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說靈寶回來了，大家都著急出了廚房。

  “呀！”三磊子注意到他大哥臉上的傷，“大哥你這臉怎回事兒啊？是被人打了嗎？”

  他爹皺起眉，“大東子你這臉怎啦？”

  小靈寶歉疚地抿了抿小嘴巴，“大哥哥是被我……”

  不等奶娃娃說出實情，大東子急忙打斷道：“我這臉是被秀雲她那幾個弟弟打的，去方家村的路上，我和靈寶先遇到了他們，他們三個人打我一個。”

  “啥？”眾人吃驚地圍上前。

  沈素娥生氣道：“他們憑啥打你啊？太過分啦！以為咱們薑家好欺負是吧？不行，我得去找他們算帳，這事兒不能就這麽算了……”

  大東子他爹和幾個弟弟也都非常生氣，一副要乾架的氣勢，“一群兔崽子，臭不要臉的東西，居然三打一！別以為他們兄弟多，咱們比他家人更多！”

  眼看他們說著當真要往外走，大東子急忙攔住他們，“不用啦，你們不用去找他們算帳了，方家現在沒人了，全都被公安給抓走了，這會兒還在派出所裡頭呢。”

  他的話讓一家子人都詫異得張大了嘴。

  薑慶山驚愕又困惑地問：“派出所？啥意思啊？”

  他大兒子歎了一口氣，長話短說，把自己媳婦兒被娘家人關了兩三天的事情說了，“樹根是我兒子，他們故意這麽說，就是想把我家那兩百多塊錢搶走。”

  “啥、啥呀？這世上怎會有這麽壞的爹娘啊？我活到這麽大歲數都沒有見過這種人。”

  沈素娥驚歎後，還覺得有點兒不可置信，朝方秀雲問：“你爹娘就為了那點錢說出這麽離譜的事兒？那知青的事情全都是瞎編的？你爹娘這也太……”

  不等娘繼續追問，大東子打斷道：“娘，先別說啦，他們餓了這麽多天，剛剛才喝了一點兒水，先吃飯吧？”

  “對對對，先吃飯，哎喲，我是真想不到啊，怎會有這麽惡毒的人啊？到底是自己身上掉下來的肉啊，再貪錢也不能害了自己閨女一輩子吧？可真是絕了！”

  沈素娥說這話時，她丈夫和兒子們也都不停點頭，“大嫂也太慘了，攤上這麽些娘家人。”

  “大嫂，真是不好意思啊，之前我沒信你，”五超子抱歉說，“實在是沒想到你爹娘和嫂子會這麽壞。”

  “對啦！”走進廚房後，沈素娥似突然又想到什麽，大聲朝外頭的大兒媳婦兒問，“樹根娘，你和大東子去年的那些分紅錢沒被你爹娘兄弟他們搶走吧？”

  方秀雲猶豫了一會兒，暫時沒提離婚的事兒，搖了搖頭，“沒，錢被我縫在衣服裡了，他們沒有搜到。”

  “好好好，好孩子，你也真是受苦了，瞧著瘦了一大圈呢，樹根呢？怎樣啦？餓了這麽久，身體沒事兒吧？”

  “之前醒了兩次，現在又睡著了，”方秀雲說，“靈寶說樹根只是有點脫水，我待會兒再給他喂點水……就是之前嗓子哭啞了，估計要養一段時間才能說話了。”

  沈素娥看了樹根一眼，以前覺得他太皮惹人討厭，現在見他這樣子又覺得可憐，“可憐見的！”

  把切好的豬頭肉用盤子裝好，她對二華子他們說：“趕緊上菜吧！這些先端過去。”

  說完，她又大聲朝自己大兒子喊：“大東子你帶你媳婦兒和兒子們去廣場那兒坐著，好好陪著他們就行啦，吃飽點兒啊，廚房這裡的事兒你就別操心了。”

  二華子端著豬頭肉，說：“大嫂，你們趕緊過去吧，最右邊那桌的空位置就是咱們家的……”

  這麽說著，他又看向自己媳婦兒，催促道：“你也趕緊去啊！不是鬧著想吃肉嗎？”

  撂下這些話，他先一步出了院門，急著去上菜了。

  黃月珠吞咽了下口水，趕忙追上去，“你走那麽快幹啥啊？等等我唄，真是的！哎喲，餓死我了。”

  抱著樹根的方秀雲一臉吃驚，“去廣場吃飯？啥意思啊？剛才二華子端著的那盤東西是豬肉吧？豬皮？”

  “是豬頭肉哦！”靈寶笑盈盈地說，“就是豬腦袋上的肉，有豬耳朵、豬眼睛和豬面頰，娘親用了冰糖、醬油和鹽一起燉，還拌了芹菜，肯定很好吃噠！”

  她這話讓方秀雲饞得快流口水了。

  “咱們先過去吧，”大東子懷裡抱著小靈寶，對媳婦兒說，“路上我再跟你解釋。”

  等他們到了廣場，見四周全都是人。

  這會兒是下午四點多鍾，太陽已經沒有正午那麽暖和了，村民們穿著厚棉衣坐在凳子上，圍著桌子坐著。

  見二華子上了菜，大家激動地說著，“終於上菜啦！哎呀！可算等到了，我還以為今天沒得吃了呢。”

  二十多張桌子，兩百多個人望眼欲穿。

  李光正擔心上菜的人不夠，起身去幫忙了。

  大東子帶著媳婦兒找到自己家的座位，看見老二媳婦兒已經先坐下了，旁邊坐著富貴和土根，於是將靈寶抱到椅子上，讓媳婦兒和樹根坐在旁邊。

  “你們先坐著，我去幫忙。”大東子說。

  “娘！”一眼看見自己娘，土根眼眶泛紅，急匆匆地跑到他娘身邊的椅子上，仰著小腦袋問，“娘你回來了，你是不是和爹和好啦？你們不離婚了吧？”

  方秀雲不知道該怎麽回答小兒子的話，摸了摸他的頭，“這些天娘不在，爹和奶奶他們有照顧好你嗎？”

  “嗯！爹很好，奶奶和爺爺也很好，”土根說，“還有姑姑，姑姑對我超好噠，天天陪我玩，還給我吃的。”

  富貴鼓著小嘴，吃醋道：“姑姑對我更好！”

  “才不是呢，姑姑說她最喜歡我啦！”

  “是我，姑姑最喜歡我……”

  兩個男孩吵吵鬧鬧的時候，樹根醒過來了。

  他有點沒明白現在的情況，直到看見弟弟，才想起爹把他和娘救出來了，現在不是在那個可怕的姥爺家裡。

  張了張嘴，他想說話，可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娘，哥怎麽啦？”土根發現他哥臉色不太好看，蒼白蒼白的，忍不住問，“哥生病了嗎？”

  “你哥肚子餓了，吃點兒東西就會好的。”

  他們說話時，黃月珠一心都在豬肉上頭，這會兒盯著廣場入口，見到端著菜的老三，著急揮動雙手，“先上我們這桌啊，三磊子，我們這兒還沒菜呢，趕緊上菜！”

  三磊子端著兩盤肉，聽到二嫂的話，將其中一盤肉先端到了自己家那桌上，將另一盤放在隔壁桌。

  “哎喲，終於能吃到肉了。”黃月珠高興得喜笑顏開，將最大的一塊肉放到富貴的碗裡。

  本以為兒子會立馬抓起肉啃，沒想到他居然板著小臉說：“娘，這肉應該先給姑姑吃，姑姑都還沒吃呢。”

  這麽說著，富貴將自己的碗和靈寶的碗換了一下，像搖著尾巴的小狗，討好地說：“姑姑你先吃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