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9章 再不用掉就過期了
東華門,仁和酒樓
如蘭‘哢嚓’咬了口蘋果,再次探出窗外看了看皇宮方向,發現依舊沒出現狀元的身影,嘟囔道,“都過巳時四刻了(10:00)衡二哥怎麽還沒來。”
半個時辰前,平寧郡主派到宮裡打探消息的,傳回王立冬中狀元的事,按著往年的規矩,這個點狀元都逛完東華門收攤了
盛明蘭剝著手中的香蕉,道,“衡二哥和官家那麽熟,可能聊天沒注意時間。”
如蘭想了想,說的挺在理.
“噠噠.噠.噠.”震耳欲聾的馬蹄聲從皇宮方向傳來。
“來了,來了,狀元公來了。”
包間內眾人紛紛走到窗戶前,探頭看向皇宮方向,黑丫丫一大群皂衣侍衛,正往東華門疾馳而來。
王氏驚訝道,
“往年替狀元專職清道的,也就兩三個護衛,今日怎麽那麽多?”
平寧郡主眼神一縮,打馬騎在最前的,正是提舉皇城司張茂澤.這是出大事了。招來自己的貼身大丫鬟,“馬上派人去宮裡,打探下出了什麽事。”
“好的郡主,”陸宏家的點了點頭,就出了包間。
王氏緊張道,“郡主娘娘,出事了?”
“噠噠噠,”上百騎從酒樓前呼嘯而過,平寧郡主道,“這些是皇城司護衛,領頭的是皇城司提舉。”看到王氏一臉迷茫,解釋道,“一下出動這麽多皇城司,而且還是張茂澤帶隊,我記得還是十幾年前,查處‘坤寧宮遇刺案’”。
王氏道,
“坤寧宮是皇后娘娘寢宮吧,皇后娘娘被人刺殺過?”
平寧郡主這才想起這件事情被皇帝壓下了,所以知道的人有限,就小聲的和王氏說了個大概。
坤寧宮遇刺案,發生於慶歷八年(1048年)閏正月十八日夜間的坤寧宮附近,有四名宮廷禁衛軍士兵叛變大舉殺人放火,一度危及皇帝安全,最後被聞訊趕來的皇城司護衛平定。不過這事涉及后宮鬥爭,事後皇帝就輕放處理了。
謀反!
王氏渾身一顫,大喜的日子,怎麽出了這種糟心事,長柏可是還在皇宮裡邊,可別出了事了。忙四下張望,可惜包廂內沒設‘神位’,否則燒上兩炷香,和神仙打個招呼,幫忙照看下自家兒子。
如蘭見到老娘神思不屬,忙安慰道,“母親沒什麽好擔心的,我們家在南城,皇城司走的是東城方向。”看了看桌子上的水果,挑了老娘最喜歡吃的山竹,“母親,吃水果。”
王氏想了想,臉色立即陰轉晴,接過山竹,高興地擼了寶貝閨女兩下,直誇聰明。
忽想到身邊的平寧郡主,忙給閨女打了個眼色。如蘭愣了下,她又不知道未來婆婆喜歡吃什麽水果.偷瞄了眼平寧郡主身前裝果皮的盤子,乾乾淨淨,見小六吃香蕉吃的正起勁,就拿起一根香蕉,遞到未來婆婆面前,“郡主娘娘,吃水果。”
皇城司提舉張茂澤,拿馬鞭狠狠抽了兩下,‘駕駕.’十三年了,終於又遇上大案子了。
皇城司,帝王“耳目之司”,最重要的任務就是監視勳貴武將,防止上演‘黃袍加身2.0版’。
可惜大宋文人下手太狠,把勳貴武將整的都成了小綿羊。也就幾年前,傳出樞密使狄青要造反,可一查,發現根本就沒那回事,狄青就是個大慫包,被傳言嚇得,把家裡的刀劍都給扔了。
沒人造反,就沒了業績,在皇帝眼中重要性就下降不少,辦公經費好多年沒漲過一分錢。
大宋,文貴武賤,皇城司的名聲更是臭不可聞,替皇家做鷹犬,就是衝著那幾個銅板子,一直不加工資,人心就散了。
張茂澤為了帶好隊伍,絞盡了腦汁。京師的商業非常繁榮,不過騙子也多,就帶著皇城司乾起了討債的活計。雖然兄弟們腰包裡多了不少銀錢,可老是不務正業,長久下去,也不是個事.
東城·牛行街,韓琦宅邸
這是一座佔地3000多平的大宅院,沿南北中軸線依次建為南群房、客廳、大樓及東西群廂三進院落,建築工藝獨特,雕刻砌鑿,工藝細膩精湛,明柱花窗,美妙絕倫。
大門上一副描金對聯,上聯為耕讀世業,下聯為勤儉家風。寥寥數言勾勒出一個書香盎然、春華秋實的景象,一派大家風范。
“噠噠噠,”一陣馬蹄聲由遠而近,一個門子打開小門,探頭往外打量了幾眼。
風馳電掣,幾個呼吸幾十騎到了大門前,“唏律律~~”嚇得的門子慌忙縮回腦袋,一看架勢就知道不是什麽好相與的,門子一陣手忙腳亂才把小門給插上。
掃了兩眼韓府,張茂澤一揮手,“圍起來,不許放走一人!”
“是,殿帥!”
翻身下馬,把手中韁繩扔給隨從,張茂澤對著副手道,“破門。”
韓琦正妻崔氏正看著一處田莊的帳本,“嘭嘭嘭”前院方向傳來一陣陣撞擊聲,微微皺眉,對著身邊的大丫鬟道,“去瞧瞧,何事吵鬧?”
大丫鬟請了個萬福,“是,大娘子。”
“大娘子,大娘子不好了.來了好多官兵,正在砸門。”門子跑上廳堂,慌張道,“烏泱泱一大片,起碼有百來號人,一身皂衣.”
黑衣官兵,崔氏忙問,“問了是什麽人?”
門子道,“說是皇城司。”
崔氏大驚,“你沒聽錯?”
見到門子點頭,崔氏臉色變得煞白。
她可不是王氏那種對朝廷的事一問三不知的婦人。出自鄢陵崔氏,是唐代‘五姓七望’頂級世家大族清河崔氏的一支分支。曾祖父崔周度,後周初年任兗州節度使判官,被節度使慕容彥超殺害後,贈官秘書少監。祖父崔汝礪,累贈至兵部尚書,父親崔立官至工部侍郎。
自家官人難道摻和進謀逆案裡了?
忽見一眾皂衣護衛,擁進了廳堂,崔氏穩了穩心神,起身迎上前詢問,“不知道是哪位大人?來韓府有何公乾?”
張茂澤拱了拱手,“提舉皇城司張茂澤,奉旨察看韓琦家產。”
屋內眾人聽見,齊齊跪伏在地。
“煩請崔娘子管束好府內家眷和仆役,不得走動。”張茂澤分出一部分護衛,把守各門,然後讓副手帶著手下,分頭按房查看。
“哪位是府上大管家?”
韓府大管家看向崔氏,崔氏點點頭,大管家出列,拱手道,“小的是韓府官家。”
“帶我們去書房。”
“乖乖,殿帥,這韓相公家可真氣派。”跟著管家走進中院,一乾辦指著右手邊十丈開外的一處小花園道,“瞧那小花園,有一角多,比我家整個宅子還大。”
角,宋朝計量單位:面積采用頃、畝、角、步,1頃等於100畝,1畝等於4角,1角差不多有166平方米。
張茂澤掃了眼中院,估計佔地面積有兩畝地大小,“我要沒記錯,這座宅子應該有五畝地,一共3處花園,剛才那個是最小的,最大的佔地有一畝多。”
乾辦一臉羨慕道,
“我就是乾一輩子都賺不到這麽多銀錢。還是這些世家有錢,百年前買下這套房子也就萬貫左右。”
張茂澤冷笑道,“我們韓相公可是庶出,韓家可不會給這麽大一套宅子。這院子是韓相公去年從一退休致士的官員手上買下來的,花了足足37萬貫。”
乾辦驚訝道,
“韓相公是庶出?那他哪來那麽多錢財?”
世家大族,庶出的兒子分家時,遇上大氣的主母,能分個五六千貫,刻薄的,千把貫錢就打發了。
張茂澤抬腿就給心腹pg上來了一腳,“整天就知道撈錢,韓相公現在是樞密副使。”
乾辦討饒了幾句後,豔羨道,“怪不得能買得起這麽大宅子。”
要換以前,張茂澤也會羨慕的流口水,可如今上了王立冬的船,眼光高了不少,韓琪的收入也就那樣了。
“聽說韓相公在西邊呆了十來年,西軍那邊的孝敬,一年差不多也能有二三十萬.”
走在前面帶路的大管家,聽著後面幾人肆無忌憚聊著自家主君的各種隱私,心就一直往下沉
來到書房,張茂澤手下的小弟,專業技能非常過硬,沒一會兒功夫,就找了暗室。
暗室裡邊除了幾箱金銀細軟,博古架上,放了不少禁用之物。十幾本天文圖讖、術數和卜相的書籍,還有好幾件觀天象的器物,‘風向標’‘渾儀’包括齊衡說的‘日規’。
一押班打開一個紫檀木盒,看到裡邊的明黃袍,驚呼道,“艸,龍袍!殿帥,龍袍。”
張茂澤走上前,從木匣內取出龍袍,和押班一起展開,圓領,金線繡著的幾條五爪金龍,幾條龍有點瘦,好似有些營養不良,屬於唐代式樣的龍袍。摸了摸材質,金陵雲錦,繡功也是一流的,縫製這麽一條龍袍,最起碼要兩三年時間。
乾辦打開一個小木盒,裡邊躺著一栩栩如生的小木頭人,身上扎滿了銀針,仔細看了下木偶上的名字,嚇得手一抖,驚呼道,“殿帥!”
“什麽東西大驚小怪的。”
張茂澤走上前,當看到木偶上寫著三個字‘趙受益’.也忍不住來了句‘臥槽!’當今官家登基前的名字就叫這個,趙禎是當了皇帝後改的名字。拿起木偶,雕刻的栩栩如生,是官家年輕時的模樣,翻了下木偶人背後,發現上面竟然寫了生辰八字。
額頭一下冒出大片冷汗。
“啪嗒!”
張茂澤趕緊把木偶塞回盒子裡,再狠狠打了兩下自己的左手。
讓你手欠!
皇室人員的生辰八字是高度機密,官家的八字除了他本人知道外,就只有先帝和其生母知道。
雖然小木人背後的八字,不一定是官家的,可也不能排除真是官家的.
忙掃了一遍密室,發現加上他就三人,而且都是心腹手下,剛才也都一同看過了官家的八字,立即拉過兩人,叮囑兩人閉緊嘴巴,千萬不能說出去,否則明年的今天,老婆成別人的,兒子也喊別人爸爸.
乾辦和押班的腦袋點的像是小雞啄米。
張茂澤把小木盒揣進懷裡,齊衡這家夥,為了搞死韓琦,竟然敢弄出這麽個大殺器,這東西可是把雙刃劍,一不小心就傷人傷己,而且很損陰德
有些不值得!
要是王立冬知道這廝想法,肯定會說他想多了!
有次他去后宮閑逛的時候,瞧見有人正在玩這東西,覺得有點意思,順手帶了出來。想著老皇帝也活不了多久了,再不用掉就過期了.
東華門,仁和酒樓
聽完陸宏家的匯報,平寧郡主心情就有些不美,寶貝兒子在金殿上搞出那麽大動靜,齊海和老爹事先都知道,全家就她不知道.
王氏見平寧郡主半天不吭聲,以為是擔心齊衡的仕途,忙出聲安慰道,“郡主娘娘放寬心,衡哥兒既然拜了官家為師,那官家必定會護著衡哥兒的。”
平寧郡主微微點頭,對著王氏道,“跨馬遊街是看不成了。離午膳的時間還早,我們一起打會葉子牌怎麽樣?”
王氏忙客氣的推卻了兩句,等知道中午飯菜都已經預定好了,再客氣了兩句,見郡主很是誠心的樣子,就滿口答應了下來。
如蘭立即縮回了手。原想再吃個澄沙團子,撫了撫有些吃撐的肚皮,臉色立即垮了下來,要是知道中午不回家吃飯,她就不吃那麽多了。想了下這家仁和酒樓的特色菜,糖醋黃河鯉魚,汴京烤鴨、桶子雞
“噠噠噠”窗外傳來傳來疾馳的馬蹄聲,眾人都起身,來到窗戶邊,就見三匹馬從東城疾馳而來,馬上三人不停甩著馬鞭,三騎從窗前飛馳而過,中間一人竟是皇城司提舉,神情異常的嚴峻。
平寧郡主繃著的臉,浮上了絲笑容。
崇政殿
殿內的氣氛有些冷清,三品以下的官員,都被老皇帝給遣散回家了。
韓琦臉色雖然有些蒼白,但神色淡定,時不時和幾個好基友,聊上幾句。
被王立冬點出私藏天象用品時,他就知道這次真的栽了。家裡藏了可不止一個‘日規’,還有許多天象和歷法方面的東西,倒不是為了謀反或者不可告人的目的,而是研究易經用的。
官家也肯定知道這些東西的用途,所以殺頭是不可能,大概率就是貶官了。
看了眼官家的臉色,烏漆嘛黑的,自己大概率會被貶斥到嶺南,這個‘熱門目的地。’
漢唐時,流放官員的地方非常多,東南西北都有,如安西都督府,雲貴,或者黑省,可如今這些流放的“熱門地”都被異族權佔據,嶺南成為貶謫官員的惟一選擇。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