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7章 白澤
烏雲蓋頂,血霧升騰。
南疆四神王被禁錮束縛其中。
牠們想逃,卻早已錯過了最佳的逃跑時機。
但不逃的話,面對那個恐怖的男人,又根本提不起任何戰意。
比起剛才四靈合擊的對撞交鋒,此時的封鎮禁錮才讓牠們真正明白,雙方到底存在著怎樣的實力差距。
這種生命層次帶來的壓迫感,猶如背負了一座大山。
別說爆發力量再次反擊,甚至連一根手指都難以動彈。
這個家夥……
怎麽可能擁有如此強大的生命力!?
南疆四神王感受到自身力量的流失,就像是離開水面的遊魚,無論怎樣拚命掙扎,都無法擺脫密集血線的控制束縛。
“你們果然比那些廢物強了很多。”
“雖然你們在戰鬥力方面一塌糊塗,空有高深境界卻無法發揮出來,但至少靈意還算充沛,營養也頗為豐富,足夠讓我將修為境界再向上提升一個層次。”
衛韜眼睛半開半閉,然後張大嘴巴猛地一吸。
刹那間赤練紅線瘋狂湧動,將大量靈意吞入口中。
然後迅速消化吸收,化作自身再度提升所需的能量。
虛幻狀態欄悄然顯現,顯露出紅線拳功法界面。
金幣一枚枚消失不見,赤練紅線很快突破十萬那條界限,開始沿著通向未知的道路急速狂飆突進。
時間一點點過去,南疆四神王肉眼可見變得虛弱衰落,精神萎靡。
但與之相對應的,則是赤練紅線愈發鮮豔靈動,無論是高度層次還是總體數量,都在一次次破境提升的過程中瘋狂暴漲。
不知不覺便來到了二十萬的層次,並且還在以越來越快的速度向上攀升。
衛韜瞑目入定,深深沉浸其中。
連他自己都未曾想到,在兜兜轉轉一圈過後,竟然還是最初修煉的紅線拳,為他支撐起了一片天空。
赤練紅線,二十萬線,絕對是前無古人,超出了這門武道功法創始人的想象。
甚至也可以稱得上後無來者。
在突破至二十萬線後,他感覺到自己的肉身強度,已經接近當初的擁有本源之力的至尊神主,觸碰到了時空長河生靈所能達到的最高層次。
雖然距離鴻蒙道體還有不小差距,但在後續成長性上面,他認為赤練紅線毫不遜色,甚至在某種程度上還猶有勝出。
因為純粹,所以強大。
更何況如今他所修行的紅線拳,是在鴻蒙道體基礎上演變出來的超級改版。
又由於時空主宰的切割斬斷,讓其被動達到了去蕪存菁、回歸本源的效果。
由此所帶來的,除了無與倫比的身體強度外,還有就是讓衛韜自己都感到驚訝的吞噬消化能力。
從螣蛇本體,到北荒梵天,再到如今的南疆靈神,都被他毫不浪費吃進肚子,化作赤練紅線不斷向上提升的豐厚營養。
衛韜深吸口氣,又緩緩呼出,將最後一點靈意納入己身,轉頭朝著青麟山所在的方向看去。
許久後,他又收回目光,改為抬頭向上仰望。
目光透過重新匯聚的雲層,看向蒼穹之外的黑暗虛空。
在那條通道消失後,時空主宰已然隱去不見。
無論他怎樣感知,都再也找尋不到絲毫痕跡。
衛韜立於雲層深處,面上罕見流露出糾結猶豫表情。
他沉默思索許久,終究還是收回遠遠眺望的目光,沒有朝著青麟山的方向靠近一步。
雖然無法感知到主宰,但衛韜可以確定,對方其實一直都在蒼穹之外,並且不知何時便會投下觀察審視的目光。
所以說,盡管思念之情猶如火焰熊熊燃燒,在這種情況下他也只能將之潛藏心底,不能讓她們暴露在時空主宰的目光之下。
等到處理掉所有危機,至少是擁有了足夠掀桌子的實力層次,再去和師姐相認不遲。
對於“天降甘霖”之後遺失碎片的複蘇,以及主宰到底想要達到怎樣的目的,衛韜一開始還無法看得透徹分明,心中總有些許疑惑未曾解開。
不過在他數次觀摩上一紀元破滅,尤其是借助南疆神王之力,對藏身於遺失碎片之外的主宰本體驚鴻一瞥後,才算是有了一個大致的判斷和推測。
或許在主宰眼中,從頭到尾都沒有將他當成最大的敵人。
真正讓牠全力以對,一招棋錯便有可能全盤皆輸的,唯有帶來終末之劫的那團陰影。
正是它撕開上一紀元的洪荒蒼穹,將幾乎所有超凡生靈泯滅抹除。
同樣是它,在毀滅中又孕育新的生機,這也正是時空長河與無上主宰的來歷。
之後不知多少歲月流逝,終末之劫的陰影終於再度降臨,要讓時空長河再次經歷成住壞空的往事。
主宰自然不願坐以待斃,所以才會先切割舍離,將諸多本源之力一一斬出本體,製造出了大道五十天衍四九的一眾至尊神主。
然後牠發現這些神主不堪大用,便毫不猶豫將他們全部拋棄,轉而借助他這個外人之手,不惜冒著身死道消的危險,將自身與時空長河本源再次進行分割。
再然後,在那場發生在黑暗虛無的交鋒為界,主宰以時空長河步入寂滅為代價,開啟了遺失碎片的複蘇,妄圖重現上一紀元超凡生靈共存於世的盛況。
唰……
衛韜收斂思緒,狀態欄再次變得模糊。
又一枚金幣被投入功法界面。
神秘氣息轟然降臨,引動更深層次的變化,將赤練紅線變得更多更強。
時間一點點過去,金幣一枚枚消失。
當南疆四神被消化殆盡時,紅線拳已經來到了三十萬的高度層次。
悄無聲息間,流雲霽霧消失不見。
待到再次出現時,已經跨過數個州府,來到了那座巍峨厚重的大山之上。
風雨飄搖,寒風呼嘯。
縱然是在重重深山之內,所有的一切也都被茫茫雨幕覆蓋籠罩。
衛韜背負雙手,在濕滑的山間石階緩步而行。
他就像是遊山玩水的旅客,不時在某個地方停下,靜靜注視著遠處風景,姿態閑適而又放松。
只是隨著不斷向山內深入,周圍的山林也隨之變得有些不同。
天色愈發陰沉晦暗。
風聲雨聲也漸漸遠去。
所有一切都變得死寂安靜。
唯有腳步聲還在回響,帶著他不斷向前而行。
不知道多久過後,衛韜一步踏出,似是跨過了一條看不見的分界線,眼前不見了原本還若隱若現的群山,只剩下一團濃重到仿佛化不開的黑暗,佔據了幾乎所有的視線。
前後左右寂靜無聲。
腳下的路仿佛也沒有盡頭。
衛韜卻對此並不在意,只是遵循著心中的一絲感應,在黑暗中不斷前行。
不知道過去了多長時間。
或許在這種黑暗死寂的環境中,時間和空間已經失去了應有的意義。
忽然,衛韜眼中的世界,似乎變得有了一絲不同。
在亙古不變的墨色之中,增添了一抹其他的顏色。
他便在此時停下腳步,抬頭朝著矗立在前方的破敗山門看去。
門前一塊巨型石碑,雖然表面長滿青苔,定玄兩個字卻依然清晰可見,仿佛穿過悠久歲月映入眼簾。
“定玄山還是那座定玄山,只是曾經作為教門七宗之一的定玄派,已經消失在了時光長河之中。”
衛韜低低歎息一聲,眼前莫名浮現出道道身影。
從捉摸不定的白翎羽,到北荒聖師羅青雋,最後則是陰極陽生的宮苑,無聲無息出現在了他的面前。
悄無聲息間,她們的身影緩緩變淡,漸行漸遠,直至消失在定玄山門後的黑暗深處。
衛韜沉默許久,又是一聲暗暗歎息,跟隨著她們的足跡,一步步跨過石碑山門,來到定玄派早已廢棄的內門駐地。
這裡空空蕩蕩,安靜死寂。
但就在死一般的寂靜中,卻有一道若有似無的生機,從後山深處傳遞過來。
衛韜屏息凝神,仔細深入感知。
片刻後,他又是一步向前邁出,刹那間越過諸多亭台殿宇,又穿過松柏環繞的狹窄山路,來到後山深處一個漆黑如墨的洞口之外。
他在這裡停了下來,目光落在一側的石壁,緩緩念出刻在上面的兩行字跡。
“一切真實,皆為虛妄。”
“堪破虛妄,得見真實。”
“自相矛盾,故弄玄虛。”
“只有痛苦才是真實,唯有死亡才是永恆,等會兒讓我將你打死吃掉,便能帶你去領略何為真正的永恆真實。”
衛韜微微皺眉,忽然抬手將石壁平平削去一層,抹去了不知在那裡留存了多少歲月的字跡。
轟!!!
就在此時,一道充滿怒意的精神衝擊自洞內噴湧而出。
還有一道扭曲陰影緊隨其後,閃電般朝著衛韜撲殺過來。
“可定幽遐,知玄曉奇,料敵先機,此為定玄武道真意。”
衛韜面無表情,硬生生承受了猶如大浪的精神衝擊,然後在那道陰影臨身的那一刻,不閃不避直接抬手向前抓去。
轟!!!
刹那間流雲霽霧升騰,猩紅血腥湧動。
將整個後山完全籠罩在內。
白澤真意,可定幽遐,知玄曉奇。
早在當初與羅青雋交手時,衛韜便對定玄秘法的料敵先機能力深有體會,甚至還差點兒在這方面吃了大虧。
所以說,在踏入定玄後山,親身面對白澤真意時,他選擇的應對方式也非常簡單,那便是不管你從何處來,我隻向著一處去。
不出手則已,一出手就要以力破巧,一力降十會,堵死它所有的算計。
衛韜在進山之前是這樣想的,來到後山洞口也是這麽做的。
轟隆!!!
陡然一聲巨響震蕩虛空。
刹那間山崩地裂,拳勢過處所有一切盡皆破碎毀滅。
那道扭曲影子左支右拙,輾轉騰挪,但在一拳將整個定玄後山都推平的恐怖巨力面前,再如何料敵先機做出應對也無濟於事。
時間一點點過去,煙塵漸漸散開,籠罩了整個定玄山的黑暗也隨之消失不見。
衛韜在廢墟中緩緩向前,來到那團被赤練紅線穿刺封鎮的扭曲身影近旁。
他低頭俯瞰,仔細觀察辨認之後,面色不由得微微一變。
“虎首朱發而有角,四足飛走幽遐出,你好像不是白澤本體。”
“不,不對,你竟然是一個人,難道是被白澤真意異化的定玄武者?”
“我不明白你在說些什麽,只知道自我自渾渾噩噩中重新生出靈智以來,便從未離開過這片山林,每日都遵循著本能去捕獵進食,完全不知道外面到底是怎樣的一個世界,又會有怎樣遼闊壯麗的風景。”
那道身影掙扎著坐了起來,七竅中湧出大股鮮血,整個人氣若遊絲,眼看著已經到了生死一線的邊緣。
不過隨著猩紅血線反向注入生命能量,片刻後終於又將他從死亡邊緣拉了回來。
衛韜收回赤練紅線,“你身具白澤真意,而且已經濃鬱到了變異化生的程度,竟然不明白我到底在說些什麽?”
他大口喘息,努力平複著有些混亂的氣息,“我確實不知道你在說些什麽,如果你說的是那頭隱於地底深處的聖靈,或許它就是你要找的白澤。”
“它現在在哪裡?”
“在你即將進入後山的那一刻,它已經通過地底通道逃離此地,隻留下我這個唯一的同伴,在後山洞外迎接你的到來。”
“在我來之前,白澤已經跑了?”
衛韜深吸口氣,又緩緩呼出,面上露出若有所思表情。
片刻後,他忽然笑了出來,“剛剛我還嘲笑它的可定幽遐,知玄曉奇,沒想到小醜竟是我自己。
不過它竟然能將料敵先機做到如此程度,倒是完全出乎了我的預料,哪怕我能一拳將整座後山籠罩覆蓋,也無法對它造成一絲一毫的傷害。”
“那麽你知不知道,白澤逃去了哪裡?”
他搖了搖頭,“我最多只能算是它豢養的玩具而已,平時除了它的召喚,便很少能見到它,也從未真正去過地底,自然不知道它在山下隱藏的秘密,更不知道它在面對危險時,究竟為自己準備了多少藏身之處。”
“真的什麽都不知道嗎,我以為你至少能給我提供一些線索出來。”
衛韜收斂笑容,再開口時已然換成了嚴肅認真的語氣,“原本我對白澤並沒有過多想法,只是前往西極路上順帶的捕獵而已。
但此刻看到它的表現,西極去不去已經無關緊要,它已經成了我勢在必得的獵物,所以說我希望你能知道,你也最好能知道,畢竟這關系到了你的生死,或者是比死亡更加可怕的生不如死。”