肉包才要，不過這不用糧票的肉包子可不便宜，貴著呢。”

  “那我不吃肉包啦。”土根說。

  看著土根失望的樣子，靈寶說：“娘親，我們去問問價吧？靈寶也想知道肉包子多少錢一個。”

  “好。”沈素娥點了點頭，拉著閨女和孫子往攤位走去，結果沒走幾步，那白色騾子立馬跟上了他們。

  趙二麻又驚訝又驚喜，想著這騾子的倔勁兒估計過去了，忙拉著繩子說：“你小子可算是動啦。”

  結果那騾子根本不跟著他走，始終跟在靈寶後頭。

  “嘿！你啥情況啊？”趙二麻氣憤地罵道，“你這頭蠢騾子，往右邊走啊，你去哪兒啊？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