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深沒感應錯的話,這君王的血肉中竟有一絲神的氣味。
很難想象,如此弱小的君王,居然會跟神有關聯。
許深睜眼望去,目光掠過剩下幾人,眼神閃爍。
看到許深的眼神,包括教皇在內的眾人都有種被野獸盯上的感覺,似乎自己是待宰的肥羊,即將端上美食家的餐桌。
他們心驚膽戰,該不會許深殺戮成癮了吧。
“聽說你們的拜神儀式能製造出君王,這人就是拜神儀式製造的嗎?”許深開口詢問道。
教皇微怔,心中忐忑地道:“君主明察,他的確是依靠拜神得吾主的賞賜,才得以蛻變。”
許深有些驚訝,這月光教背後真有神?
他想到神主的靈魂,跪拜在某顆碩大的物體之上。
整個宗教上下,似乎確實跟某位神有關系。
“以前你們月光教,是不是有位君王的能力是金黃色的血液?”許深忽然詢問道。
教皇一愣,不禁驚疑地看向許深:“君主怎麽知道?”
還真是……許深想到那位有神血能力的君王,對方在他帶走海爵跟鈴戮時前來阻攔,後來被甩脫了,但似乎被梅芙給殺死了。
“那位也是拜神儀式蛻變的嗎?”
“嗯……”
教皇眼神複雜,沒想到許深對月光教的調查比他想象的還深,許多隱秘都無法隱藏了。
許深點點頭,現在基本能確定,月光教背後有一位真神了。
只是那尊真神似乎沒有現身,或者說受到某種限制不便於現身。
既然真神不願意現身,又為何會控制這月光教?
神要利用月光教作甚,收集信徒?
許深忽然想到一個問題,不禁看了眼旁邊的梅芙。
神……吃什麽?
或者說,神的需求是什麽?
凡人的祭拜?
許深在沉思,教皇等君王見狀不敢出聲,心緒也在浮想聯翩,不知自己命運如何。
時間流逝,沒多久,幾道身影飛掠而來。
教皇等人轉頭望去,等看到其中一道身影時,教皇心中暗松了口氣。
但願事情到此就能結束……
許深也感受到來人,暫停思緒望去,頓時看到一個熟悉的身影。
雪白的長袍,滿臉慈悲,眼神柔和,但此刻表情間卻多出幾分驚疑。
這是一個儒雅慈祥的老者。
許深看到對方時,對方也看到了許深,見許深坐在神座上,暗驚了下,頓時知曉這位就是他們說的君主。
快速趕到許深面前,低頭行禮,恭道君主。
面對這畢恭畢敬的態度,許深靜靜地看著對方,而老者也疑惑地抬頭,跟許深對視上,老者勉強擠出一絲笑容,道:“聽說君主找我,不知有何吩咐。”
許深看著他的眼神,確認對方完全沒認出自己。
呵……
許深心中忽然想笑,是手裡虐殺過的人太多,早已將自己忘卻,還是自己實在是個不起眼的小人物,壓根沒有記得的必要。
搖了搖頭,許深輕歎道:“你過來。”
雪白長袍老者猶豫了下,轉頭看了眼教皇跟其他君王,卻發現其他人都是低著頭,沒有跟他對視,這種詭異的感覺,讓他意識到某種危險。
但許深沒有發難,他也不敢冒然率先發難,這需要勇氣。
因此還是遲疑著緩慢上前。
“最近剝皮的手藝有進步沒?”許深輕聲問道。
“還好……”雪白長袍老者正要謙虛,忽然微愣,抬頭看了眼許深,這一看頓時覺得有些奇怪,似乎在哪見過這張臉,他腦海中急速轉動起來,很快,他的臉色驟然大變,驚駭地看著許深:
“是你?!”
“居然還記得我……”許深笑了笑,道:“教典你都背下了吧?”
雪白長袍老者眼中露出驚恐,當初自己“教育”的小人物,如今居然是君主?
他頓時明白教皇跟其他人為什麽會有那種奇怪反應。
原來叫自己過來……就是給這君主賠罪的。
他心中蒼涼,但身體卻瞬間暴起,急速後退。
他知道許深絕不會放過他,先發製人還有一線生機。
但他身體剛動,就感受到置身沼澤般的艱難阻力,他立刻意識到是許深的能力,當即自己也暴起全身力量,一道黑影在他頭頂凝結,赫然也是一道詭異天使的模樣。
許深有些意外,第一次看到兩種完全一致的能力。
眼前的老頭也是拜神儀式蛻變的君王嗎?
難道說那儀式能直接賦予某種能力?
但能力是天生的,從初態時顯露,二態時完全展露,等到君王時徹底蛻變。
而先前那修女的記憶中,需要表現極好的二態才能參加拜神儀式,也就是說,這拜神儀式強行改變了他們原有的能力?!
許深驚訝之余,動作卻沒有停,肩膀的黑發席卷而出,如先前那般,將那詭異天使直接攪碎。
面對瓷器般的天使,黑發如無數旋轉的龍卷利刃,瞬間收割,隨後化作大量的發絲,將雪白長袍老者籠罩住,拉扯到許深面前。
“你……”
雪白長袍老者此刻容顏煥發,蛻變成孩童模樣,力量更是等同於普通人,墟力被完全壓製,無法調動。
他震驚地看著許深,僅僅一個照面,自己竟然毫無反抗之力?
“別緊張。”
許深伸手輕輕撫摸著他的臉頰,同樣面帶柔和的微笑:“你不會那麽輕易死掉的。”
孩童模樣的老者驚恐,連忙求饒道:“放過我,我願意誓死效忠您,任何事都可以做,當初是我有眼無珠,是我……”
話說不出來了,嘴裡被頭髮塞滿。
“不用呱噪。”
許深輕聲道:“你只需好好享受我賜予你的命運就好。”
孩童眼神驚恐,眼眶都幾欲撕裂,露出恐懼地求饒,掙扎著搖頭。
許深微微揮手。
黑發快速纏繞,將他全身包裹,纏成一個蟲繭,拉扯到許深的座椅後面。
看到此景,教皇跟其他君王都是噤若寒蟬,不敢吭聲。
先後兩次出手,許深幾乎是不費吹灰之力就將君王鎮壓,讓他們深刻感受到君王跟君主之間巨大的差距。
同是一個層次,戰力卻相差天壤之別。
“現在,說說拜神儀式吧。”許深對教皇道。
教皇眼神複雜,知道瞞不住,當即將拜神儀式的事交代了。
月光教的拜神儀式會挑選資質最優秀,對教內貢獻最高的二態進行,參加儀式者有九死一生的機會,一旦活下來,得到神的恩賜,就能蛻變成君王。
並且能力還會改變,被神諭覆蓋。
這“神諭”就是神賜予的能力。
按照儀式時神傳遞的訊息,當神降臨時,他們這些得到神諭者,都將徹底成為神身邊的仆從,化作天使、守衛等等。
目前的神諭只有三種,一種是天使,一種是擁有神血的神護衛,還有一種是有黑暗神眼的神巡查,替神巡邏世間。
“月主何時降臨?”許深詢問。
月主就是月光教的神名。
按月光教的記載,神竟然就居住在天際上的明月之上,因此被稱為月主。
“再過三百年……”教皇恭敬說道。
許深目光微動,三百年嗎,說快不快,對他們君王來說,也不算漫長。
“月主降臨的話,會怎樣,統治這個世界嗎?”許深詢問道。
教皇猶猶豫豫地道:“吾主的啟迪並不明確,吾等也不清楚,但吾主降臨時……世間應當臣服……”說到這,他抬頭偷偷看了眼許深。
許深挑眉,口氣真大。
但對方是神,的確有這樣的力量。
沉默了下,許深呼喚出夏通。
與其詢問,他想了解的更清楚一些。
“別試圖反抗。”許深冷漠地道。
教皇似乎知曉夏通的存在,臉色微變了下,有些難看,但還是克制住身體。
夏通咧嘴一笑,興高采烈地鑽入到教皇的身體中,曾幾何時,自己在月光教前只是不入眼的三流貨色,但如今卻能侵犯這位教皇的腦袋,這是何等快感。
很快。
夏通在教皇的記憶中暢遊起來。
但忽然,他窺見了神秘的一幕。
遙遠的明月之上,一道龐大、巍峨、猙獰和恐怖到難以想象的身影,在靜靜盤踞蟄伏。
而他窺見那道身影的同時,他似乎也被窺視了。
刹那間,夏通有種不寒而栗的感覺。
這可是記憶。
而且是以前的記憶。
但夏通卻有種感覺,自己被那尊神凝視了。
“不……”
夏通急忙便要抽身而退,但下一刻,一股恐怖的力量籠罩而來,夏通發覺自己的身體竟不受控制,被他自己的能力帶動,朝那尊神飛去。
他的能力能順著記憶穿梭,而此刻,他的能力莫名得到無限的增強,竟爬行到那尊神的記憶中。
但在爬行過去的刹那,又被彈了出來。
他掉落在了神面前,如一隻螻蟻。
夏通頓時懵了,驚恐地看著四周,發覺自己似乎……脫離了月光教堂,來到了眼前這尊神面前……
時間一點點過去。
許深等待了半個時辰,他有些不耐煩了,又是這麽久,夏通遊覽記憶很快才對。
“夏通!”
許深呼喚。
但沒有反應。
許深皺眉,難道又是記憶太龐雜,導致深陷其中?
他再次等了半個時辰,用墟力呼喚。
“夏通!”
依然沒有反應。
“沒用了。”
旁邊,梅芙坐在教皇的桌上,翹著小腿,對許深輕柔地道:“他被那尊神吸引過去了呢,窺視到那尊沉睡的神,他有點可憐。”
許深怔住。
夏通被神吸引過去了?
怎麽吸引?
直接從教皇的記憶中引渡了過去??
許深有些震驚,這種手段超出他的想象,這就是神的力量嗎?
臉色變幻不定,許深盯著教皇,過了片刻,仍不死心地再次道:“夏通!!”
這一次,依然沒反應。
許深臉色難看,夏通在他身邊算是用的頗為順手的君王,居然就這麽沒了。
此刻的夏通生死未知,被神接走,僅僅站在神面前,估計便已經生不如死了吧……
沒想到窺視教皇的記憶這麽危險,或者說,窺視到神是如此危險。
許深覺得自己有些大意了,有些東西不是同一層次,絕不窺視,這樣的道理,以前他是初態和二態時,還戰戰兢兢的嚴格遵守,如今成了君王,遊蕩世間最強的墟也就是A級,即便窺見也無所謂,導致他對這一項斬墟者必須嚴格遵守的條令放松了。
“如果你想要他回來,我也能幫你接回來呢。”
梅芙看到許深陰沉的臉色,輕柔地淺笑道:“但這樣的話會激怒那個沉睡的家夥哦,這樣的話,會有不少人要死掉呢,你願意嗎?”
許深微怔,他沒有懷疑梅芙的話,夏通還能回來。
但沉睡是什麽意思?
那月主在沉睡中?
許深陷入了沉思。
僅僅沉睡就能孕育出月光教的君王,如果蘇醒了,會不會馬上降臨?
想到這點,許深不敢冒險,他思索了下,選擇先放棄夏通。
實在不行,自己還有最後的辦法。
釋放出那個被囚禁的家夥,讓她來逆轉一切。
從過去的時光中將夏通復活出來,應該是輕而易舉的事吧。
但釋放出她的風險太大,不到最後關頭許深不願輕易嘗試。
“罷了。”
許深歎息一聲,這話既是回答梅芙,也像是對夏通的不回應做出表示,他對教皇道:“今後月光教解散,從此更名為光明教,拜神儀式封存,列入禁忌,你們所朝拜的月主太危險了,在你們眼中對方是神,在神眼中,你們只是螻蟻,別妄圖以為螻蟻的親近,會引起神的憐憫。”
教皇跟幾位君王都是愣住,不禁變色,許深一句話就要解散月光教,這怎麽可能?
“君主,我們信奉月主,現在要我們全教背棄吾主……”教皇急忙道。
許深冷漠地道:“你是擔心教徒的思想擰不過來,還是你們自己不願意?”
教皇心頭一寒,苦笑道:“這,這種事實在是……吾主要是知曉,必然會震怒的。”
“祂如何會知曉?”許深問道。
教皇愣住:“這……”
“這不是一朝一夕的事,給你們三年時間,慢慢去修改教典,世間的神多了,如果你們非要信奉一位真神,我可以給你們舉薦一位。”許深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