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就離!”何文慧擦了擦眼角的淚水,起身就準備往外走,他忙出聲喊住女人,何文慧停住腳,看著他道,“還有什麽事?”
這時有一對小青年,有說有笑的走過,他示意何文慧坐下,等兩人走遠後,說起了離婚財產分割方面的事情。
兩人沒有孩子,也沒一方出軌,按慣例,夫妻共同財產一人一半,何文慧應該不會有什麽異議,但何母和何文遠肯定舍不得把吞下嘴的肥肉再吐出一半來。
何文慧淡淡道,“結婚到現在,你的工資全都花了,我的工資也隻存下了八十塊。我身上沒帶那麽多錢,明天你來趟服裝廠,到時候我把四十塊錢給你.”
王立冬擺手道,“你那點工資就算了,我說的是咱們倆結婚時收的禮金,我哥我媽可是給了整整一千塊,我的同事們給我湊了100塊,這些錢可都是你媽收著的,你不會忘了吧?”
半個小時後,王立冬和何文慧來到了何家老屋,何家一家子都在,大boss何母坐在桌邊縫著鞋底,何文遠正嘀咕著大姐怎麽還不回家,她的肚子都餓扁了,見到他進門,就像是見了仇人般,“你個流氓來我家幹什麽,滾出去!!”
這記吃不記打的貨!
王立冬走上前,抬手就是兩大耳瓜子,“何文遠,你喊一次流氓,我就打一次!一個小偷,不知道有什麽好狂的!”
老二何文遠一下被打蒙了,雙手捂著臉,一臉的不可置信,何文慧立即攔在兩人中間,“劉洪昌,你夠了!文遠就算說錯了,你憑什麽打人?!!”
“她管不住嘴巴,那就別怪我管不住手。”王立冬對何文慧道,“拿錢,拿了錢我立馬走人!”
“知道了!等等。”何文慧先把二妹何文遠送回了新房,讓她在自己房間待著,等劉洪昌走了再出來,免得她再口無遮攔,到時候吃虧的還是她。
王立冬百無聊賴的打量著老屋,發現躺在床上的老三何文濤正偷喵他,他走到床前,這小子立即把頭別到了一邊,“喲,這都綁上石膏了。疼不疼?”
“洪昌,坐。”丈母娘好似怕他再毆打她的三兒子,出聲讓下坐下,“文達,快給你姐夫倒杯茶。”
縮在一角的文達應了一聲,王立冬擺手道,“不用了,等拿到了錢,我立即就走。”
“什麽錢?”丈母娘一臉疑惑。
這時何文慧回到屋裡,走到母親身邊,把兩人決定離婚的事說了說,何母歎了口氣,開口勸了兩句後,就表示尊重兩人的決定,當聽到王立冬要拿走一半禮金時,臉上露出為難之色,“洪昌,當初結婚的時候,禮金是我收著的。既然你們小兩口過不下去了,好聚好散,禮金也該分你一半。
不過你也知道我們家的光景。
文慧爸走的時候,我們家就欠了親戚朋友三百多塊,這些年又陸陸續續問親戚借了三百多塊,這次我住院又借了兩百多,拿到禮金後,給你你說不用,所以我就把欠帳都還了,現在就剩下一百多了。
洪昌,這錢我們認,不過暫時還不出來。我們打個欠條,等有錢了,再還你,你看行嗎?”
王立冬就知道不會那麽順利,“既然阿姨家那麽困難,我真要逼你們還錢的話,也顯得太不近人情。
那就打欠條吧,五百五十塊,什麽時候還清,我和文慧什麽時候申請離婚。”
看著一臉錯愕的何母,王立冬心裡冷笑兩聲,想耍無賴,真當他是好糊弄的。
看看到底誰能耗的過誰。
他看著何文慧道,“還愣著幹嘛,寫借條去啊。”
何文慧拉著他到了旁邊的角落,“劉洪昌,你什麽意思!我們不是說好了離婚嗎說離婚的是你,說不離的也是你”何文慧眼睛一紅,眼淚就嘩嘩地往下淌,“.嗚嗚”
王立冬腦袋有些大,最煩女人來這套,伸手掏了下口袋,找到手帕,“擦擦”,見小女人不接,他貼著何文慧耳朵小聲道,“你不會以為你家真拿不出550塊?”
何文慧一愣,有些惱怒道,“你什麽意思,我媽還能騙你不成?!”
“你媽有和你說過還錢的事?”
“這這個”
“呵呵,這麽大事,不和我說,很正常。可不告訴你,你覺得可能嗎?”他遞上手帕,“擦擦。”
“反正我話放這了,只要給了錢,我們就離婚,不給,這婚我就不離了。”
“文慧,給洪昌寫借條。”何母對著他道,“洪昌,你放心,我們會盡快把錢還你。”
何文慧擦了擦眼淚,找來紙筆,寫了一份欠條,王立冬接過看了下後道,“摁個手印。”
“你!”何文慧氣的想打人,家裡根本沒印泥,不得已走了三家鄰居家,才借到了印泥。
“什麽時候攢夠了錢,記得告訴我。”王立冬收起欠條,伸手拍了下何文慧的pg,便轉身離開了何家。
等回到家,已經是華燈初上。
“洪昌,你和文慧談的怎麽樣?”劉母見到小兒子進屋,立即出聲詢問。
王立冬拉開長條凳,坐下後道,“她要留在家裡,已經說好了,離婚。”
劉母歎了口氣,有些埋怨道,“這文慧,是個聰明的孩子。
怎麽就不明白嫁出去的姑娘潑出去的水。娘家再好,可也不是她的家了。算了,既然這樣,洪昌,你明天就找單位領導,開證明。”
“暫時還沒辦法辦離婚手續。”王立冬把欠條拿了出來,把何母不肯掏錢的事說了說,劉母冷哼道,“文慧媽看上去挺慈眉善目的,沒想到也是隻吃人不吐骨頭的餓狼。”
一旁的大哥劉運昌道,“那何家要是一直不還錢,你這婚不就離不成了?他們要是故意拖上一輩子,洪昌,你不是要打一輩子光棍?”
劉母擺手道,“不會。何家比我們更著急。應該要不了多久,這錢就會還了。”
大嫂不解道,“媽,什麽意思?”
“何家拖不起。何家三個小的正長身體的時候,俗話說得好,半大小子吃垮老子。沒了洪昌的幫襯,單靠文慧那點工資,想要吃飽飯都難。
想要不餓肚子,就要馬上找個像洪昌這樣的傻蛋接棒,如果文慧不和洪昌離婚,誰敢上何家門?”
王立冬無語的看了眼老娘,我可是你親兒子!
劉母瞪了眼他道,“我有說錯?!”
大嫂疑惑道,“那他們今天給錢不就好了。”
劉母哼了一聲,“萬一洪昌被三言兩語哄住了,那不就省下一大筆錢。不成功,也不會損失什麽。”
大哥劉運昌立即起了撮合弟弟和楊麥香的心思,“洪昌,要不這個星期天,我把麥香請咱們家吃個飯?”
劉母聽了大兒子的建議,立即高興道,“好,老大,這個主意好,”
她對楊麥香好感MAX。閨女長得水靈,性格也討喜,而且還是個過日子的姑娘,最主要對自己小兒子死心塌地。
王立冬忙擺手道,“媽,大哥,你們別亂點鴛鴦譜。我對楊麥香真的沒什麽想法,你們千萬別再把楊麥香拖進來。人家也都那麽大歲數了,可拖不起了。”
“你個二婚,還嫌棄人家?!”劉母伸出手指頭,點著他腦袋,恨鐵不成鋼道,“麥香多好的姑娘,哪點配不上你!”
不是他喜歡的類型,而且乾乾巴巴的,當然這些話可不能說出來。他隨便找了個借口,“太熟了,牽著她的手,就像左手拉右手。”
劉母見小兒子態度堅決,知道強扭的瓜不甜,歎氣道,“知道了。那你抓緊找個媳婦回來。要不我幫你問問街坊鄰居有沒有合適的?”
王立冬道,“等拿到了離婚證再說。否則被何家人知道了,保不齊生又會出什麽事端來。”
半個月後的一天,王立冬在院子裡打拳,忽然聽到門外響起敲門聲,“誰啊?”
“我。”
是何文慧的聲音,他心頭一熱,忙道,“等等,馬上來。”收了拳後,立即打開了大門,就見何文慧正面無表情的站在門前,十幾天不見,整個人廋了不少,人也有些疲憊。
“快進屋。”
何文慧冷著臉道,“不用了,我今天就是來還錢的。”她說著打開提包就要掏錢,王立冬和一個路過的鄰居打了聲招呼,後道,“大門口的,人來人往的,進屋說,我還要給你欠條呢。”
何文慧猶豫了下,就跟著王立冬進了屋,劉母看到何文慧時,有些意外,“文慧,快坐。”
見劉母要倒茶,她忙道,“不用了,大媽,我馬上就走。”
王立冬拉著何文慧進了臥室,“你坐,我找一下借條,不知道放哪了。”在櫥櫃裡邊翻找了一番,找到了何文慧寫的欠條,“喏,看看,對不對。”
何文慧沒接,而是從包裡掏出一捆鈔票遞到了他手邊,“550,你點點。”
王立冬接過錢後,就把錢放進了寫字台的抽屜裡,何文慧見狀,忙道,“你怎麽不點,要是以後發現少了,我可不負責。”
“你何文慧人品,我還是相信的。”他把欠條塞到何文慧手裡,人也坐在了小女人身邊,伸手摟住何文慧的小蠻腰.
“劉洪昌,我們已經離婚了,你請自重。”何文慧伸手想要將身上的怪手推開,王立冬一把將女人拉進懷裡,貼著她耳朵道,“何文慧,我們現在可還沒領離婚證呢,屬於合法夫妻”
“你放開嗚~~”
“這才幾天,你怎麽瘦成這樣”
客廳裡,聽到小兒子房間裡傳來一陣陣不和諧的聲音,劉母立即出了客廳,關上了大門。
大兒媳英子聽到動靜,走出廚房,“媽,你這是要出去?早飯馬上好了。”
劉母走進廚房,“不出去,今天早飯,去你們房間吃。”
大兒媳英子有些懵,“去我們房間?醬菜可都在客廳裡呢。”
劉母瞪了眼大兒媳,“哪那麽多為什麽。”
英子搞不明白老太太這是怎麽了,不過老劉家一直就是婆婆當家,所以也沒再多嘴,等粥好了以後,就端著鍋子,出了廚房。
這時,一陣令人面紅耳赤的聲音在兩人耳邊響起,英子立即明白了什麽,看了眼小叔子的房間,小聲道,“媽,姑娘是誰,楊麥香?”
“不是麥香,你別瞎打聽。”劉母拽著大兒媳進了大兒子的房間,見到大兒子還賴床上呼呼大睡,立即大罵了一通,整的老大何運昌暈乎乎的,往常他都是七點多才起床老太太今天吃了槍藥了。
王立冬神清氣爽的來到了單位,換好工作服後,來到了師兄辦公室,讓師兄幫忙開離婚證明,姚國發驚訝道,“你要離婚?洪昌,你沒喝多吧?”
王立冬道,“師兄,沒開玩笑。幫忙開個證明。”
姚國發立即讓他坐下,遞上煙,詢問起了離婚的原因,得知何家乾的糟心事後,把勸解的話咽回了肚子裡。
一般吵吵鬧鬧,或者外面有了新歡,他肯定會極力勸阻,這年代,離婚可是件很丟人的事,以後免不了被人指指點點,而且一旦離婚,最近兩年就別想著評級漲工資等等福利了。
“行,既然鬧成這樣,這證明我現在就幫你開。”
王立冬很快拿到了單位證明,不過何文慧那邊就沒那麽順利了。
廠領導們知道有位女同志竟敢離婚,班組長,車間主任,婦女主任、工會領導、齊齊上陣做何文慧的思想工作,先是詢問了離婚的原因,何文慧哪裡會說弟弟妹妹的不是,只能找了個很蹩腳的借口感情不和。
領導們做思想工作的水平,絕對一流,大到國家的層面,小到柴米油鹽醬醋茶等等方面講述了離婚的壞處,說的何文慧都差點動搖了。
不過每次下班回家後,經過何家一家子的反洗腦,離婚的念頭就更加堅定了兩分。
折騰了大半個月,服裝廠的領導們見何文慧一定要離婚,就另辟蹊徑找到了二食堂,給王立冬做起了工作,等他告訴了服裝廠領導,兩人離婚的原因後,對方還不信,畢竟何文濤就是一個小孩子,孩子再壞能壞到哪裡,不過等王立冬把插滿鋼針的坐墊放在了對方面前,工會領導不僅吸了口涼氣
他道,“顧主任,要不要我給你看一下被何文濤燙傷的地方,”說著就準備解腰帶,顧主任忙擺手說不用了。
1980年,6月29日,寧國市民政局。
王立冬從辦事員手上接過兩本黃色的離婚證,遞了一本給何文慧,“從此以後,我們一別兩寬,各自珍重。”
何文慧紅著雙眼,接過離婚證。
兩人走出民政局,他道,“要不要我送你回去?”
何文慧微微搖頭,“不了,我坐公交車。”
“好,對了.”
何文慧站定,看著他。
王立冬道,“看過六國論吧?”
“高中學過,怎麽了?”
“回去後多看幾遍,對你有大好處。我走了。”王立冬走到不遠處的自行車存放點,何文慧立即追了上來,“劉洪昌,把話說清楚了。”
“多讀幾遍,我相信就你那聰明的腦袋,肯定能想明白。”王立冬說完登上自行車,離開了民政局。
忙活了一天,等傍晚回到家,發現楊麥香竟然在他家裡,“我說楊麥香,你怎麽來了?”
楊麥香蹦跳著出了廚房,“洪昌,我聽說你離婚了?”
擦。
王立冬湊上前,仔細打量了楊麥香的腦袋,發現一切正常,楊麥香皺眉道,“劉洪昌,你看什麽?”
王立冬道,“我看看你腦袋上是不是裝了雷達,我早上才離婚,誰都沒告訴,你怎麽就知道了。”
楊麥香一副少見多怪的模樣道,“你和何文慧離婚的事,整個服裝廠早就鬧得沸沸揚揚了。我們車隊裡有好幾個媳婦都在服裝廠上班。想打聽還不簡單。”
王立冬倒是忘了這點,服裝廠九成九全是女人,上班又無聊,離婚在這年代又是稀罕事兒,加上廠花的加成.要是有熱度榜,肯定高居第一。
“我離婚你高興個p!”王立冬揮手道,“這麽晚了,快回家去。”
楊麥香撇了撇嘴,“今天我是來看大媽的,你管的著嗎你。”
說著小女人就又蹦回了廚房。
王立冬走到客廳,看到便宜老娘正坐在搖椅上看報紙,上去搶過她手中的報紙,“媽,不是說好了,別搭理楊麥香了。”
劉母重新把報紙奪了回來,無奈道,“人家來看我,總不能把人轟走吧。你自己看著辦。”
等吃好晚飯,王立冬看了下天色,決定還是送楊麥香回去,雖然這丫頭大咧咧的像個男人,可身上的零部件全都是女式的
騎了一刻多鍾,來到楊麥香家樓下,楊麥香跳下車,邀請道,“上去坐坐?”
王立冬翻了個大白眼,“不去了,孤男寡女的,被人看到了,你名聲還要不要了。”
“你管別人怎麽說。”楊麥香挑眉道,“我都不怕,你一個大男人有什麽好怕的。”
“楊麥香,路上我和你說了半個小時,合著都白說了。我一直把你當兄弟。這輩子咱們只能是兄弟,快點找個好男人嫁了。”他說完,跨上自行車,使勁踩了兩腳,“走了。”
看著落荒而逃的身影,楊麥香氣的直跺腳,“劉洪昌,你就是個孬種!”
和文慧家
何文慧正拿著高中語文,看著蘇洵的‘六國論’,這篇文章,今晚上她已經看了不下十遍了,可就是沒想明白,和自己有半毛錢關系,等看完最後一句,氣惱的把課本扔在了書桌上。
這劉洪昌,以前有什麽都說的明明白白的,現在怎麽變成這樣了,說話隻說半句,最討厭了。
“啪啪啪。”
忽然門外響起敲門聲,接著二妹何文遠的聲音響起,“姐,姐。你睡了嗎?”
何文慧起身打開房門,看著二妹道,“文遠,這麽晚你怎麽還不睡?”
何文遠走進房間,搖著扇子道,“姐,還是你房間涼快,老屋悶死了,熱的我根本睡不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