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到如今再次回看,許深忽然感覺那窗下的苗條身影有些眼熟。
似乎在哪見過。
但又一時想不起來。
正在許深感到詫異而思索時,忽然間他翻動的記憶篇幅之外,傳來一道充滿驚懼的慘叫聲。
這聲音極其響亮,猶如在許深耳邊。
他眼前浮動的記憶刹那間合並,睜開了眼。
回歸到墟界中,眼前是那青年的身體被撕裂,黑雪的發絲還未收回,可見剛剛的一切雖然漫長,實則都是瞬息間發生。
許深看到自己身邊站著一道模糊的身影,猶如透明的水,呈現出人形的輪廓。
這是……透明人?
對方向後倒退,驚懼地看著許深,像看到極恐怖的東西。
當他看到許深的目光時,陡然間發現,許深的目光在凝視著自己,他心頭一跳,驀然看到許深肩頭浮現出的墟獸,頓時身影一晃,朝對方急速衝去。
許深震驚,這透明人是什麽東西?
他急忙揮手招架,以小博大的能力爆發。
強化疊加!
但讓許深吃驚的是,以小博大的削弱似乎無效,連減速的作用都沒起到。
嗖!
透明人的身影幾乎瞬間逼近,下一刻消失在許深眼前。
“去哪了?”
許深急忙四處張望,從原地跳轉開來,卻並沒有看到透明人。
在自己身上?
許深檢查自身,立刻詢問海爵:“你有沒有看到那透明人在哪?”
“透明人?”海爵的語氣疑惑。
“你沒看到?”
許深愣住,他知道自己會看到一些其他人和墟看不到的東西,但那種東西往往極其恐怖。
難道說透明人是那種層次的?
梅芙……許深掃向梅芙的方向,卻看到梅芙只是悠然坐在虛空某處,看上去像飄在空中,而實則也許是在第五層墟界中,端坐在某處山頭上,或是樹枝上。
在梅芙身邊也沒有透明人,而且梅芙似乎沒什麽反應,如果遇到她相同層次的東西,她應該會很激動才對……嗯,為什麽會是激動,而不是害怕,或是敵對,許深也說不清。
“沒看到。”
海爵如實回答,道:“雖然不知道你說的是什麽,但剛剛被撕裂的那道點心……似乎只是傀儡皮囊,並非那君王的真正身軀。”
許深怔住。
那青年只是皮囊?
那剛剛的透明人……就是那君王了!
但他剛貼近過來,跑哪去了?
許深腦海中浮現恐怖的念頭,摸了摸自己的後背,卻什麽都沒摸到。
他甚至呼喚出墨衛,以旁人的角度來檢查自身,也依然什麽都沒看到。
消失了。
許深臉色變幻不定,他不敢大意,畢竟是君王,誰知道有什麽詭異的特殊能力。
對方的能力可是達到領域級別,而且能涅槃重生成為君王,在二態中多半也是翹楚,能力極其詭異。
“黑雪,你看得到麽?”
許深詢問肩膀上的黑雪。
半晌,遲遲沒有回應。
許深表情頓時凝固,驀然看向黑雪。
卻見黑雪表情陰鬱地看著他,眼中似乎露出某種嗜血和殺意。
與此同時,在黑雪的腦海中。
夏通潛藏在這隻墟的記憶內,急速翻動對方的記憶,同時調整跟修改,將其記憶改寫,這就是他的能力,他稱作記憶掌控。
他能潛伏在記憶的層面,隨意行走於襲擊者的記憶當中,隱藏於記憶的角落,不易察覺。
也能輕松翻閱別人的記憶,完整的一生在他眼中,只需現實中的0.1秒不到,就能閱完。
讀取、修改,刪減等等,都是他的戰鬥方式,殺人無需自己動手,甚至可讓敵人抑鬱自殺。
為此,他舍棄了肉身。
肉身會被遺忘,就像逝去的父母、愛人。
多年後其面目都已模糊。
但他們永遠活在自己的心中,活在自己的記憶裡,絕不會被遺忘。
因此,記憶才是最可貴的。
若能將記憶永久保留,便可……永生。
夏通便是這樣一位接近永生的君王,他已經活了三百多年,這並非他的極限,僅僅只是因為他出生才三百多年而已。
很快,夏通讀取了這隻墟的記憶。
以“現在”為尺碼原點,向前飛速滾動,昨天、前天、一直滾動到某個時間階段:
少女墟在覓食時,結識了那個青年。
青年將其帶回家。
少女墟想要讓其當哥哥,但……青年身邊有姐姐了。
在少女想要爬上床的那一刻,陡然間,夏通的臉色僵住了。
他的瞳孔瞪得極大,驚駭欲絕地看著記憶中的那一幕。
那恐怖的東西……為什麽在眼前這隻墟的記憶中也存在?!!
“啊啊!!”
夏通如崩潰般,發出驚恐的慘叫,他感覺那恐怖的東西似乎穿透了記憶,那雙恐怖的眼眸,在似笑非笑地凝視著自己。
那種恐怖的凝視,讓他宛如毒蛇前的倉鼠。
無處掙扎、無處躲避、無法逃跑!
如掉落在深海中,恐怖的窒息感壓製著喉嚨,他渾身的血液像抽乾般,所有的力量在這一刻似乎都潰散,消失。
嗖!
他拚盡最後一點力量,從這篇記憶中逃亡出來。
而在許深的視野中,慘叫聲響起,緊接著,一道透明的身影從黑雪的腦袋中擠壓出來,如某種透明而黏糊糊的蟲子,擠壓出來後快速變成人形,落在地上。
原來是隱藏在黑雪的身體中了。
隨意附身?
“向前發動血液覆蓋。”許深立刻對海爵說道。
海爵疑惑,但動作卻沒遲疑,許深先前的話也讓她心底有些許猜測。
此刻血液驟然翻湧,傾覆而出。
眼前浮現出一個血人輪廓。
“在那裡,讓我來!”
牛頭人的靈魂凝聚出來,咆哮著轉身俯衝而去。
夏通看到牛頭人的靈魂,瞪大了眼睛,猶如見鬼般,自己是中幻覺了?!
靈魂都自爆的家夥,居然還在?
他愣在原地,一時沒反應過來。
當牛頭人襲殺過來時,他急忙身體收縮,順著覆蓋在自己身體上的血液,再次發動能力。
血液為觸碰媒介,他進入到海爵的記憶當中。
寄生在許深胸口的墟,只需小小篡改下記憶,就能將許深殺死。
很快。
無數的記憶翻頁而過。
沒等夏通開始編造記憶,陡然間,那些翻頁的記憶中,一幅模糊且恐怖的畫面,一閃而過。
夏通的表情凝固了。
在這隻墟的記憶中……也有?!
不,不行,必須抹去!
這次夏通沒再慌張失神,而是心中發狠,要將那恐怖的東西抹去,只是在記憶中而已,自己才是這裡的王!
他立刻便將這模糊記憶的一頁,想要撕毀。
但忽然間卻發現,自己無法撕動。
能力像是陡然失效了。
“你,想要做什麽呢?”
一道輕柔的聲音在夏通的耳邊響起,如天籟般,但落在夏通耳中,卻猶如地獄。
他身體僵硬,慢慢睜大了眼睛。
便看到那記憶中的恐怖身影,猶如從屏風後踏足而出,姿態輕盈而悠閑,帶那種恐怖的姿態,就像無數黏液在蠕動,令人心膽俱裂。
“要做個乖孩子啊……”
輕柔的聲音帶著淺笑的語氣說道。
夏通看到一根恐怖的觸手延伸過來,落在了自己的眉心。
刹那間,他有種天旋地轉的感覺。
腦海中承載的無數記憶,刹那間如被翻江倒海,攪得渾濁。
撲通。
夏通的身體再次從許深的體內掉落出來,跟先前相比,此刻卻如一條透明的死蟲,奄奄一息地撅著屁股,趴在地上,雙眼無神。
許深看到了,立刻讓海爵用血液覆蓋,將其現行。
“我來。”
牛頭人大步走來,將夏通的腦袋抓住提起。
“這家夥好像沒身體。”牛頭人捏著夏通,感覺也不像捏著靈魂體,而是某種特殊的黏質物質。
許深看到對方萎靡不振的模樣,有些詫異,對海爵道:“你剛做了什麽?”
“我……沒做什麽。”海爵有些遲疑,感覺自己腦海中的記憶似乎有些小小變化,在自己先前棲息的廠底血池內,那道模糊的恐怖身影前,眼前這透明人跪下了。
他什麽時候去過那裡?
“要解決掉麽,看起來很美味的樣子。”牛頭人有些按捺不住地詢問道。
饑餓了上千年,出來就能吃到大餐,簡直爽歪歪。
夏通此時掙扎著蘇醒過來。
他眼中露出迷茫之色,看著許深,以及眼前的牛頭人。
“這裡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